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谍-第2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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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若蝶的樱唇几不可察觉地;抖动了一下;凝望林熠走远的身影;直至他孑然落寞的身躯完全消失;眸中无声无息地;两行晶莹珠泪如线掉落。
〃有必要如此么?〃无断秘师忽然睁开双眼;即便他饱经沧桑;似也无能宽慰那兀自伫立的少女;惟有无奈叹息道:〃其实;你可以告诉他真相。〃
容若蝶的娇躯;一下子软了下来;无力地用手扶住一旁的天文仪;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凄美的笑容;直让人看得心碎。
〃如果让他知道了;他还会允许我那样做么?〃她仰首望天;不让泪水再从眼眶里滑落;却在眸中凝成深深的海;〃他有那么多必须面对的危险;绝不能再为我分心;而我也需要最后的一点时间;安安静静地做好所有准备。〃
无灭秘师道:〃可是等到那一天来到;他仍旧会了解到真相。届时;他所承受的痛苦和悔恨也许会更深;很可能因着一念之差而疯魔。〃
容若蝶纤弱的手指;紧紧抓着天文仪;摇头道:〃我相信他;相信自己深爱的男人会挺过去的……纵然那时;我已不可能亲眼目睹。〃
两位秘师不再说话;齐齐向着容若蝶深深一拜;将额头叩在冰凉的地面。
筝姐走了进来;扶住容若蝶闷闷道:〃小姐;他走了。〃
容若蝶问道:〃他有没有说什么?〃
筝姐摇摇头;道:〃什么也没说;魂不附体似的;跟着我走了出去。他的人;就像、就像一座想要爆发的火山;偏偏死死捂住不肯宣泄。
〃小姐;我真当心他会—唉;倒是我求他不要怨你;他只看着我点点头;说〃照顾好小姐〃。〃
容若蝶的面色越发苍白;猛地娇躯一颤;伸手捂住心口;急促喘息了许久;才悠悠道:〃我宁可他不是这样的爱我;我宁可他发作出来。
〃他这样—让我的心好痛。〃
筝姐凄然道:〃小姐;你和林熠又何必自己苦自己;又相互折磨对方呢?〃
容若蝶惨淡微笑道:〃因为;我不是故事中的幸运少女;而他也势必会做出与那年轻人截然不同的选择。原因;就这样简单。〃
第七章替罪
林熠也不清楚;自己是如何离开虚芜城的。他如孤魂野鬼般;蹒跚行在一片片无边无涯的原始针叶林中;头顶艳阳高照;云淡风轻;他一无所觉。虚芜城越来越远;山巅那束银白色的光柱;兀自穿越碧蓝如洗的苍穹;追寻着无垠星空的尽头;带走了他的过去;带走了他的未来。每走一步;心头都涌起强烈的欲望;想要回过身去;再望一眼那柱光;和那座深埋于地下的虚芜之城。然而;他终究没有这么做;麻木地游荡于幽暗繁茂的山林间;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只是;绝不要回头;绝不!恍惚地一个失神;脚下被封冻的薄霜一滑;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前扑倒;结结实实跌在了地上。他没有急着爬起;甚至没有觉得疼痛;只是莫名有一股悲恸从心底升起。天大地大;失去了她;自己该去向何方?哪里才是自己的归宿?一滴滚热的水珠;砸落到混着泥泞与冰渣的手背上;不是深秋清晨的山林露珠;竟是他的泪不期而至。忽地;他听到头顶上方;鸟鸣啾啾;婉转悦耳的啼声;让空幽静谧的山与林地;有了一分生命的驿动。他茫然翻转身躯;仰面找寻啼声的来源。两只腹部金黄的美丽小鸟;欢快地跳跃在的枝头;看上去是那样的快乐;那样的无忧无虑。似警觉到有人正在用嫉妒的目光;注视它们;这对小鸟倏地拍打翅膀;双双比翼飞起;在林间画过一道亮丽的弧影;消失在林熠的视线里。〃连鸟儿都有爱侣相伴;比翼山林。而我;竟连一只鸟儿也不如!〃林熠的心扭成一团;拧出的血与苦水;一缕缕冲上喉咙;再被他狠狠吞咽下去。一株株参天古木;耸立在他的视野上方;令他看不见清朗的蓝天;看不见唐纳古喇白雪冰封的山巅。两行泪水悄然滑落面颊;润入冻土无影无踪;一如他曾经的幸福与梦。
