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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灵灵正传-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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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周大人。在下城里有朋友,已过相约时间,唯恐友人久等,请恕在下不叨扰了。”
“那么……”周破云深感惋惜,又要错失一个英雄好汉了,可江湖人士多是自在来去,他也不能强留人家。
“告辞。”裴迁转身,快速离去。
他转过几条巷弄,远离周府,刻意压抑下来的心情又乱了。
他并不担心生了怪病的妹妹,毕竟她有父母照顾;他也不因为撞见生父而心乱,既已打定主意不相认,意外相见不过是个缘分,他对身世已然释怀,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愤慨了。
他心乱的原因是她,胡灵灵。
他担心她,方才只闻其声不见其影,她会到哪里去了呢?
犹如山中的雨夜那晚,他的心陡然落空,好像丢失了一件重要的东西,他得赶快寻她出来才行,否则他就得这样一直寻觅下去了。
他拿出珍藏怀中的符纸,心惊地看着上头出现的血点。
就是这张奇异的符纸。当他触摸时,突然心弦触动,生出强烈的感应,那感应引他进城,来到周府围墙边,让他寻着了她。
同样的感应再度出现,他顺着心中那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而走,约莫两刻锺后,他又回到了周府围墙边,此时四周已恢复安静,空无一人。
他焦急地来回走动,站在听到她声音的墙下,答地一声,脸颊落下雨水,他狐疑地望向西边的明月,抬手抹净,赫然见到手指沾了血。
“裴迁……”微弱的声音在喊他。
“胡姑娘!”他惊喜地抬头,就见到平空出现的她,他又气又急,他刚才找了那么多次,怎会没见到她趴在墙头呢?
“好痛……那只臭蛤蟆。”胡灵灵气虚体弱,仍不忘骂妖怪。
身子一歪,她从墙头翻了下来,稳稳当当跌入了裴迁的臂弯里。
呵呵,就是这种温暖的感觉,大个儿的怀抱是她睡过最舒适的窝巢,不窝白不窝呀。
今晚实在有够累了,她闭上眼,放心地晕过去了。
06
    大雪纷飞,厚厚的积雪遍盖大地,今天是家家团圆的除夕。
可她为什么还跟裴迁在一起呀?!
胡灵灵将窗子打开一条缝,只见白雪茫茫,暮色幽暗。她关窗,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发呆。
收妖是小事,因此而受点小伤也不稀奇,可恨的是那只死蛤蟆,注了她一身毒液,虽是寻常的蛤蟆毒,但那时她正在斗法,全身气血奔流,加速了毒液的发作,若裴迁不出现,人家大概会在墙头发现一只死狐狸了。
裴迁在城郊僻静处找到一间无人的空屋,稍加清理,让她安歇;她坚持不让他为她疗伤,就是不愿让他看见她腰腹被他妹妹刺出来的十个洞口,毕竟所有的来龙去脉太难解释。
他绝口不提周破云的事,她也不提,当作没看到。
她复原得很快,早就没事了,想着想着,又想去开窗,蓦然察觉这已经是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开窗张望了。裴迁怎么还不回来呀?
从袖子里头摸出一把小剪子,将下巴搁在膝头,拉开裙子露出脚掌,开始修剪她的蹄子……不,是脚趾甲。
喀!喀!剪去过长的部分,仔细剔掉泥屑;虽说她能随时以法术让自己保持最美丽的状态,可她也喜欢以几人的方式慢慢妆饰自己。
“狐狸狐狸眼玻Р',岁末年终想休息,哎哟哟,年年奔跑到徐夕,只为善男信女呀不为己,终成天女得正果呀真欢喜。”
当裴迁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她翘着脚坐在床上啍小曲,如玉般的脚掌晶莹剔透,在昏暗的屋里显得格外夺目。
“哈,你回来了,怎站在门口不动了?”她看到他又抱又背地拿了一大堆东西,笑着跳下床,穿了鞋子。“你去搬家哦?”
“这是棉被。”裴迁进门,将背后的大布袋放到床上,再放下左手抱的大瓮,从怀里拿出几个荷叶包。“这是年夜饭。”
她十分惊喜,彷佛看他变化幻术似地,手一掏,就变出一样东西。
“这是做鞋子的东西。”他又从腰际拿出一个盒子。
“做鞋子?”她不解地打开小盒,里头塞满了各色布片、棉布、绣线、缝针、剪刀、锥子,问道:“谁要做鞋子?”
