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块小说网 > 名著电子书 > 初刻拍案惊奇 >

第22章

初刻拍案惊奇-第22章

小说: 初刻拍案惊奇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好听得树上黄莺巧啭,就对拜住道:“老夫再欲求教,将《满江红》调赋《莺》

一首。望不吝珠玉,意下如何?”拜住领命,即席赋成,拂拭剡藤,挥洒晋字,

呈上宣徽,词曰:

嫩日舒晴,韶光艳,碧天新霁。正桃腮半吐,莺声初试。孤枕乍闻弦索悄,

曲屏时听笙簧细。爱绵蛮柔舌韵东风,愈娇媚。幽梦醒,闲愁泥。残杏褪,重门

闭。巧音芳韵,十分流丽。入柳穿花来又去,欲求好友真无计。望上林,何日得

双栖?心迢递。

宣徽看见词翰两工,心下已喜,及读到未句,晓得是见景生情,暗藏着求婚

之意。不觉拍案大叫道:“好佳作!真吾婿也!老夫第三夫人有个小女,名唤速

哥失里,堪配君子。待老夫唤出相见则个。”就传云板,请三夫人与小姐上堂。

当下拜住见了岳母,又与小姐速哥失里相见了,正是秋千会里女伴中最绝色者。

拜住不敢十分抬头,已自看得较切,不比前日墙外影响,心中喜乐不可名状。相

见罢,夫人同小姐回步。却说内宅女眷,闻得堂上请夫人、小姐时,晓得是看中

了女婿。别位小姐都在门背后缝里张着,看见拜住一表非俗,个个称羡。见速哥

失里进来,私下与他称喜道:“可谓门阑多喜气,女婿近乘龙也。”合家赞美不

置。

拜住辞谢了宣徽,回到家中,与父母说知,就择吉日行聘。礼物之多,词翰

之雅,喧传都下,以为盛事。谁知好事多磨,风云不测,台谏官员看见同佥富贵

豪宕,上本参论他赃私。奉圣旨发下西台御史勘问,免不得收下监中。那同佥是

个受用的人,怎吃得牢狱之苦?不多几日生起病来。元来元朝大臣在狱有病,例

许题请释放。同佥幸得脱狱,归家调治,却病得重了,百药无效,不上十日,呜

呼哀哉,举家号痛。谁知这病是惹的牢瘟,同佥既死,阖门染了此症,没几日就

断送一个,一月之内弄个尽绝,止剩得拜住一个不死。却又被西台追赃入官,家

业不勾赔偿,真个转眼间冰消瓦解,家破人亡。

宣徽好生不忍,心里要收留拜住回家成亲,教他读书,以图出身。与三夫人

商议,那三夫人是个女流之辈,只晓得炎凉世态,那里管甚么大道理?心里佛然

不悦。元来宣徽别房虽多,惟有三夫人是他最宠爱的,家里事务都是他主持。所

以前日看上拜住,就只把他的女儿许了,也是好胜处。今日见别人的女儿,多与

了富贵之家,反是他女婿家里凋弊了,好生不伏气,一心要悔这头亲事,便与女

儿速哥失里说知。速哥失里不肯,哭谏母亲道:“结亲结义,一与定盟,终不可

改。儿见诸姊妹家荣盛,心里岂不羡慕?但寸丝为定,鬼神难欺。岂可因他贫贱,

便想悔赖前言?非人所为。儿誓死不敢从命!”宣徽虽也道女儿之言有理,怎当

得三夫人撒娇撒痴,把宣徽的耳朵掇了转来,那里管女儿肯不肯,别许了平章阔

阔出之子僧家奴。拜住虽然闻得这事,心中懊恼,自知失势,不敢相争。

那平章家择日下聘,比前番同佥之礼更觉隆盛。三夫人道:“争得气来,心

下方才快活。”只见平章家,拣下吉期,花轿到门。速哥失里不肯上轿,众夫人,

众妹妹各来相劝。速哥失里大哭一场,含着眼泪,勉强上轿。到得平章家里,傧

