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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盛唐夜唱-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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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畅又买了一条大鲤鱼,足有两斤重,依样处置好之后,便在岸边开始烹制。他要做的是一款糖醋鲤鱼,虽然材料多有不足,特别是糖用的是红糖,但在他妙手之下,不一会儿,仍然是鱼香四溢,往来之人,多有咽着口水者。
    “善直师,你怎么会到这里?”一边烹鱼,叶畅一边问道。
    “贫僧倒奇了,你怎么会到这里?”释善直也问道。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都大笑起来。善直虽是莽和尚,但并不笨,从叶畅眉眼中看出他有忧忡在心,并不追问,只是说自己的事情:“贫僧在十方寺挂了两日单,那老和尚恁的小气,让贫僧去理了发之后,便打发贫僧去樵采。贫僧一怒之下,揍了那个道宁,然后便走人了……”
    “和尚倒是个爽利人,一言不和就走啊。”对他的话叶畅是绝对相人的,善直确实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物。
    “你不知道,那十方寺里面上上下下,尽是些蠢秃驴,与他们呆在一起呆久了,贫僧只怕也要变成眼里只有香火的浊物了。”
    “莫非善直师现在不是浊物?”叶畅与他熟悉,便打趣他道:“我觉得善直师饮酒吃肉,端起碗来吃喝,放下筷子咒骂,不但是浊物,而且还是小人。”
    “胡说,贫僧乃是清净白莲释善直。”莽和尚说到这,用手摸着自己的光头,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一驾马车出现在河畔。
    鱼香味传入了马车之中,马车上的一角车帘被掀起,一张脸从中伸出。
    “好香的鱼味,姨姨,可要食鱼乎?”那是一位美妇,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向着内里问道。
    “若是无碍,可求一食。”内里的女声回道。
    “姨姨放心。”
    那美妇跳将出来,这个动作顿时引起众人注意,叶畅专心观察鱼的火候,没有留心这边,可是释善直却一眼看到,顿时一双浓眉拧起:“这妇人好身手。”
    叶畅闻言才抬起脸,便觉香风扑面,一个美妇走到面前:“渔家,这渔可卖得?”
    “兀那娘子好生无礼,这鱼乃是贫僧裹腹所用,如何卖得?”释善直怒道:“休来聒噪,速回,速回!”
    “僧人也能吃鱼?”那美妇柳眉竖了起来。
    “阿娥,你且回来,这位师傅,可是少林棍僧。”她身后马车之上又响起一个声音。
    紧接着,马车上再下一妇人,此妇人已过中年,虽然保养甚好,却难以掩饰眉角的鱼纹。她有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睛,但让叶畅更注意的是她腰间挂着的一对短剑。
    “姨姨……”
    “既非出售之物,也不必强求,我们过了河再寻地方吃饭就是。”那中年妇人道。
    “若是二位不嫌弃,可再去买两条鱼,我为二人烹制就是。”叶畅见着那对短剑心里便有个想法。
    “怕是耽误郎君时间。”中年美妇道。
    “左右都是赶路,不过是迟半个时辰还是早半个时辰。”叶畅道。
    此时前两条糖醋鲤鱼已经烧好,叶畅与善直大快朵颐,吃得和尚满嘴皆油。与此同时,叶畅又开始替那两妇人和她们的车夫烹鱼,鱼半熟之际,突然间后边又有马疾驰之声传来,紧接着有人喜道:“在这里了,在这里!”
    那中年美妇皱了皱眉,抬头向那人望了一眼。那人笑着拱手:“大娘何离之甚速也?”
    “有事。”中年美妇冷然道:“耿郎君相送百里之情,奴已领矣,还请郎君回去。”
    “令狐令遣我来相邀,大娘这般做,未免太过了吧?”那耿郎君面露不悦:“令狐令置海内珍肴,虚席以待,大娘却宁可吃这路边猪狗都不理睬的垃圾,也不愿意赴令狐令之宴席,大娘真如此不识抬举?”