“妳的鞋子破了。”裴迁再从后腰拿出一捆蜡烛,抽出一根,以火石点着了,屋内立即亮了起来。他一边立起蜡烛一边道:“我本来想帮妳买新鞋,可我不知妳脚的大小,店家说,不妨就买一套工具回去自己缝、”
“我的鞋子破了?”胡灵灵拉起裙襬,往下一瞧,可不是吗!她连日不停地走路,绣鞋已经磨损见底,右脚鞋缘还被她脚趾撑破了。
她都没注意到自己鞋子破了,他倒帮她留心了?
她咽住喉头奇异的酸哽感觉,伸出指头,照样不客气地戳向他的胸口。“喂,你真大方喔,买了这么多块布和锈线,不知道让人家赚了多少钱、我又不缺鞋子,往这里拿……”她本想往袖子探去,硬是止住了。
“我不知道妳喜欢什么花色,所以全买了。”
他哪会不知道!盒子里头多的是各色红布:大红、明红、橘红、紫红、朱红、绛红、莲红、桃红烦……红到野火燎原,在她心头烧起来了。
“哼,做针线挺麻烦的,你就会给我找麻烦。”她还是嘴硬。
“妳不想做,我帮妳做。”裴迁语气认真。
“好啦好啦,多谢你啦。”她故意说得很不情愿,啪地盖起盒子,拿到床边放好。“女人的活儿,你这大个儿手粗脚长,怎做得来。”
裴迁嘴角逸出淡淡的微笑,眸底全然映满了她火红的身影。逐渐明了了她的个性,也就知道她只是爱叨念几句;好不容易再见到她,他这回……是否该鼓起勇气做个决定了?
心思转动之间,他揭开大瓮盖子,也摊开了荷叶包裹的饭菜。
“哇,好香!”她跑回桌前,拿手掌不断将香气煽到鼻际。“全是素菜耶!还热腾腾的。今天除夕,店家都关门了,你哪来的这些菜?

“我敲开店门,请他们帮我作菜。”
“你这棉被、针线、蜡烛,也是敲人家的门,硬要人家做你的生意?”
“是的。”
“如果店家没人在呢?”
“我就再找下一家。”难怪,他出去了一整天,为的就是张罗这个除夕夜。
胡灵灵用力吞下喉头又跑出来的酸哽。呵!过什么除夕呀,她从来不过人界的无聊节日;有时候在玉姑祠,有时候在姑儿山,她总是要过了子夜,听见鞭炮声音,这才恍然知道,又过了一年了。
好吧,既然有得吃,她也就不客气了。
“筷子呢?”她坐了下来。
“呃……”裴迁一愣。
“汤匙?碗呢?”
“我,嗯……我包袱……”
“包袱里的筷子和汤勺?你才一副,我们有两个人耶。”她直瞪他发窘的脸色。这大个儿啊,想得周全,却漏了最重要的吃饭家伙。
“妳先吃。”他立即道。
“你哟!既然是团圆饭,还先吃后吃,菜都凉了。”她右手探进左袖里,拿出两个磁碗,两双乌木筷子,两支汤匙,一一摆在桌上,再抬眼望向目瞪口呆的他,不以为意地道:“我不是说我学过茅山道术吗?这招叫做袖里乾坤,只要知道东西放那儿,伸手取来便是了。”
裴迁亲眼所见,仍是惊奇万分,叹为观止。
她穿的是窄袖银红袄子,里头藏不住东西的;而且,她什么时候换上这件袄子的?她掉到他怀里时,只着了一件薄衫,身体好冰冷。
她醒来后告诉他,她看到一个姑娘站在墙头,神色有点恍惚,她跳上墙想帮她,没料到那姑娘被妖怪附身,一掌将她震到旁边去,幸好她自幼习得一点茅山道术,又正巧他路过,便取伞收妖。
她说得简单,听起来也很有条理,他原意相信她取碗的幻术,毕竟他在街头看过大多这种无中生有的表演;但他还是无法相信妖怪之说,他以理智判断,应该是周家妹子心神丧失,跟自以为行侠仗义的胡灵灵打了一架;武将之女,身怀高强武功自是平常,她却认定是妖怪……“妳这碗筷是在屋外灶台找到的吧?”
