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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九号房-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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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汤圆(3)   
“要我说什么?” 
慈善的再为小如点了根香烟,被小如推掉了。他坐回椅子上,安慰小如说:“不要着急,是定你妨碍公务还是杀人未遂,靠的就是这些细节。” 
小如回忆了一遍除夕那天发生的事件,已是大汗淋漓。最后,慈善警察抽出一张准备好的纸叫签字。小如低头一瞅,原来是“逮捕证”,他弄不清在这上面签了字意味着什么,抖着笔不敢贸然下手。凶相的摧促说:“快点快点。” 
慈善的解释说:“你的事情已经很清楚,按规定羁押十五天之内要逮捕。逮捕不说明什么,我们只负责侦查,等移交检察院起诉后,法院才能判你是否有罪。” 
小如刚哆嗦着在逮捕证的右下角签上名字,日期还没写完,身后就响起指导员开门的声音。 
走到号房与围墙之间的空地,指导员并没有让小如进号房,而是紧靠围墙站在“宽抗”两个字中间。 
空地上已站了好一些人,他们中有警察也有人犯。古怪的是,有的警察在亲热地跟人犯拉呱,有的警察在怒不可遏地甩人犯的耳光。仔细观察,小如看出拉呱的是亲戚或朋友相会;而长期通缉的人犯终于落网,跑断腿的警察当然要甩几个耳刮子以解心头大恨。边上摆了条凳,体态肥硕的胡干部手持长柄剃头刀,为一个长发杂乱的人犯剃光头。小如不堪设想自己被推成光头之后的形象,不禁面露惧色。 
指导员取了面镜子来,首先举到小如眼前。小如对镜中的自己难以置信,长发遮住了耳轮,胡碴沿嘴箍了一圈,连鼻孔毛也长到相当不雅。问题还在于脸色腊黄苍白,颧骨耸立两腮深陷,眼里布上一层黄色,使眼睛呆滞无光。 
胡干部喊:“下一个。” 
小如把镜子还给笑吟吟的指导员,坐到了条凳上。胡干部为小如系上围裙,庖丁解牛般将他脑袋上除了眉毛和鼻毛以外的其他黑色附着物处理掉了,指导员又伸镜子,被小如推开,他不愿看到自己光溜溜的头颅。处理过全部人犯的头颅后,指导员咋咋呼呼地喊: 
“排队排队。” 
胡干部手忙脚乱地收拾走条凳、围裙和镜子。在胡干部拾起围裙的时候,撂在围裙上的那把长柄剃头刀滑落在地,而且滑落在号房暗管渠连接围墙外截粪池的平篦透气孔边上。 
小如全身的血突然凝固了,在大家你推我搡吵吵闹闹排队的一须臾之间,只有他注意到了这件事。小如暂时无法意会这件事跟自己有何干系,但他知道只要轻轻一踢,不,只要用脚指头轻轻一碰,长柄剃头刀就将落下透气孔。奇怪的是,小如没有下什么决心脚指头就去碰它了,它成功地下落,而且无声无息。 
有个警察翘着屁股往一块黑板写地址和名字,写好了就喊这个名字的主人出列,此人就按要求将它举在胸前,先正面照,再头往右歪,侧面照。轮到小如时,他注意到那块小黑板上赫然写着: 
东南农业大学 
梅小如 
编号: 02016 
这张照片将贴到人犯登记表上,它和进号房前的手模脚印一起,作为有犯罪前科的有力证明。如果判刑,它就出现在公告上;下次要通缉,它将印上通缉令,飞往四面八方。小如想,它要进入档案是无疑的了。现在,从外观上讲梅小如跟其他人犯没有任何区别了。 
依次照过相,大家还是按老位置站好。指导员这时开始训话: 
“都给我听好了,你们都是逮捕过的犯罪嫌疑人,在我这里跟那些判过刑的一样,都叫人犯。现在所长死了,副所长党校镀金去了,看守所的吃喝拉撒老子说了算。本指导员在这里混了快三十年,比你们的命都更长,少给我搞七搞八。你们还没撅屁股,老子就知道你们要屙什么屎。既然来了,就要遵守监规、服从我的管理……” 
“指导员!指导员!”胡干部站在号房走廊焦虑地喊。 
“喊什么喊,催命呀,等会儿不行吗?” 
