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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大漠涛海未了情-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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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其更能接受些。 
林平山说话时,蓝焕成一直在观察对方的眼神。那目光中透出的真诚坦荡,是无法作假的。在这样的目光下,蓝焕成心里迅速翻滚着。以往,张天伦和郑品吾一直没让他插手主体工程。林平山找他,是第一次有人要他在主体工程上发挥影响,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但是,他跟丁宏显不同,门户之见和老谋深算使他想得更多些。林平山与郑品吾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仍然不明朗。现在摆在他面前有上中下三种做法:上的做法是痛快地答应下来,像以往在电力局抓基建一样,大包大揽地把事儿搞掂。中的做法是,答应帮忙,但不帮到底,事情成不成就要看对方的本事了。下的做法是一口回绝。显然,下的做法肯定要招致人们的非议,不可取。上的做法,有点儿不太甘心。思虑之后,决定采取中策。 
经过迅速的决策,蓝焕成做出不经意的神态:“我跟俞局长也就是工作上有过接触,交情不深。不过,只要对工程有利,可以试试。我只能给你搭上线儿,核电管理那些洋道理,我说不清楚,还得靠你来讲。” 
林平山很高兴:“蓝总出面就行。只要你在场,事情就好办了。” 
想不到林平山对工作的痴迷远远超过了个人恩怨,蓝焕成心底不能不佩服。 
俞局长来后,林平山带着周立德,一起到蓝焕成的办公室去见他。 
蓝焕成见他们来了,就向俞局长介绍说:“老周你是老相识了。我来介绍一下林平山,他是核电工地的现场指挥,现在都用时髦词儿,叫现场经理。” 
俞局长身材墩实风霜满面,一看便让人感觉出是一位在工地上久经历练的人。他笑着说:“早就听到你的大名儿了。洋秀才挂帅,干得挺漂亮的。” 
林平山赶忙说:“俞局长是水工老专家,今后要多来现场指导。” 
大家在蓝总的小会议桌边坐定,蓝焕成说:“林经理,我把俞局长给请来了。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跟他说吧!” 
林平山点点头,开口道:“俞局长,以前蓝局长带领队伍在省里建设发电厂,你一直都是给予大力支持。现在,核电站干起来了,蓝局长还是我们的领导,你可要一如既往哟。” 
蓝焕成没想到林平山这么尊重自己,心里有点不是味儿。 
俞局长听了,笑着说:“东港核电站是国家重点工程,又是改革开放的试点,所以局里很重视,特地派了经验最丰富的老姜来。没想到经验反被经验误,是我工作做得不细。” 
见俞局长说话有政治水平,林平山觉得有门儿,就接着说:“东海公司做过无数海工,经验丰富,是能打硬仗的施工队伍,这点是不容置疑的。但是,在核电站施工却有特殊性,这是我们以往没碰到过的。” 
俞局长说:“活到老学到老。林经理,你能说得更明白些吗?” 
其实蓝焕成也很想听听,拿出香烟来,递给俞局长一支,自己叼上一支,给双方点燃,不动声色听他往下说。 
林平山见问,就说:“咱们东港核电站建设有两个主要特点是你们公司队伍以往没碰到过的。一个是核安全要求,一个是国际先进的工程管理。到这儿来施工,一定要过这两个关。”   
第三章 滔海弄潮(5)   
“工程管理先进我能明白。这核安全跟我们海工有什么关系?” 
林平山说:“海堤对核电站起保护作用,这是其一。海水泵房对核电站安全冷却至关重要,是安全的生命线。所以,跟以往的海工建设不同,这里的海工施工必须有严格的核质量保证体系。施工程序、质量文件要求都很严格。行动必须依照批准的文件和程序,过程要有监督,事后要有记录,有案可查,一切有关核安全的事儿都应当是可追溯的。” 
“原来是这样,难怪老姜总是搞不明白。”俞局长开始有些明白。 
“还有,这现代工程管理,特别是大型工程的管理,就像大兵团作战一样,各个兵种的行动必须服从前线指挥部的统一号令,否则,协同作战就不可能了。有一步不到位就有可能导致全局性的后果,这与你们以往在独立工地施工不同。” 
经过双方交流,俞局长说:“老姜的个性比较愣。我回去研究一下,把吴洪才换过来。”说完,又笑着说,“对了,吴洪才还跟我讲过,他跟你是老乡,是鹭州人。” 
林平山听了,非常高兴:“谢谢俞局长支持!” 
