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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7.风的预谋-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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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但高竞认为,这仍然只是凶手自我欣赏的一个称谓而已。谁都知道,星星毕竟不是电灯,无法完全把现场照得通亮。
就拿第一件案子来说,要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中百发百中射穿被害人的身体,而没有射偏一支,怎么说都需要一定的光线。毕竟这不是武侠小说,高竞认为现实中不存在闭着眼睛就可以射中目标这样的神话。所以凶手一定还带了别的装备,可以让他在黑暗中看清楚前方目标的装备,比如:夜视镜。
这时候,他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在第二件案子中,房间里的电灯完好无损,但他们进门时房间里却是一片黑暗。是凶手临走时关了灯,还是从头到尾就没有开过灯?但是,如果房间里一片漆黑,两名警员会毫无戒心地进入吗?所以说,凶手还是开过灯的。但这又不符合“星光之箭”的称呼,按照凶手的这个称谓,他应该是在自然光下完成整个过程的。所以,这就非常矛盾。高竞正想着种种可能性,红色手机忽然响了。
电话铃声居然是邓丽君的歌声。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
这温柔甜蜜的歌声现在听来却给人一种异常诡秘的感觉。
高竞接通了电话,却没有人说话。
“喂?”
没有回答。
“喂?”高竞再次开口。接着电话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谁?”声音紧张而低沉。
高竞心中一凛,难道这是凶手的声音?可是电话是对方打来的,他应该知道我是谁。他怎么还会问这个问题呢?
高竞没有做声,等待对方说下去。
“谁在那里?”对面又问了一声。
按理说,如果一直得不到回答对方应该挂机,但是那边一直没挂。高竞仍然沉默着,现在他开始竖起耳朵使劲听电话里的背景声音。有什么东西在沙沙作响,听上去不像在室内,绝对应该是在室外,但应该也不是在马路上,因为周围没有汽车的声音,高竞觉得很可能是在郊区野外,或者是,公园里。
他的心往下一沉。
接着,他听到一阵清晰的歌声,仍然是《甜蜜蜜》,电话那头的男人没有说话,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忽然,有个短促的,但是极为清晰的,如弹簧一般“嗖——”的声音从他耳边擦过,高竞感到浑身一震,接着又是一声,“嗖!”
“嗖——”
“嗖——”
闪电般的速度,尖锐而清晰的音效,不知道响了多少下。接着,声音戛然而止,高竞又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沙沙的声音,他的心吊到了嗓子眼。
电话那头的男人发出一声沙哑的低喊,声音已经完全走了样:“你——是——谁?”
男人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没有回答,只有邓丽君的《甜蜜蜜》再度响起。
接着,对方挂了电话。
高竞豁然明白了。
这是一段录音!去年7月的密林谋杀案的现场录音!可惜他没来得及录下来。
他站起身,把手机交给王义,高声说:“调査一下刚刚那个来电。”
他话音刚落,红色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短信。
高竞看见荧屏上出现一行字:“星光之箭即将行动,准备好了吗?”
警察局饭厅内,高竞跟余男正面对面讨论今天的手机留言,突然乔纳端了个餐盘匆匆跑过来坐到高竞的身边,余男的对面。
“喂!我要坐你们这儿,没意见吧!”她劈头问余男。
“你都坐下了,还问什么?!”余男有些意外地望着乔纳,他早就认识她,多年前他曾经为乔纳的丈夫做过心理辅导。
“有事吗?”高竞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乔纳。余男猜测,高竞知道乔纳的突然出现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没事怎么敢跟领导们坐在一起?”乔纳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来,然后清了清喉咙,“我是想说说,我,对这个案子的一点想法。要听吗?”
余男和高竞都吃惊地看着她。随后,余男发现高竞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你说说看。”高竞道。
“听好了。第一,因为射箭没有声音,就像文艺表演,可能凶手在追求一种情趣,他想在完美的表演中,欣赏对方慢慢死去。大概杀人的时候还有音乐伴奏。”乔纳一字一句念着这段话的时候也像在文艺表演,不过很拙劣,因为这些话一点都不像是她说的,余男很诧异地看着她,随后他注意到高竞的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
“第二,他是个光棍,没女人,喜欢找乐子,也喜欢找刺激,所以才他妈的会找警察下手。第三,他自己有房子,可以在那里练习射击,他要不是在家就是在乡下某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训练,因为在训练场练那玩意儿,八成会被抓住。”
现在余男听出来,乔纳已经把某人的话翻译成了她自己的语言。但余男更感兴趣的是她说话的内容,的确很有意思。
“说下去。”余男道。
“急什么!这段很难说!知道吧。”乔纳不耐烦地说,“第四,他大概30岁左右,小时候杀过猫或狗,并且受过军事训练,否则,他不可能下手又准又狠,又会自己制造武器。还有在公园消失得那么快,可以无声无息地站在一个警察背后袭击,这是经过训练才会有的能力,不是玩了电子游戏之后自学成才的结果。”
乔纳呆板地念着,后半段又成了未翻译的原文。
是谁说的?难道是莫兰?那个看上去挺漂亮的小姑娘有这样的分析能力?以前乔纳可没跟他提过莫兰有这特长,连高竞也没有说起过。
但是,的确说得很有道理。余男想。
“第五,因为案子是经过预先设计的,所以他一定去过好几次现场,可能事先排练过,所以他一定买过携带很方便的靶子或者假人之类的东西模拟练习过,他不可能每样东西都自己做,所以可以査一査这类东西。第六,”乔纳喝了口汤继续念下去,“他杀人后会去嫖妓,因为杀人会提高荷尔蒙,可以查査附近的娱乐场所。第七,他可能犯案后一连几个小时待在现场,他喜欢看到警察为他的作品焦头烂额。所以看看附近有没有哪个地方有录像资料,仔细看,他的表情跟别人不同。我的妈呀,总算说完了。”
乔纳长舒了一口气。“怎么样?我的见解怎么样?”她大声问余男。
“很有一套,是你自己想的吗?”余男问道。
“那还用说。因为想得太多,我还叫我表妹做了记录。要吗?”乔纳瞅了一眼高竞,粗声问道。
高竞朝她伸出手,乔纳把那张纸放在他手里,高竞把它放进了口袋。
他们两人这无声的举动,让余男确定,以上乔纳说的就是莫兰的见解,否则高竞不会有这种欲言又止的表情。如果换了别人对案子说三道四,他早就发话了。于是,余男问道:“你表妹最近怎么样?”