相念了诗赋,启请新人出轿。伴娘开帘,等待再三,不见抬身。攒头轿内看时,

叫声:“苦也!”元来速哥失里在轿中偷解缠脚纱带,缢颈而死,已此绝气了。

慌忙报与平章,连平章没做道理处,叫人去报宣徽。那三夫人见说,儿天儿地哭

将起来,急忙叫人追轿回来,急解脚缠,将姜汤灌下去,牙关紧闭,眼见得不醒。

三夫人哭得昏晕了数次,无可奈何,只得买了一副重价的棺木,尽将平日房奁首

饰珠玉及两夫家聘物,尽情纳在棺内入殓,将棺木暂寄清安寺中。

且说拜住在家,闻得此变,情知小姐为彼而死。晓得柩寄清安寺中,要去哭

他一番。是夜来到寺中,见了棺柩,不觉伤心,抚膺大恸,真是哭得三生诸佛都

垂泪,满房禅侣尽长吁。哭罢,将双手扣棺道:“小姐阴灵不远,拜住在此。”

只听得棺内低低应道:“快开了棺,我已活了。”拜住听得明白,欲要开时,将

棺木四周一看,漆钉牢固,难以动手。乃对本房主僧说道:“棺中小姐,元是我

妻屈死。今棺中说道已活,我欲开棺,独自一人难以着力,须求师父们帮助。”

僧道:“此宣徽院小姐之棺,谁敢私开?开棺者须有罪。”拜住道:“开棺之罪,

我一力当之,不致相累,况且暮夜无人知觉。若小姐果活了,放了出来,棺中所

有,当与师辈共分。若是不活,也等我见他一面,仍旧盖上,谁人知道?”那些

僧人见说共分所有,他晓得棺中随殓之物甚厚,也起了利心;亦且拜住兴头时与

这些僧人也是门徒施主,不好违拗。便将一把斧头,把棺盖撬将开来。只见划然

一声,棺盖开处,速哥失里便在棺内坐了起来。见了拜住,彼此喜极。拜住便说

道:“小姐再生之庆,果是真数,也亏得寺僧助力开棺。”小姐便脱下手上金钏

一对及头上首饰一半,谢了僧人,剩下的还直数万两。拜住与小姐商议道:“本

该报宣徽得知,只是恐怕有变。而今身边有财物,不如瞒着远去,只央寺僧买些

漆来,把棺木仍旧漆好,不说出来。神不知,鬼不觉,此为上策。”寺僧受了重

贿,无有不依,照旧把棺木漆得光净牢固,并不露一些风声。拜住遂挈了速哥失

里,走到上都寻房居住。那时身边丰厚,拜住又寻了一馆,教着蒙古生数人,复

有月俸,家道从容,尽可过日。夫妻两个,你恩我爱,不觉已过一年。也无人晓

得他的事,也无人晓得甚么宣徽之女,同佥之子。

却说宣徽自丧女后,心下不快,也不去问拜住下落。好些时不见了他,只说

是流离颠沛,连存亡不可保了。一日旨意下来,拜宣徽做开平尹,宣徽带了家眷

赴任。那府中事体烦杂,宣徽要请一个馆客做记室,代笔札之劳。争奈上都是个

极北夷方,那里寻得个儒生出来?访有多日,有人对宣徽道:“近有个士人,自

大都挈家寓此,也是个色目人,设帐民间,极有学问。府君若要觅西宾,只有此

人可以充得。”宣徽大喜,差个人拿帖去,快请了来。拜住看见了名帖,心知正

是宣徽。忙对小姐说知了,穿着整齐,前来相见,宣徽看见,认得是拜住,吃了

一惊,想道:“我几时不见了他,道是流落死亡了,如何得衣服济楚,容色充盛

如此?”不觉追念女儿,有些伤感起来。便对拜住道:“昔年有负足下,反累爱

女身亡,惭恨无极!今足下何因在此?曾有亲事未曾?”拜住道:“重蒙垂念,

足见厚情。小婿不敢相瞒,令爱不亡,见同在此。”宣徽大惊道:“那有此话!

小女当日自缢,今尸棺见寄清安寺中,那得有个活的在此间?”拜住道:“令爱

小姐与小婿实是夙缘未绝,得以重生。今见在寓所,可以即来相见,岂敢有诳!”