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迷离;朦胧间;他仿佛看到容若蝶姣好熟悉的倩影;正朝着自己盈盈步来;含着温柔的笑;伴着深情的目光。
筑玉山的邂逅;玄映地宫的一吻倾心;东海的朝朝暮暮;乃至那一夜刻骨铭心的相望;像一股甜蜜的清泉;滋润着他几要干枯的心;也像一柄冰寒锋利的刀;屠戮着他的五脏六腑。
她近了;更近了;走到他的身旁。
〃若蝶?〃
林熠失神的眼眸里;闪过一道光;轻声地唤道;缓缓伸出手;想握住她的一双纤足。
然而她的身影却毫不停留;如风一般从他的身边走过;更不回头。
〃若蝶!〃
林熠努力伸手抓去;却握了一个空。
容若蝶的背影越走越快;向着林深处一步步行去;只留下一抹风。
〃若蝶—〃
他大声喊道;踉跄着爬起身;朝着她的背影追去。摔倒;站起;站起;摔倒;不知肌肤擦破了几处;不知衣衫沾上了多少冰霜泥尘;跌跌撞撞地追着。
但无论他奔跑得有多快;她还是变得越来越远;缥缈空灵的背影;渐渐被林木遮掩;再也看不见;看不见—〃容若蝶—〃
他疯狂般地呼喊着;在山林里找寻着;追索着;不知疲惫。
终于;他停了下来。
浑浑噩噩里;觉得其实容若蝶并未去远;而是藏在附近的某个角落;正凝望着自己。他登时精神一振;向着四周如饥似渴地搜寻。
每一片叶落;每一缕风动;每一羽鸟儿的惊起;都让他在刹那升起希望;又在瞬息灭了火花。
他转动着;呼喊着;找寻着……慢慢地;天旋转了起来;地晃动了起来;一株株阻挡住他视线的古木;化作狰狞无情的巨人;在风中嚎笑。
伤心、失望、激愤、迷茫、空虚、孤独……种种负面情绪如恶魔;齐齐攀上他的心头;狰厉冷笑着吞噬着他的意识;让他沉沦向伸手不见五指的渊底。
〃砰!〃一个踉跄;他的额头;重重撞上坚硬的树干。疼痛;像点着火的索线;于弹指之间将他引爆。
〃容若蝶—〃
他满怀愤懑与绝望;仰首长啸;一股积郁之气;如同出鞘的雷刀;迸射长空;化作天地间的最强音符。
起初;枝叶战栗;百鸟惊起。这悲愤雄壮的啸声;却源源不绝;宛若崩堤的洪涛;汹涌澎湃泻落九天。
〃喀喇喇—〃空中迸开一个个隆隆的炸雷;无边的树枝纷纷瑟缩折断;随着漫天满山的落叶激荡飘飞。
群山回响;大地震瑟;古木颤抖着呻吟;让这声撕心裂肺的长啸;上达天庭;下抵黄泉。
可是再长再久;那道逝去的背影;依然未见回归。一排又一排茂密的古木;似是重重包围着他的牢笼;禁锢了他的目光;隔断了他的追寻。
猛地;林熠怒从心起;灌注十成功力的左掌狠狠劈出;赤红着双眼嘶吼道:〃你们再挡;你们再拦!〃
〃咔嚓!〃身前一株两名壮汉也合抱不起的巨木;被他无坚不摧的掌力;脆生生拦腰劈断;倾倒在左近的另一株古树上。
〃你敢扶它?〃林熠怒火愈盛;抢步近身又是一掌;将那株古木也应声劈断。
〃轰—〃尘土飞扬;两株千年古树无力扑跌。
有一束阳光从缺失的山林上空泻落;洒落到林熠满是泥泞与血污的身上。
似乎有一团崩裂欲出的烈焰;在身体里熊熊的燃烧;直要撑破他的血管;双掌连出;一气不停地将周围古树;接二连三地轰倒。
〃砰、砰、砰砰!〃他的掌力仿佛永无穷尽;一片片的山林在身后倒下;双手不晓得何时已血肉模糊;肿胀如深紫色的球囊。
他却毫不停顿;每一掌针刺般的剧痛;反令心中洋溢起一缕舒畅的快感。喘息逐渐的急促;脚步慢慢地沉重;古木也需三五掌才能劈倒。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头顶蒸汽腾腾;恍若不觉;迈上两步又朝着一株粗壮的古木;挥动血淋淋的手掌狠狠一击。