吴洪才是河海大学毕业的,虽是个大学生,长得皮肤黝黑骨架粗壮,活像个北方农民。 
他来核电工地后,有鉴于前任老姜的教训,请业主的外国专家和质量保证部人员来帮助将质量体系作了整顿,还按林平山的建议对管理人员和质检人员进行了培训。 
东海公司的质量管理有了改观。只是进场的施工机械还未能达到要求,周立德和法电顾问在施工协调会上一次次提出,吴洪才总是眨着眼睛笑眯眯说:“正在路上,很快就到了。” 
四 
海州地区,每年七月至十月是台风季节。遇有台风预报,林平山亲自在现场担任总值班。按照工地的安全规定,有台风警报,现场各公司都派有值班人员,统一听从总值班的调度指挥。 
这天晚上,接到气象台关于台风要在海州登陆的警报,林平山就睡在办公室里。根据预报,这次是台风在工地正面登陆,丁处长也领着设备处的人在现场值班。 
下午三点,工地上的全体人员按照台风安全程序已全部撤出现场。 
风越来越强烈,林平山跟丁宏显决定再到现场巡视一次。 
林平山与丁处长一行四人巡视到材料码头,眼前的景象使他们大吃一惊。平日距离海平面三米多高的材料码头平台,已经被阵阵涌来的海水浸袭,时隐时现。 
吉普车碾着水花,小心沿着通道的中线慢慢驶进码头。他们下车察看了一遍,整个码头完好,没有损坏的迹象。正准备上车离开,忽然狂风大作,肆虐的狂风从山坡向海面狂扫。他们被狂风顶着步步后退,眼看要被顶到海里。有台风经验的丁宏显大喊一声:“快!抱在一起。”人们醒悟过来,紧忙胳膊挽着胳膊,头顶着头,抱在一起蹲了下来。这时,海水也发了狂,铺天盖地地砸过来,大家憋住气死死地抱着。对峙了十多分钟,老天爷大概看到奈何不了这几条汉子,风势又开始减弱了。 
大家一看,衣服湿透,靴子里灌满了水。 
倒掉靴中的水,林平山对丁宏显说:“老丁,咱们分头行动。你去检查一下设备仓库,我去现场。” 
考虑到下一步的风险,望着正在开车门的司机小张,林平山说:“小张,你跟丁处长回去。我自己开就行了。” 
“不行。风很大,你开有危险!” 
“小张,你听我说,我一会儿要去堤头,你到车队值班室开着步话机等着。如果有什么情况,我跟你联系,你帮我调动车辆。” 
小张一听也有道理,有些不放心:“林经理,守堤头很危险的,你干吗不派别人去呢?” 
“这是我的职责!你不用管了,快去吧。” 
林平山开着自己常坐的灰色丰田吉普车,以二十多公里的时速缓缓顺着沿海公路走着。他把好车都给外国专家用了,这台车虽然旧了,毛病多,但底盘重,开起来稳。 
台风还没有登陆,大风一阵阵从山脚向海面狂扫,扫得车头时时向侧面摆动。路旁有几棵树已被狂风刮断,歪歪斜斜倒在草地上。林平山把紧方向盘,小心翼翼向前推进。 
进入工地,风势减弱了,他开车细细察看。塔吊都按规定固住底脚,把杆都自由摆动着,各种设备都保护起来了。只有一些标语牌被刮倒,几块木板在地上随风乱滚。 
到了核燃料厂房前,发现技术员小张和小姚跟几个工人还在那里。他厉声问道:“怎么还不回去?” 