第30章神座弟子借一用
    此事与叶畅无关,叶畅自己一身麻烦,因此对于耿郎君和那位大娘的争执,初时是视若不见的。
    但释善直却不这样想,他得叶畅招待,吃了那鲜美无比的糖醋鲤鱼,自觉再也不曾吃过这么美味之物,可现在那耿郎君却诬蔑这糖醋鲤鱼乃是猪狗都不理睬的垃圾!
    “兀那酸丁腐儒,猪狗都不理睬的垃圾,说的是什么?”边上的莽和尚顿时发作,他出身嵩山少林寺,在大唐之时,因为曾救过太宗皇帝的缘故,地位相当超脱,因此根本不怕那耿郎君口中所说的令狐令。
    “猪狗都不理睬的垃圾,说的是你们碗里的东西!”耿郎君冷然道:“和尚,与你无干,莫自寻烦恼。”
    正在专心烹饪的叶畅忍不住笑了一下,莽和尚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倒是那位中年美妇,意识到方才莽和尚无意布了个陷阱给耿郎君,偏偏这位一向自诩有才气的耿郎君上当却不自知。
    “好和尚,你敢辱我?”耿郎君果然反应过来,怒喝了一声。
    “和尚不曾辱你,是你自个儿说,这东西猪狗都不理睬……叶郎君,好了没有?”
    “嗯,火候到了。”叶畅依旧泰然,将锅盖揭开,顿时鱼肉的香味又四溢而出,那耿郎君一路追过来,原本也是饥累交迫,此刻嗅到这样的香味,忍不住就咕嘟咽了口口水。
    便是刚才还吃了一条鱼的释善直,这个时候也喉结抖动起来。
    那两位妇人也不客气,看起来是在外奔波惯了的,立刻就开始进食。才尝一口,那年轻些的便欢呼了一声:“姨姨,这味道果然上佳,我从来不曾吃过这般美味!”
    中年美妇微微点头:“便是在长安与东都,这般美味也不常见。”
    叶畅微笑道:“多谢夸奖。”
    那耿郎君见这模样,倒忘了寻释善直麻烦,而是不无嫉妒地道:“这算什么,君子远庖厨,这等厨艺,尽为小人之道,便是如易牙般神乎其技,也不过是烹子邀宠,乃至结党祸国之辈!”
    这可就是在指着叶畅的鼻子大骂了,叶畅便是泥人,也有几分火性。此事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可这姓耿的先是说他烧的菜猪狗都不理睬,然后又说他这个人是烹子弑君的易牙之流人物。
    叶畅非常讨厌这种板着脸指责别人的家伙。
    他站起身,见锅下灶台里有烧得一半的柴火,有一截已经烧成了木炭。他将之取了出来,在姓耿的面前晃了晃,姓耿的脸带冷笑,手却握住了腰间的剑。
    此时乃是盛唐,盛唐文人的佩剑可不仅仅是装饰用的,在一些文人手中,他们的佩剑,同样是杀人的凶器!
    叶畅却是一抖,将火抖灭,然后笑着来到河边一间木屋前,提起树枝便在上书写:“河上往来人,但爱鲤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写完之后,他扔了那柴火,向着周围水员、渔夫拱手:“这里的家什,还请诸位替我物归原主,此间兴尽,意欲渡河,哪位兄台可以送我?”
