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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红尘未醒-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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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飞机后我赶紧抽身逃掉,提了行李立刻打的回去。
  家里的信箱已经被塞爆。门下也有。报纸,广告,缴费单,种类齐全。
  我在纸堆里翻出喜欢的报纸,剩下的全部丢掉。
  报纸上说的也是旧了的新闻。明星情变,政坛风云,一样有娱乐性。
  房里已经有一层落灰。我打了水一一清洗,图个眼里干净。
  时间到傍晚六点,我打电话叫外卖,而后瘫在沙发里看报。
  送餐的倒是来得快。我应声开门,发现门下又有一封信。
  那字我认得,还是四个大字:木晓亲启。
  第二十章(上)
  不用看也知道信里是一张照片。
  我本来就累得心情烦躁,终于忍无可忍,把信揉了丢进垃圾桶,在门上贴出一纸便条:做正人君子,请有话面谈。
  我不是供人消遣的对象。最讨厌人暗里做事,四面八方都有一刀。
  晚上一个人睡,贪冷开大了空调,半夜醒来,还以为牧牧睡在身边,迷迷糊糊摸索了好一阵。
  第二天开始陆续有人来看房。先是一对白领夫妇,男的有些讷讷,女的一进门便说:“门口那是……”
  我才想起来:外面贴着给送信人的便条,口气不善。
  “哦,不是针对你们。”
  她一间间开门去看,打量房间大小,望望窗外风景,说:“位置倒是不错。”
  家具还很新。无可挑剔。
  周宴的书房维持原样。书架堆得满满,桌上有小叠白纸和一台电脑。我从来不去动。
  女人瞥见书桌上的两人合照,说:“哦,你先生?”
  “前夫。”
  她立刻多看我一眼,不动声色退后一步,将自己丈夫挡住大半。
  男人自动与男人结盟,女人视女人为洪水猛兽。
  我好气又好笑。
  “价钱怎么谈?”
  我说:“你出个价,合适我就卖。”
  “总该有个标准。你们也……不容易。”
  她比一个手势,“八十万。”
  我笑笑,请他们出门。
  “加十万?”她说,“这个房子已经住了很多年了。”
  我说:“我还可以自留。”
  第二个看房的单枪匹马过来:“我给家里老人看房。”
  我对孝子存有敬意,端茶送水,诚意招待。
  他看得满意,也打开话匣:“……婆媳相见狗咬狗,实在受不了。干脆多买一套房子,把老的转移阵地,大家都满意。”
  我顿时失去兴致。
  这房子还没有找到好买主。母亲已经心急:“怎么样?卖出去没有?”
  我在电话里向她描述一日趣闻。
  人世百态,一栋房子验真心。
  “牧牧想你。你和她说两句话。”
  母亲将电话转到牧牧手里。
  我听见牧牧童稚声音:“妈咪,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外婆有没有给你讲故事?”
  “外婆会说狐狸的故事。”
  她突然打一个喷嚏,吸吸鼻子,“古代的狐狸,有法术,会变成女人,也会生小狐狸,又变成女的。”
  我急忙交代母亲,“牧牧可能是晚上又踢了被子,有点感冒症状。快给她吃点药。”
  “不能让她再玩水。雪糕也不能吃了。”
  母亲说,“这还用你教我?放心就是。”
  不放心也得放心。眼下我孤身一人,偌大的房子里没有一点活气,只有空调嗡嗡声音。
  大床冰冷,被子搁在身上如纸薄,心更冰冷。
  我强迫自己闭眼睡觉。
  第二天早起,我刚做好早餐,电话骤响。
  扰人清静的事从来都是闹心人去做。不是周宴是谁。
  我被铃声吵得火起,终于接起来,没好气地说:“周宴,牧牧现在不在我身边。你可以打电话去我妈家里叫她和你说话。”
  “对了,她这个时候应该还赖着不肯起床。”
  他静静听我说完,才说:“木晓,我只有话与你说。”
  “什么话?”
  “你要卖房子?”
  我微微一怔。
  消息真是灵通。有私家侦探跟随我左右?房子里安了针孔摄像机?窃听器?
  我人正不怕影子斜。一件亏心事不做,理直气壮。
  我说:“房子是我的,为什么不能卖?”
  “不是不能卖。”
  “难道你打算买?”
  “……是。”
  我又一怔,简直要笑出眼泪来,“对,我怎么就忘了,你最喜欢念旧。都是旧的好。”
  “木晓。”他说,“你要多少钱。”
  “你以为我缺钱?”
  “我知道你有多少财产。”
  “我和牧牧要去我妈那里定居,留这个房子无用,才想卖了省心。你愿意要就请出价,还有客人要公平竞争。”
  他顿一顿,说,“我给你三百万。”
  “够不够?”
  “太够了。”我说,“足够你再买个全新的。”
  他不打算接我的话,“我明天就让秘书转账给你。”
  “再给我几天时间考虑。”
  “五百万。”
  我笑起来,“周总,你以为多两百万就可以买人的思考?未免太实惠了。”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把房子卖给别人了。”
  “哦,肥水不流外人田,经商之道。”
  “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以前还一直以为我挺明白。”我说,“后来渐渐觉得不明白,原来我一直什么都不明白。周宴,我们结束了,谁也不欠谁。你不用拿钱衡量我的损失,而且我认为你的损失更大。”
  有一家三口来看房,我照样迎接。
  小孩子牵着父亲,对客厅里每一样东西都好奇,只看不敢动。做妻子的和我攀谈:“房子不好买。新的楼盘,那么烂的地段,又没有学校,开价也比杀猪狠。一直想买二手。”
  “房子确实很重要。”
  “这里的房子当初看是天价,现在也和那些新楼盘差不多了。”
  “感觉怎么样?”