“廊道盖板没盖好。”小张望着林经理严峻的神色,怯怯地说。 
“马上走!” 
“是。”小张和小姚赶紧答道。他们知道林经理向他们讲过的恰巴耶夫指挥方式:平时他们必须坚守第一线,危险时刻指挥员在最前边。 
看到现场的人都撤完了,他赶向两里外海堤的尖角地带。 
不久就要修筑重型设备码头,现场东南角海堤上一二十吨重的混凝土保护块体都已经吊走,现场的前沿只有石块保护,薄弱面正对着台风的前锋。这里如果被冲垮,整个工地将不堪设想。今天,林平山就把自己的岗位定在这里了。 
风暂时停下来了,林平山把车头对着海堤的缺口,开始观察整个现场。核电站的海堤要能在最高天文潮和台风同时袭击的情况下保证厂区的安全,高度达十几米,因此海堤的地势较高,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工地。   
第三章 滔海弄潮(6)   
正前方,海湾对岸十里以外,东海公司的作业船舶正停在山坳围成的港湾里避风。尽管风势减弱了,海面依然波涛汹涌,浪高达几米,特别是那往上翻动的阵阵浊浪,令人望而生畏。林平山从老海工那里知道,那是涌浪在作怪。它是本地海上作业的难关,有时海面似乎平静,从水面底下几十公里,甚至上百公里外海域传递过来的涌浪,搅得海底极不安宁。 
右边从东往西望去,核电工地从脚底一直延伸到西边天际的群山下。近处的主厂房,如嶙峋峥嵘的危岩峭壁。其后的辅助厂房车间仓库加工场,乃至几里以外的办公和生活营地,楼群重叠交错。呼啸的海风吹扫着,天上忽明忽暗的翻滚乌云笼罩下,整个现场灰暗朦胧沉默等待。 
不远处的海水泵站还在零标高以下,如果涌进海水,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两里外,与泵站相连的汽轮机房和核岛厂房工地上,几十公顷范围内十多座三四十米高的塔吊坚定地屹立着,狂风劲扫下,把杆一律平行地指向东南。塔吊下边,五十米长的汽轮发电机座已见雏形,直径四十米的核反应堆厂房安全壳已经二十多米高。主厂房东边几百米范围的辅助厂房,西边的高压开关站、办公楼都已露出地面。犬牙交错高低起伏的混凝土建筑群,在阵阵狂风中凛然无语,与大自然的暴力顽强抗争。 
从近百公顷的工地往西,数十公顷面积的预制车间、仓库,直至几里外的生活营地,都不见一个人影。 
北边六里外的山谷中,安矿公司的二十辆重型自卸车,已经装满了大块石,静悄悄地停在山背后采石场里待命,似一支埋伏在峡谷里的部队,随时准备出击。 
平日机器轰鸣车辆穿梭热气腾腾的工地,一时间变得苍凉肃穆。 
望着这一切,他感觉到这表面平静之下潜藏着的危险,体会到指挥员在一场激战之前,战场上出奇安静的重压。 
视野之内,方圆十几公里范围,一个人也看不到,呆在这随时可能崩塌而葬身大海的堤头上,他忽然想起跟随母亲去给爸爸扫墓的情景,想起那牧羊人的草房。每次走到那里,母亲就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忽然间风势越来越猛,风向不定。仰望天穹,天上的乌云上下翻滚,像要把苍穹倒过来。他往左边一看,地面上几公斤重的石块不见了,空中盘旋着阵阵鬼魑似的呼啸,天色忽明忽暗闪动着。 
林平山抬头往远处望去,一幅骇人的景象展现在眼前:几公里外的海面上,翻滚的浓云底下,暴风狂扫的海水,似旋飞倒流的巨瀑,被裹卷着泼向高空。 
他忽然想起小学听老师讲的故事:一艘轮船在海上快要沉了,船上的人都下救生艇逃生,只有船长坚持不下艇,要与大船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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