    立刻有人相邀,叶畅牵马上船,释善直不明所以地跟上去。那艘船上已经载得差不多了,水员撑篙摇橹,便将船驾离了岸。
    那位“大娘”一直在静静看着叶畅留下的字。
    与叶畅当初写在扇上的字不同,这一个月来,叶畅很是用心练了一回字,而且用炭笔写出的,类似于后世的硬笔书法,因此这次叶畅的字还算能入人眼。而无论是“大娘”还是那个耿郎君,也都没有钱起与元公路的眼光,因此都只是觉得,这字写得别有风味。
    更有味道的是这首诗。
    简短的五言,看上去是在黄河边有感而发,却带着让人不由自主动容的悲悯。
    特别是那些在世间底层挣扎、为了生存不得不出没于风险之中的人,当他们看到、看懂这首诗后,忍不住就会产生共鸣。
    “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大娘喃喃念了一声。
    “河上往来人,但爱鲤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那最初接引叶畅的饶舌水客将诗重复念了一遍。这诗给他的感觉,却比那天那句“我辈岂是蓬蒿人”要贴心。
    便是方才将叶畅批得一无是处的耿郎君,这个时候也只能表情讪讪——至少他自问,做不出这样的诗来。
    “不想在这渡口也能遇着一位奇人。”大娘道。
    “可惜不曾知道他的名字。”旁边的美妇道。
    这话提醒了那些水客,便有人跟在船后跑了几步,跑到河边大声问道:“题诗郎君,敢问乃是何人?”
    叶畅并不想留什么名字,他题一句也只是去恶心那位耿郎君罢了。但他不欲扬名,他身边却坐着一个莽头陀,释善直起身高喊:“题诗者乃修武叶畅十一郎!”
    说完之后,他还扬扬得意,一副幸有荣焉的模样。叶畅一顿足:“和尚,你怎么就把我名字报出去了!”
    “为何不报,大丈夫坐不更名行不改姓!”
    “你这和尚便将俗家名字改成了释善直!”叶畅气得鼻子哼了声:“大丈夫……这世上嘴巴上的大丈夫死得比什么都快!”
    他虽是恼怒,却也无法。
    他几乎可以想到,这首诗在最近一段时间内必然会传开,而水客们定然会将今天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讲给其余的经过者。风陵渡乃交通要冲,或许他人还没有到长安,他的名字就会传到长安了。
    至于那位耿郎君的记恨,那更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善直师,你准备去哪儿?”渡过黄河之后,叶畅抓着缰绳问道。
    他没有真生善直的气,这和尚快言快语,性子直爽,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施主去哪,和尚便去哪。”善直摊开手,笑嘻嘻地道:“若是施主说不必,那么和尚自去就是。”
    “你倒是无赖。”叶畅也拿他没有办法:“我就只有一匹马,你跟得上便跟着我,跟不上,也莫怪我啊。”
    话虽然如此说,叶畅在许多时候,还是牵着马陪善直同行。因为急着赶到长安,又因为入了潼关之后便是近畿之地,接下来叶畅便没有着意寻找宿头。到了夜间,原本是想露宿的,可是傍晚时分天气却突然变了,眼见空中云层渐厚,夜里少不得要下雨,因此二人便四处寻找可以避雨之所。
    “不是说关中乃繁华之地么,为何贫僧看来,却不过如此?”
    他们越是急着找避雨之地,结果却越是找不着,甚至连人烟都看不到。所到之处,土地甚为贫瘠,莫说庄稼,就是野草都生长得少。倒是远处的华山,看上去是一个淡蓝色的影子。
    叶畅知道,关中原是极为肥沃之地,但是自秦以来,对关中的开发就没有停止,到了了隋唐,因为人口迅速增长,关中人口膨胀过度,导致粮食出现了严重短缺。甚至连大唐朝廷,都不得不搬到东都去施政——这不仅仅是天子李三郎静极思动,也是因为关中已经无力支撑庞大的中央政权开支。
    也正是从这个时代起,华夏的经济中心转到了东南江淮一带。
    “和尚也爱繁华?”
    “和尚也是人,如何就不爱繁华了?若是没有繁华之所,真正隐于赤贫之地,谁来供养和尚?”
    “倒是直白……善直师,你看,那边似乎有座庙?”
    “果然,果然有座庙!”释善直见到那边的塔尖,顿时欢喜道:“这是到了贫僧的地盘,该轮到贫僧招待你了……”
    “切勿高兴太早。”叶畅却如此道。
    入了潼关后,一直走到这,足有二三十余里路,这么长的距离里都没有什么人烟,那么这里的寺庙香火想来与十方寺差不多。不过他二人也没有什么可挑的,因为天空中已经有噼噼叭叭的雨点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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