“心情不错。”乔纳已经开始低头吃饭,“快嫁人了。”
高竞一下子就被呛到了,他剧烈地咳嗽了一阵,两人故意等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后,才继续说下去。
“嫁给谁啊?”余男问。 ’
“她老爸给她介绍了个法国人,听说法国男人对他的女人,每天至少要说一百遍我爱你。妈的,真恶心。可是怎么办呢,我那表妹就好这个。”乔纳若无其事地啃着鸡腿。
“这么说她真的准备离开中国吗?”余男瞄了一眼在旁边一声不吭吃东西的高竞。
“那当然,她很想她爸妈,再说那小子也不是外国人,是个住在法国的华人,他们已经通过电话了,好像谈得还不错,大概过几天她就要去办签证了吧。”高竞放下了筷子。
乔纳凑到高竞的餐盘前,忽然哈哈笑着举起自己那个鸡腿,说道:“头,你没点鸡腿嘛。所以我说,有一腿跟没一腿就是他妈的不一样啊。你看看你,用我表妹的话说就是——瘦了。”
“我吃完了。”高竞突然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余男望着高竞离去的背影,答道:“你别再刺激他了,他一定有难言之隐。”
“什么?你是说他的重要部位出了问题?”乔纳紧张地问道。
余男看着乔纳的表情:“别胡说了。”他哈哈笑起来,“他强壮得很。”
高竞感到心灰意冷。
他离开饭厅,直接走出警察局,来到大街上,刚才乔纳的话还像一把大榔头那样在咚咚敲击着他的心脏。她要嫁给法国人!她要嫁给法国人!他们已经通过电话了,她就要去办签证了。她想她的父母,一切都是那么合情合理,他没理由怀疑。
有时候他真希望自己从来都不认识她。他真不明白为什么当年在那个生日派对上会单单找上她,当时在整个派对上至少有三十个年轻女孩,为什么就偏偏看到了她!如果当年看到的是别人,可能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他也许早就结婚了,即使没结婚,也不会有那么多烦恼。他愤恨地想,这辈子为什么会这么倒霉,为什么会认识她!这时候,他禁不住又想起了几年前的一个晚上。
那天他究竟为什么会去她那里,他已经忘了,只记得他到别墅的时候,梁永胜还没回家,她正兴致勃勃地趴在窗口看楼下的人打架,看见他来,她回过头微笑地朝他招招手,“快来看,快来看,他们打起来了。”
窗口的地方并不大,她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于是他只能站在她身后朝外面看,为了看清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不觉就靠在了她身上。本来只是无意的举动,但后来他不知不觉就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并用手在背后环住了她的腰。于是,刚刚还是一脸兴奋地在向他介绍楼下战情的她,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有那么几秒钟,她仿佛陷入了茫然,她任由他的头发蹭她的脖子,任由他整个身体越来越热切地贴在她身上,随后她忽然说了一句,“打完了”,便立刻闪到了一边。
接着她神态自若地看着他,笑吟吟地说:“永胜说要请你吃饭,谢谢你上次帮他的忙。他还说要给你介绍女朋友呢,他对你真好。”
他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她的意思他完全明白。他为自己一时的意乱情迷感到羞愧难当,同时也明白了不应该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抱不切实际的幻想。
幻想,每次想到这个词,他都感到一阵心痛。有时候他真希望自己没有幻想这一功能,可是碰到她后,他却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个幻想家。
自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对她有过一丝一毫的越界行为。其实之前也没有,他后来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那天会如此失控。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他又不禁想到那几年发生的事。真是一言难尽,他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哪个人像他经历得那么多。
就是那些事耗尽了他的精力和眼泪,让他离她越来越远。不能解释,也说不出口,他该怎么办呢?除了眼睁睁看着一切变得无可挽回外,他还能怎么办呢?他也不是没有努力过,但是要跨越那道坎,实在太难了。而且每次等到他准备说的时候,她已经不愿意再听了。一想到这些,沮丧和绝望再度让他感到身体失去了重量,他真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正在那里胡思乱想,口袋里的手机果然响了。
对方电话已经纳入了警方的跟踪系统,但自从打来第一个电话后,对方就一直关机,无从査询。
又是那首熟悉的《甜蜜蜜》,现在高竞对这个曲调已经非常熟悉了。他自嘲地想,凶手还真是体谅我,知道我现在心情差,所以给我找点事做。
他接通了电话。“喂?”高竞首先说话。
沉默一如往常。高竞本来以为又会是一段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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