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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演员-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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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明确地接受、或是拒绝。可这都是难题呀!
是谁说过:恋爱就是选择。情场如战场,一个处在爱情氛围中的人,不去想爱情,简直就象被敌人围剿的军队,不去想怎样突围,是不切实际的。必须想,必须及时地作出决择。这就是自己现在的处境,江林很明白;爱情,本身就是一种相互的冲击和碰撞,当事人不能逃避、也不应该逃避,这他也明白。真正的问题是:自己是否爱她、或是她?只要爱,别的什么都变得不再重要。然而,自己爱她吗?或者是她?
可怕的是,他脑子里对此是一遍茫然。
整个上午,江林就这样心思零乱、如坐针毡。脑子里翻江倒海一般纷乱如麻。各种长着尖牙的、长着犄角的、长着峥嵘面孔的问题在那里相互撕咬着、抵触着、哮吼着。这是一个遥远而浑沌的世界。一个充满了矛盾和食物链的世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正如丽丽,他,和杜鹃。可是,人的三角形并不如建筑学上的三角形那么牢固可靠。拉锯似的穿梭往复,变形、磨损得最多最快的,只能是他这个“顶点”
好不容易,下班铃才在一声声喟叹里响起来。
江林拿着碗,心事重重,磨磨蹭蹭走出宿舍,去食堂打饭。
迎面,吴明堂端着饭碗边吃边走着过来了。见是江林,慌忙满脸饰笑,闪在一旁。一副做了亏心事的可怜相;脸上,挤出来的笑容硬巴巴地堆积到一块,肌肉痉挛似的在脸上不安份地细细作跳。那副滑稽可笑的样子,让人看了替他难受。
江林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匆匆走开。
吴明堂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叫住他。
“哎,江林,星期六晚上你上哪儿去了,怎么没回宿舍?让我们白等你大半夜。”吴明堂溜一眼他的额头,忽然进入了正题:“你——这额上,是怎么搞的?不会真的是女朋友,嘿嘿……”说着,他捏挑匙的手举起来做个打的姿势。由于底气不足,笑容马上涌出来增援。
“那天回家了!”江林恼火地扔下一句,转身就走。他一向对吴明堂这人缺乏好感。这家伙做人总是令人不舒服。太圆滑、乖巧,而且好事!
“哎,别走啊。你女朋友那天来找过你哩!”吴明堂抛出了“杀手锏”。
“嗯?——丽丽!什么时候?”江林终于站住了。
“晚上八九点吧。她来的时候,我们几个值班的正打扑克……”
“她一个人?”
“嗯。”吴明堂嚼着嘴里的饭呜咽道:“我想你女朋友一定急坏了。我们这些单身汉,一到周末就全巢出动。回家的、上夜校的、跳舞的、看电影的,全走光了。住宿区里又黑又静。她不害怕才怪呢。”
“……她,说了什么没有?”半晌,江林才迟钝地问。
“嘿嘿,你女朋友好怕羞。”回想起前天晚上的情景,吴明堂脸上的笑容更厚一层。“一开门,我们都朝她看,嗨,慌得不知所措,匆匆忙忙将屋子扫视一遍,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嗯——,应该说是‘逃’!……”
江林叹了口气,慢慢转身离去。他想象得出丽丽失望的样子:失魂落魄跑回家,扑到床头失声痛哭。这就是女人对待这类问题的基本模式。唉,女人,你们有时如夏日风云一般波谲云诡、变幻莫测;有时又象刷牙、漱口、吃饭……那么秩序井然,按部就班。真是令人琢磨不透!……
“江林!”
一声清亮、亲切的女声传来。杜鹃端着饭碗已经站在了面前。
江林猛抬头,见是杜鹃,勉强笑一笑问:“——什么事?!”
“在想什么呢,这么专心?”