  “不像住了六年的老房子。”她说,“到处都很新。你们很懂保养。”
  “你放心,价钱好商量。”
  我已经决定坐下谈价钱,门铃又响。
  我去开门,“来了来了。”
  只见周宴一个人站在外面。
  里面还有客人,我让他进来也不是,关门也不是。
  他斜一斜眼睛,看见玄关里有好几双鞋,说:“有人在看房子?”
  “是。”
  “我先进去。”
  我只好把门开得更大些,让他进来。
  里面三个连忙站起来,对周宴说:“好抢手的房子。——你也是来看房的?”
  “我是她的前夫。”
  他们都识趣,立刻向我告别:“我们再电话联系。”全部走掉。
  周宴坐到沙发上,把包放在一边,看着茶几上几个水杯,默不说话。
  我懒得招待,把杯子收进厨房,一一洗好。许久才回客厅。
  出来时只见周宴正在翻看过期报纸,专心致志。
  我说:“是喝茶还是喝水?”
  “茶。”
  我又回厨房烧水泡茶。看着水壶算时间,看到发呆。
  终于端茶出去,周宴喝一口,放下杯子,说:“已经和人谈好了?”
  我说:“正要谈价钱。”
  “支票在这里。”他把茶几上的一张纸向我推一推,“五百万。”
  我扫一眼。白纸黑字,分文不差。
  我说:“我还没有决定卖给你。”
  他淡淡说:“可以考虑。”
  我笑:“好大的决心。”
  谁要和钱过不去。我不傻。
  我说:“再过两天,如果没人出价比你更高,房子就是你的。”
  他的表情依旧淡淡:“没问题。”
  第二十章(下)
  当然没问题。
  住了六年的房子,你看它哪里都没有问题,可它偏偏是被人住过的。有了人的活气,反而不如硬邦邦的一层水泥壳子值钱。
  如同一次性筷子,拆开前最可爱,一层塑料纸当襁褓包裹,仿佛赤子般干净。一旦经了人的嘴,拿开水去烫,死猪也能烫活,已没人愿意再用。
  我已许久不管公司财务。经济危机没有过去,高层人员尚且人人自危,以我辞职前所见报表数据,他要拿出这笔钱,相当勉强。
  哈,周某人以五百万天价买这一套旧房,岂止是大出血,只怕还要在旁边备好棺材,及时收尸。
  怪就怪在再没有人来看房。
  不消想也知道周宴做了手脚。
  我一个人吃饭睡觉,对着电视看一夜电影,管它枪战言情,拿来消遣几支烟的时间,也很清闲。
  第三天他挑了中午时间过来。我并没有接到他预备大驾光临的通知,已经做了小半桌子菜,正在吃饭。电视里正播放午间新闻:元首会晤,共展未来,两只大手轻轻一握,好似友谊长桥架起,周围顿时闪光大作,唯恐漏掉这历史性的一刻。
  不防门铃大作,我赶去开门,只见他站在门外,一动不动看我。眼睛里映着一行字:喏,我没有失约。
  我直视他:“你吃过了?”
  “没有。”
  “吃完再来。”
  他抬手挡门,“不用了。我不饿。”
  骗鬼去罢。
  我扫他一眼,说:“随你。”放他进门。
  我回餐桌前吃饭。扔他一人在客厅里坐。
  他待了片刻,终于关掉电视,在沙发上看报,安安静静。
  沉默向来是他的拿手专长,保持一定时间一字不吭,对手常常会自乱阵脚,拱手认输。
  这一招在谈生意时尤为吃香。半桶水也可伪装得高深莫测,不过是不让人猜出底细罢了。
  可惜我例外。
  我一吃便是两个小时。耐心咀嚼每一粒米饭,用绣花一般的慢动作去挑汤里的葱丝和香菜。吃得细致,吃得优雅,还需嘴角含笑。
  他等到两点半,已经接过四通电话。匆匆几句便打发干净,继续坐等。
  我装作不知。
  三点。他终于沉不住气,来饭厅见我:“要搬家的时候,通知一声,我派人帮你。”
  “那边买东西应该不如这里方便,有什么想买的,可以在这里买了带过去。”
  “还有什么要求,我就在这里,你可以说。”
  我停了筷子,抬头看他。
  这张脸,这个人,我竟然爱了七八年,吃多少苦也甘之如饴,简直是奇迹。
  “周宴,我不记得我求过你买这个房子。”我说,“我和你不一样,我喜新厌旧,你喜旧厌新,各取所需罢了。不会有人蠢到花比五百万更多的钱来买这个已经有六年历史的房子。我只是不想假清高,免得以后财神见我就绕路。”
  他沉默看我,嘴唇渐渐抿成直线。
  这么多年,如果我还看不出他在生气,就白做了一回周太太。
  对峙许久,“好吧。”他说,“我还有事情,先回公司。”
  立刻就走。
  我坐在餐桌前面,不消回头,余光里看见他去了玄关,背脊绷得笔直。
  走了也好。
  走了也好。
  我顿时感到乏力,将额头搭在手背上,只等他那声关门动静。
  时间像过去一个世纪。
  什么也没有。
  我警觉地抬起头来。为什么没有声音?周宴没有回客厅,他还在玄关里。
  ——为什么不走?
  我被一种可怕预感牵引,不由自主向门口走。
  周宴的一只手已经搭在门把上。
  他回头看我,一言不发,渐渐把手放下。
  在他的右手里,捏着一只扁扁的,白色的信封。
  第二十一章(上)
  怎么又有信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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