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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李敖情书集-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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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弟子献“天人三策”,究其微意,只不过是希望女弟子能够续留校中,续供群老清赏意化已耳!你说:“他的下策倒是个上策”,难道你真的红驾星动?我是反对婚姻的,起码赞成试婚制,你如果结婚,别忘了要先试试。 Jean Harlow不就是没先试婚,结果碰到个阳萎丈夫吗?要知道丈夫是不是阳萎,我看还是先到我身边来吧……” 看完我这些话,你要如XX所说的“义正辞严”吗?也许你不这样,你只把我的话当疯话,其实,我倒真是蛮“义正辞严”的——我真不知道警告小Y不要嫁个阳萎丈夫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在小Y一生中,难道还会有第H个男人,会这样坦诚的开导她吗?除了李敖,又有谁行?又有谁能?
  依我看来,上中下三策你都不必急于实现,还是先享受享受人生再说。我还是忘不了去日月潭的事审,毕业以后,何去何从,何必先考虑?何不先去逛逛日月潭,带着你的散文小说,让我替你选一选?你难道真的打定主意,不再见我吗?难道真的横下心来把我放逐吗?难道真的永远做毫无所得的胜利者,不许我“征服”吗?唉,小Y,你对我好不公平!你对任何人,都比对我宽大,别人可以陪你上课,接你放学,去看电影,或是去明星喝咖啡……可是我却被你吹得远远的,做“一个住在远处的好朋友”,罚谈永无止境的精神恋爱——如果不“殇”,直谈到六十岁!唉小Y,你对你的“情人”好‘刻薄”呵!
  你可知道,小Y,五天来,我想你想成什么样子吗?你永不会知道我想念你的程度,我想你想得觉都睡不好。我是一条鱼,可是像是一条被搁浅在沙滩上的,在太阳下浴血,靠“双鲤鱼”营生,好不悲哀,好不孤寂。设法多给我一点吧,我的小Y,多给我一点温暖和爱,我被你放逐得快死了,乘风而去,像一首“蝶恋花”,你难道真的要我先在“佳城”中等你? and die for beauty?有一天我死了,不要忘了用你的头发陪我,为我殉葬,我睡觉都需要它,何况是长眠?别忘了。小Y,我跟你的长发同在。你的长发,跟我同在。
  一九六七年四月十二日夜二时一刻
  一、后天要出庭,今天赶了一个状子,好长的状子。
  二、先寄上照片二张给你。
  二十三
  亲爱的小Y(肉麻一点,亲爱的小心肝):
  今天是星期五,又一个星期五。自从上星期五送你上学后,足足一个星期没听到你的声音了!你可知道一星期是多长的时间?一星期有七个白天,七个晚上,七个孤寂的日夜,一百六十八个空虚的小时,一万零八十个“没有小Y”的分钟……在这么漫长的时间里小Y逼我一个人去过。而小Y自己,却自自在在地睡睡睡,从日上三竿直睡到月移花影,睡醒以后,却又翻开往传》,大读隐公元年“不及黄泉,无相见也”那一段!
  O!小Y,你真的一狠心一跺脚,决定不再见我了吗?如果我答应不再抱你上床,你是不是还是不改你的决定,告诉我要我怎样做,你才“回心转意”?即使我是囚犯,你也该来探探监吧?在我最不如意的时候,难道你——我的小Y——也要 落井下石吗?吓!你们女人!
  你的短信已收到,刘心皇的“外套”已穿上,他不会再吃 “伤风克”了,即使他是“穷人”。
  今天收到“XX”作者的一封信,寄给我一份剪报,是刘吕润壁发行的仲国妇如第四百四十三期。内有柯允升的一篇《读上下古今谈有感》,随信转送给你。这个杂志,四年前曾大 骂特骂我,现在我“从良”了,它好像也“从良”了。
  “XX”作者信中最后一段是:“我把月亮踢回天上去了,不过我本来也不会再写什么了。”不知她何所指。是不是为了有人骂她是“歪嘴巴”,因而看破红尘?因而纷拳绣腿,祸延嫦娥之所居?我总觉得台湾的月亮是全世界最可怜的月亮,必须被那么多的“文协”、“作协”的人物搬来踢去,同时被“绑”在诗文小说之中,饱受眼泪和调戏。蝉娟有知,它所受的痛苦,决不在洋鬼子的火箭射击之下。总有一天,月神会联合宇宙中的各路恒星行星,一同向地球宣战!“月不堪其扰”,有以哉!