〃砰!〃树干剧烈抖动数下;震落不少枝叶;古木却未见断痕。林熠被一股巨力反震;胸口窒息难当;顿时气血翻腾;从口中溢出一缕瘀血。他用衣袖一抹;〃砰砰砰砰〃一连又是四掌。古树被打得左右摇晃;就是不倒。枝叶〃沙沙〃作响;似是在讥笑他精疲力竭;似在嘲讽他的无能为力。林熠怒气勃发;嗓音沙哑低吼道:〃你给我倒下去;倒下去!〃双掌不断击打;在树干上;留下一个个殷红的血手印;陡然丹田刺痛;经脉齐震;〃哇—〃地扶住古树喷出数口血箭;染红了飘落的林叶。他一阵虚脱;举目四望;视野所及尽是横七竖八被击倒的巨木;林间一片狼籍;残枝败叶在风里无助地飘零。他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年;二十年;鬓角的发丝;只在转眼间已化为一缕缕银紫色;寥落地飘荡。背后;忽然响起一声深深的叹息;蕴含着怜悯与沧桑。〃若蝶!〃林熠倏然回身;布满血丝的双目扫视声音来向;却见一位白衣女子;飘然从树后步出;却是天宗长老雪宜宁。林熠眼眸里闪动的星光;顿时黯淡下来;落寞地拭去唇角血迹;冷冷无语看着她。雪宜宁缓缓走近;打量着林熠道:〃林教主;幸好你停下来了。否则;只怕连你本人也要和这些古木一般;永远倒在唐纳古喇的深山莽林中。〃林熠神色冷漠;半晌开口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等你。〃雪宜宁直视他冰冷又空洞的眼神;回答道:〃我在这里已经足足等了你六天。〃林熠混沌的心神一警;想起自己在虚芜城的秘道中;击杀卓方正的事;深吸一口气道:〃你想为卓方正报仇?〃〃果然是你。〃雪宜宁轻轻道:〃只是;可惜了鸾霜;也可惜了正儿。〃林熠一怔;隐隐察觉到一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脑海里混乱一团;不住晕眩;只好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雪宜宁淡淡笑了笑;摇头道:〃原来你还不知道。在虚芜城占星台;鸾霜向我承认;是她杀死了正儿;如今她已独自回返观止池;向宗主领罪。〃〃什么?〃林熠失声道:〃这怎么可能?卓方正是我杀的;与鸾霜何干?〃雪宜宁唏嘘道:〃你还不明白么?她是在替你顶罪!正儿是戎宗主的关门弟子;无论你杀了他出于何种原因;都为祸非小;戎宗主乃至整个观止池;势必不能不闻不问袖手旁观;定要向你讨还公道。所以;鸾霜才会出此下策;要为你替罪领罚!〃林熠听呆了;茫然摇头喃喃说道:〃她、她为何要替我顶罪?〃他的脑袋里嗡嗡轰鸣;只突然回忆起古堡疗毒;雁鸾霜在替自己吸吮肩头余毒前;所说的那句话:〃有你这五个字;我已足够了……〃
他的胸口骤然一热;恍然明白过来;早在那个时候;雁鸾霜已下定决心;要替自己挡去这场灾祸。
可是;她真的好傻。难道;卓方正不是他杀的;天宗就会放过自己?她不是不晓得;戎淡远已磨刀霍霍;准备联手正道八派围剿冥教;多这一事;少这一事;都不会影响事情的发展。
她的牺牲;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又或许她明知如此;可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
林熠的眼眶悄悄地湿热;恍恍惚惚听到雪宜宁叹道:〃没有人相信鸾霜会杀害正儿;可是她一口咬定;又向我指明正儿的坟冢所在;我也莫可奈何。思前想后;此事恐怕仍旧与林教主有关。故而我特地在此等候;希望能求证真相。〃
林熠也不清楚;自己对雪宜宁的话;听进了多少;干涩问道:〃如果定罪;鸾霜将会面临何种处罚?〃
雪宜宁脸上掠过一丝悲哀;低声道:〃最好的结果;也是要在锁雾林幽居一生。你该懂的;不论正魔两道;哪门哪派;杀戮同门都是罪不可赦;纵是不死;亦要遭人唾弃;惨淡孤老。〃
〃我懂;〃念及自己的遭遇;林熠苦笑道:〃别忘了;我是过来人。〃
雪宜宁点了点头;悠悠道:〃如今她正面临将与你相同的命运;我却爱莫能助。〃
林熠的思绪渐从方才的伤恸里;摆脱出来;略略清醒;开始默默思忖雁鸾霜的事情;他问道:〃既然你知道了真相;为何不帮她开脱?〃
雪宜宁道:〃我不是当事人;也未亲眼目睹;长老会不能仅凭我的一面之辞;做出裁决;最多;勉强可以答应将鸾霜的公案;暂时搁置;待找到新的佐证再说。〃
〃所谓新的佐证;指的就是我了。〃林熠沉声道:〃只有我能帮她洗脱罪名;是么?〃
雪宜宁颔首道:〃是的;解铃还需系铃人。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林教主;请好自为之;告辞了。〃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