“你不信?”她看他满腹疑问,眨了眨长睫毛,娇笑道:“好吧,那我承认,我是狐仙,我有五百年的道行,抓妖除魔我最行。”
“不要逞强。”他坐了下来,拿起汤匙帮她舀汤。“妳江湖资历尚浅,却喜欢到处抓坏人,若妳直一是神仙,就不会受伤了。”
“喂,你是说我功力不行吗?”她气呼呼地獗了嘴。
“我要妳平安无事。”他将摆了饭团的荷叶推到她面前。
再有多大的气,在他这一句温和沉稳的话里,也全部消散了。
“那位算命仙的符咒真画,真让我找到了妳。”
“嗟。”她懒得说了,是她灵,好不好!
为了保护他,她施了太多灵力在那张符咒里,本是打算由她感应他的危难,却变成了她发生危难时,让他感应到了。
解掉他的平安咒吧。她念头打转,喝下一口热汤,突生疑问。
“你从城里过来,好歹有一段路程,天这么冷,饭菜还能冒烟哦?”
“我偎在怀里,用自己的内力保持热度。”
“衣服拉开。”
“胡姑娘?”
“你又闹害羞?”她索性自己去拉,手一扯,衣襟敞开。
果然,他的胸膛被烫出一块红痕。大瓮装了刚起锅的滚烫素佛跳墙,想想,那瓮简直成了火烤的热锅,他还刻意以内力保持热度?!
“笨蛋!”她拿指头猛戳他的伤处,气到两眼冒烟,眼前一片朦胧。“饭菜凉了,外头有灶,再升火加热就好了。”
“我想妳等很久了,肚子一定很饿,回来就可以吃了。”
“笨蛋!”
她除了骂他是笨蛋,再也想不出其它词儿。可这个笨蛋为何会笨到令她想流泪呢?
她抿紧唇,不让软弱的泪水掉出来,五指平伸,按上他的烫伤,闭眼片刻,再张眼,帮他拢好衣襟,坐回椅上,拿起筷子吃饭。
他静静地任她摆弄,当她软绵绵的手掌贴上胸膛时,原有的刺痛感忽地散去;他以为是她的碰触让他失了神,然而,一股清凉意缓缓地扩散开来,舒解了灼痛感,他才明白,她真的是在医治他。
这一点小烫伤,不算什么;已经冰凉的胸膛再度烫热,这是他的热血在沸腾;但,他只能屏气凝神,不让呼吸流露出他的情绪,唯恐她又要红了眼眶。他实在不知怎么做,才能让她开心……她是火,他想赴汤蹈火,又怕自己惑笨,不小心熄灭了这把火。
两人默默地吃饭。胡灵灵的食量不大,很快便吃饱,放下碗筷,蹦地跳到床上,抱着膝盖呆坐了一会儿,再伸手将木盒摸到身边,取出一块棉布,弓起右脚踏了上去,拿炭饼照着脚形画了起来。
她先是紧密地贴着脚掌画线,画到一半才发现鞋形可能太紧,于是重新再画,画到脚弓处,却又往里头画了进去;她第三次终于,好,拿起来一瞧,却看到她画了五根脚趾头,她是要缝五指鞋吗?
她要鞋子,变出一双就有,何必在这边卖裴迁的人情做鞋子呢?
她丢开棉布和炭饼,又抱着自己的膝盖出闷气。
“我帮妳画。”裴迁出声了。
“你不会。”
“我会。”他望向自己的靴子。“我的脚式大,需要走远路,所以得特别制作靴子,师传帮我量脚时,我看过。”
她抬眼看他,仍是那张沉稳得过头的脸孔,目光深邃而平静。
“你怎么画?”她扭回头,怕自己会看他看上了瘾。
裴迁拿起两块棉布和炭饼,蹲身下来,将棉布铺在地面。
“妳站到这上面,我帮妳画脚形。”
“好吧。”长夜漫漫,没事可做,他想画就画。
她跳下地,踩住棉布,大方地拉起裙角,露出一双雪白的天足。
冰肌玉骨,吹弹得破,裴迁万万没料到,这双很会走路奔跑的脚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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