  青年作协一月二十一号开会开除那“品行不端”者,“Y理事”可曾“躬与其役”?我猜你没有。记得上次“中国文协”开除心有锁者,心有锁者悲足了,诉之梁实秋。梁曰:“他们和你都不对。他们不对,因为他们不该开除你;你不对,因为你不该参加。”算是一言提醒锁中人,于是悲哀的人有福了,因为她不再悲哀。青年作协本为“抵制”“中国文协”而设,“中国文协”既有女外向,青年作协安能不严惩内好?唯事有危险者,即“品行不端”一项,罪名实太广泛,若执此圣贤尺码…一相绳,恐怕除“Y理事”外,都要被开除,于是成群结队的局面,势必改组,而成另一个招牌下的群队,那时候,“品行不端”之尤者又有福了,因为他会做总干事,会呼啸一声,同奔石门水库或其他,红男绿女,大家一齐踢月亮。
  自古以来,成群结队之效果,大率类此。“从世界边缘走过,以历史为生”的人,静观这种活剧,真是所阅已多。呜呼!台湾地区的文学家!
  你威胁我说如果再在信中嘲笑你,你就不再写信,我吓坏了。你泥言你的眼泪,“只不过是刹那的真实”,就算你所言属实吧!有“真实”,“刹那”也好,只希望刹那刹那又刹那,不停的刹那起来,直刹那成一座养鱼的泪库,那时候,我盼望我不会游泳,我是淹死的“诗人”。 一九六七年四月十四日夜四点四十分
  二十四
  亲爱的小Y:
  明天(二十二号星期六)下午三点,我把门开开,等你来。别忘了带“幸福”的感觉,带着那“想念”、“温柔”和“宽恕”,别忘了带“小盒子”,明天,我们不会再在纸上“因情生怨”;明天,我们不用文字来溶化一切。
  敖之
  一九六七年四月二十一日星期五
  二十五
  小Y,甘心把我宠坏的:
  真没想到你做了这么精致的生日卡送给我,就凭这张卡,我就可以活到你所规定的六十岁,像沙漠里的仙人掌一般的活到六十岁,像盆景里的仙人掌一般的活到六十岁,本来,活到六十岁就“大限已至”,可是忽然看到你在生日卡中的那张小照片,那可爱的笑脸,我又高兴了,高兴得自动延长二十年,活八十岁,准备祝寿吧。小Y,什么祝寿的节目都可以,只是别叫“梦土上”的所谓诗人来写“仁者无敌”那一套。(来一个新解,因为我的“敌”人太多了!)
  真的,小Y,真的,你真的把我宠坏了——我一个人已经不肯再洗澡。从前天以来,我一直飘飘的,“而寂寞不在”,你知道我一直在盼望什么,我盼望时光倒流,盼望欢乐长驻,盼望历史重演,盼望永远跟你在浴室里,永远不出来。被你宠被你照顾,是一种“幸福”,我不需要看那场“幸福”,因为我自己,不是别的,正是“幸福”的剧中人。
  你这篇写XX的文章,我真喜欢,我读厂又读,我认为,这该是你发表作品中最好的一篇,我没机会拜读你所有的作品,但我大胆怀疑还能有比写XX的更好的(至多跟。X一样好人因为XX一文已写得至矣尽矣不能更好矣。写到这里,我越来越自信我最能代你选文章了,我觉得我最能“鉴定”你,“检验”你,虽然我的手边并没有“理事证书”可发。
  这两天来一直忙着一件事:我看见殷海光面黄肌瘦,把他拉到医院检查,不料检查之下,竟是胃癌!医生说已无希望,我现在已替他办好住院手续,还无法把最后结果告诉他和他太太,我很苦恼。今早写信给资本家,我说:“殷先生在目前处境下,治病也好,送死也罢,我是最后的人”,一代自由主义者,下场竟是如此。殷已有预感,他要求死后火葬,灰洒太平洋 中,在花莲附近朝东方海上立一小碑,上书:“自由思想家殷海光之墓”。 还要再去医院,先写到这儿,明天十五点东门见。
  想在宜兰的小Y的敖之
  一九六七年四月二十三日
  二十六
  我亲爱的亲爱的小Y:
  我好想你好想你,不管你吹不吹气,不管你吐不吐气,我反正想你,想定了!