一脸迷人的微笑、一双闪闪放光的眼睛,那么切近、那么真实地盯着自己。江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一时之间慌得笨口拙舌:“哦,没……没想什么。”说着,手中的挑匙下意识地连敲几下搪瓷碗,以作佩弦自急。
“那好,那儿去,咱们谈谈。”
口气不容置疑,也不问江林是否同意,自己在前面径直先去了。
“呃,我——我去打饭……”
江林急了,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撒腿就想走人。他仿佛看见了不祥的厄运正张开它黑色的翅膀,在自己的头顶逡巡盘旋。他必须设法逃开,及时地逃开!
“不用了!”杜鹃忽地站住,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笑笑说:“在下不胜冒昧,已经为您代劳了。”说着,努一努嘴,那眼神分明是在嘲笑江林笨拙的“狡猾”。
江林这才发现,她的腋下还夹着个塑料饭盒,而手里分别端着一碗饭,和一碗菜。他不由得暗暗叫起苦来。杜鹃什么都算计好了,令他无路可逃。
“不,我还是……”
江林支吾着,还想推脱,杜鹃忽然提高了声音说:“走啊。难道还要我押着你去不成,嗯?”江林吓得脸色大变,一时间慌乱地左右张望。所幸,“民以食为天”,这时候人们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或蹲或立的忙着用餐,没人留意他们。他还在犹豫,杜鹃忽又笑着低声说:“走——吧!”说完,再不去管他,迳自在前面飒爽地迈步而去。
黔驴技穷、无可奈何,江林只得跟着她来到假山、喷泉旁的石桌前坐下来。
这里仍然属于这个“花园式”工厂的一部分,名曰“附骥园”。这名字据说还很有讲头:取成语“附骥尾”之谦词意,喻互相合作;且兼有原意中“千里马”之本意,亦喻千里马共聚一园,人才茂盛。论其规模,不过是在工厂一角用红色砖石矮矮地砌一圈女墙,使这方天地自成一统。园内再按中国传统的园林建筑风格点缀些假山、修竹、喷泉之类,营造方外境界,让生活在钢筋水泥丛林里的城市居民们感受一丝心灵的慰藉。
“附骥园”里的山、竹,石、泉虽然都是人工的产物,却也布局精巧、独具匠心——假山置于池旁,池旁掩映几棵修竹,修竹耸立怪石丛中,微风使其飘飘荡荡临于方池之上;方池中央有一茵“绿洲”,绿洲之上立一只“仙鹤”,仙鹤引颈伸翅、仰天长唳,哗哗的泉水便从那鹤嘴里绵绵延延、飘飘洒洒地吐出来。方池喷泉旁再用钢筋混凝土搭就一个凉棚,凉棚上爬满了茂盛繁密的长青藤,长青藤下再置一副石桌、石凳,可谓雅境添幽,别有一番情调……
杜鹃将碗在石桌上放好,从腋下拿出饭盒,把饭拨进江林的碗里,然后,也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来。
她见江林拘谨地低头坐在那儿,搁在桌上的两只手不停地移动位置、嘴唇不安地翕动着,象个坐在老师面前准备挨克的小学生,不由得抿嘴笑了;心里升起一种对孩子似的、怜惜的情愫。
“咦?吃啊,”杜鹃拿起挑匙,瞄他一眼说:“干嘛象小学生似的。不用这么紧张。你看:我给你打了肉。额头一定流了很多血吧?不要紧,补一补很快就会好的!”
杜鹃哄孩子似的,江林不得不有所行动。他迟疑着拿起挑匙,作式欲动又说:“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礼尚往来嘛,什么时候你也可以……咦?吃啊!”
江林只得拿起挑匙,一颗一颗地数米粒。
接下来,两人都不说话了。
这种无端的沉默,使江林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压抑。他默默地埋着头,心里不免烦躁起来:唉,这一切全不对劲!好象他江林是个害臊怕羞的小姑娘,而杜鹃是个大胆勇敢的小伙子。这倒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走上这样一个尴尬的位置?难道这女人是什么特殊材料做成的吗?否则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能量?一个女人尚且如此,那他这男人又该置之于何地?……
缄默一会儿,杜鹃突然开口说:“江林,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唔,唔——咳,咳,没,没有啊!”