宣徽忙走进去与三夫人说了,大家不信。拜住又叫人去对小姐说了,一乘轿

竟抬入府衙里来。惊得合家人都上前来争看,果然是速哥失里。那宣徽与三夫人

不管是人是鬼,且抱着头哭做了一团。哭罢,定睛再看,看去身上穿戴的,还是

殓时之物,行步有影,衣衫有缝,言语有声,料想真是个活人了。那三夫人道:

“我的儿,就是鬼,我也舍不得放你了!”只有宣徽是个读书人见识,终是不信。

疑心道:“此是屈死之鬼,所以假托人形,幻惑年少。”口里虽不说破,却暗地

使人到大都清安寺问僧家的缘故。僧家初时抵赖,后见来人说道已自相逢厮认了,

才把真心话一一说知。来人不肯便信,僧家把棺木撬开与他看,只见是个空棺,

一无所有。回来报知宣徽道:“此情是实。”宣徽道:“此乃宿世前缘也!难得

小姐一念不移,所以有此异事。早知如此,只该当初依我说,收养了女婿,怎见

得有此多般?”三夫人见说,自觉没趣,懊悔无极,把女婿越看待得亲热,竟赘

他在家中终身。

后来速哥失里与拜住生了三子。长子教化,仕至辽阳等处行中省左丞。次子

忙古歹,幼子黑厮,俱为内怯薛带御器械。教化与忙古歹先死,黑厮直做到枢密

院使。天兵至燕,元顺帝御清宁殿,集三宫皇后太子同议避兵。黑厮与丞相失列

门哭谏道:“天下着,世祖之天下也。当以死守。”顺帝不听,夜半开建德门遁

去。黑厮随入沙漠,不知所终。

平章府轿抬死女,清安寺漆整空棺。若不是生前分定,几曾有死后重欢!

卷十韩秀才乘乱聘娇妻吴太守怜才主姻簿

卷十韩秀才乘乱聘娇妻吴太守怜才主姻簿

诗曰:嫁女须求女婿贤,贫穷富贵总由天。

姻缘本是前生定,莫为炎凉轻变迁!

话说人生一世,沧海变为桑田,目下的贱贵穷通都做不得准的。如今世人一

肚皮势利念头,见一个人新中了举人、进士,生得女儿,便有人抢来定他为媳,

生得男儿,便有人捱来许他为婿。万一官卑禄薄,一旦夭亡,仍旧是个穷公子、

穷小姐,此时懊悔,已自迟了。尽有贫苦的书生,向富贵人家求婚,便笑他阴沟

洞里思量天鹅肉吃。忽然青年高第,然后大家懊悔起来,不怨怅自己没有眼睛,

便嗟叹女儿无福消受。所以古人会择婿的,偏拣着富贵人家不肯应允,却把一个

如花似玉的爱女,嫁与那酸黄《、烂豆腐的秀才,没有一人不笑他呆痴,道是:

“好一块羊肉,可惜落在狗口里了!”一朝天子招贤,连登云路,五花诰、七香

车,尽着他女儿受用,然后服他先见之明。这正是:凡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

量。只在论女婿的贤愚,不在论家势的贫富。当初韦皋、吕蒙正多是样子。

却说春秋时,郑国有一个大夫,叫做徐吾犯。父母已亡,止有一同胞妹子。

那小姐年方十六,生得肌如白雪,脸似樱桃,鬓若堆鸦,眉横丹凤。吟得诗,作

得赋,琴棋书画,女工针指,无不精通。还有一件好处:那一双娇滴滴的秋波,

最会相人。大凡做官的与他哥哥往来,他常在帘中偷看,便识得那人贵贱穷通,

终身结果,分毫没有差错,所以一发名重当时。却有大夫公孙楚聘他为妇,尚未

成婚。

那公孙楚有个从兄,叫做公孙黑,官居上大夫之职。闻得那小姐貌美,便央

人到徐家求婚。徐大夫回他已受聘了。公孙黑原是不良之徒,便倚着势力,不管

他肯与不肯,备着花红酒礼,笙箫鼓乐,送上门来。徐大夫无计可施,次日备了

酒筵,请他兄弟二人来,听妹子自择。公孙黑晓得要看女婿,便浓妆艳服而来,

又自卖弄富贵,将那金银彩缎,排列一厅。公孙楚只是常服,也没有甚礼仪。旁

人观看的,都赞那公孙黑,暗猜道:“一定看中他了。”酒散,二人谢别而去。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