  提到吹吐气,我忽然想到那个“吐纳术”的术语,你可知道什么是“吐纳术”吗?你要不要学?
  昨天过了一个没有小Y在身边的星期二,也是一个没有小Y在身边的生日。昨天中午是我请保险公司的六位朋友吃饭,晚上是朋友请我。上下午都在医院,段海光已转入台大医院,萧孟能也住在台大医院(呼吸器官的毛病),我向他们说:“我到台大医院来,一举两得!”其实不单是两得,该是四得,因为我的朋友王小痴也住院了,刘心皇也住院了。现在台大医院已客满,萧孟能住进来,还是一个朋友让出的床位!你说医院的生意多好! 殷海光转医院的缘故是两个台大医院的实习医生说台大可以会诊,手术好一点,昨天上午转院的时候,正巧国民党中央第六组主任也撞车住院,结果情报人员云集,我在跟特务们嘻嘻哈哈一阵后,转过头来跟那位说我被国民党收买的“福建人”(陈XX)说:“这回你更要在外面宣传我是‘国特’了吧?”他的脸红了一阵,他说:“你怎么知道我这样说过你?”我说:“因为我是那个呀!” “福建人”本来是老国民党员,后来投奔张其昀门下,拍马不成,被赶厂山门,回头又做自由主义者了!好可怜的自由主义者!昨天我讽刺他说:“世界上只有自己没根子的人,才会怀疑别人根子浅!”这些混蛋东西,他们的浮萍本性,真是丑极了!
  昨天下午又跟雷震太太聊了一阵,她说雷震身体很好,我开玩笑说:“如果六年半前殷先生陪雷先生一块儿做牢,他的胃癌,也许不会生了!”
  他妈的宏恩医院真是竹杠医院,殷海光住三天,花掉我三千五百块!
  敖之,小Y的
  一九六七年四月二十六日晨
  二十七
  我的小情人:
  昨天寄十三号信印刷品《菜园怀台杂思》一册给你,你收到了吗?
  从星期一(二十四号)以后,我的右手就有点不对劲起来(不属于阿Q摸了小尼姑以后的那种不对劲),它不会忘记它在饭桌旁边摸到了什么,也不会忘记后来在绍兴南街的汽车里摸到了什么,那细嫩的,光滑的,柔软的,温暖的,香味的,使人不能自制而要渴望吮吸它的,是什么?喂,小Y,别以为它是你的,它是我的。如果你一定说它是你的,那么你是我的,所以一代换,它还是我的。
  为了它,我觉得我有几分阿Q——身为一个失败者,我竟有几分胜利的感觉。这不是嘲弄,不是得意,而是幸福,一种“粘”在可爱的小Y的身边的幸福。(我想到在“统一”楼下我偎在你身边那一幕,我好恬适,只有在你身边才有这种恬适。你在那时候第一次承认我是你的情人,忘了吗?)
  准备考试的效果如何?考试真是他奶奶的,我最恨任何形式的考试。我一辈子不会再参加任何考试。“烤弑”是一种戮害性灵的玩艺儿,是一种骗术。今日台湾教育最大的成效是训练出一批批考试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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