江林兀自想着心事,猛地遭了这突然袭击的一问,一下子咳嗽起来,差点将米饭呛进气管;又仿佛被一只巨掌将整个身子狠狠地攥在了手里,心脏骤然的收缩,一时让他喘不过气来。
“那为什么,我每次主动和你说话,你却只是随意搪塞?而且,从来不用正眼看人。——江林,你对我不公平。既便有什么别的原因,也应该给我应有的尊重啊!为什么这样对我?我什么地方得罪过你,还是……”
“不!不……没有。你很好,真的。……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杜鹃,我们不谈这种事,我想……”
江林听见自己的嘴在结结巴巴、不知所云地说着,感到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失了禁,不停地向外冒着虚汗;眼睛匆忙间掠过杜鹃的脸,看见她漆黑闪亮的眼睛正牢牢地盯着自己,便又慌乱地避开去;身心瞬间象被人掏空了,一下子麻木得无知无觉。
好久,他才又恢复了听觉,听见杜鹃在一字一顿说:
“……江林,你不应该逃避。你应该给我说清楚。如果,你真的不可能爱我,我会告退的。”
江林只觉得心咯噔了一下,血片刻间烧遍了全身。——终于开始了!他所担心、所忌讳的事情。他遮掩,他回避,他用尽心机去抗拒!可是——,它还是发生了。发生得这样仓促、急遽,这样势不可挡。使他毫无防范能力的心,一下子就方寸大乱。
远处,一块云彩飘过来遮住了阳光,天空一下子暗了下来。浓密的攀缘植物将署热严严地挡在了外面,偶尔一阵轻风拂来,竟让人觉出有些凉意。凉棚下,两人默默地相对坐着,面前摊开的饭菜还在冒着热气,可是再也没有人去碰它一下。
好半天,好半天,江林才终于定了定神,呐呐地开口说:“……杜鹃,你,你是个好姑娘。可是我,真的没想过。你不要逼我。我脑子里很乱,需要考虑。咱们以后再……”
“不!你已经考虑过了。”杜鹃斩钉截铁说:“你这是逃避。因为我前天就已经告诉你了。只要你想过了,天大的事也该想好了。江林,不要和我耍什么花招,——好姑娘、好女孩,这算什么?哼,其实你心里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我要的不是安慰,更不是怜悯!”她说完,冷冷地看着他,那声音和神情仿佛仇人相见。
江林忽然觉得浑身发冷,冷得嘴唇乌紫,连说话也不利索了。
“……可是——杜鹃,这不是一时就能想通的事,你为什么这,这么急呢?这是一辈子的事,不能草率啊!”
“我等不急了,等不急了!这些天我怎么也睡不着觉,老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就作恶梦。江林,你必须现在就告诉我,否则我会失去理智的!……”
杜鹃的脸被痛苦扭曲了。两只含着忧怨和期待的眼睛,急切地在江林身上揪扯着、探寻着……
江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继而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天呐!这哪象是在求爱,简直就是威胁、逼供。他感到心在一点点向下沉。要不要给她说实话呢?这样想着,他的心就一阵慌乱。
——说自己的心受过伤?说自己恋爱只是出于一时的冲动,玩玩而已?说自己没能力保护女人?……能这么说吗?不这么说又怎么说呢?难道又要期骗一个女人吗?……
噢!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缠缠绕绕,千头万绪,为什么如此混乱?老天呐,你要我怎么样?你要我怎么办?!……
过了好一会儿,江林才神情木然地缓缓说道:“……杜鹃,你知道吗?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一座用来存放爱情的、美丽的宫殿。可是,我心里的那座宫殿却只是一片废墟。你的那两行字,把我好不容易才建起来的宫殿,一下子全击碎了……”
“这么脆弱?”杜鹃有些愕然。
“是的。因为我父母就是一面镜子。他们在时时提醒我、佐佑我。——爸爸本来应该和龙阿姨结婚的,可是他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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