“你快过来,快。” 
指导员烦躁地走过去,胡干部附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我看谁敢造反!”指导员暴跳如雷,三两步蹿了回来,“都有了,”指导员下口令,“向后——转。” 
“剃头刀还能上天?”指导员一个一个搜身过去,嘴里的痛骂可没闲着,“等我搜出来,我先割了你们的鸡巴喂狗。” 
小如一向后转,两脚正踩在平篦透气孔上,尽管指导员摸遍了全身可能藏刀的部位,恰恰忽略了它。一无所获的指导员更加义愤填膺,他咬牙切齿地怒视每一个人,灵机一动又下了一道口令: 
“向后——转。脱鞋。” 
大家脱下拖鞋,拎在手上,鞋底下并没有想象中的剃头刀。指导员这下惊慌了,“怎么办怎么办?”几个在场的管教干部和警察紧急切磋了一下,指导员再次下达命令:   
九:汤圆(4)   
“查房!” 
出来剃头的人犯站到各自号房的门边,查到所在的号房再进去。这时,紧急调动的武警也到了一个班,他们手持电棒跑步过来,脸上是如临大敌的紧张。 
九号房的铁门打开,武警先推小如进去,全部人都已经在外间了,想必刚才是透过圆孔瞅热闹。号房的铁门没关,留有两名武警把守,气恨难平的指导员也站在门外,他一声怒吼: 
“跪下!” 
全号房的人犯在外间贴紧墙根面壁一溜跪着,十指交叉护在脑后。九爷没跪,他像一棵枯树那样面壁,站得笔直的后背透出了几分自尊。小如靠到九爷身边,也站得笔直,但腿弯子立即挨了一脚,“找死呀。”小如不知道谁在踢他,也只能顺势跪下了。 
里间的动静可以说是惊天动地,作为管制刀具,剃头刀是绝对不能进号房的。武警们挖地三尺,将任何可能藏匿的角落都翻了个底朝天。因为九号房有小如出去剃头,剃头刀传进九号房的可能性就更大。武警拆掉所有的床板,并一块一块搬到外间;抖开全部包裹,衣物也一件一件扔出外间。两个内役抬粪箕进来,装走了成堆的旧报纸、破碗、烂布块、塑料袋、烟盒,诸如此类。 
号房的铁门一上锁,大家就轰的一声冲进里间。整个号房一片狼藉,被褥掀乱、包袱抖开,味精、榨菜、肥皂、报纸、衣服扔得满地都是。牢头指挥大家先铺好床板,刀疤向牢头报告不幸的消息,号房的两包烟被搜走了,“那可是仅存的粮草呀。”刀疤说。 
小如无所适从,正打算进去干点什么,却被九爷扯住了衣角: 
“理发啦?” 
“嗯。” 
“你知道剃头刀的下落?” 
“不知道。” 
“但是,”九爷灿烂地笑了一笑,“你的表情和肤色都在起变化。” 
小如觉得心脏停止了跳动,就像是被九爷捏碎了。九爷又是一笑,这一笑显得宽容,看来他不打算把小如逼向绝路。九爷话题一转: 
“提审有什么新进展?” 
“我被逮捕了。” 
九爷“噢”的一声:有些喜形于色。九爷看出小如的纳闷,把手搭在他肩峰上说,“好事,你已经过了一关,接下来就等起诉书了。” 
小如看里面忙得一团糟,外间反显得清静,于是向九爷提了个问题: 
“你为什么可以不下跪?” 
九爷往上一捋头发:“看到了什么?” 
“长头发。” 
“还有呢?” 
“一道伤痕。” 
“我的底线一是不理光头、二是不下跪。”九爷说,“第一次他们几个兵一起上,硬要剃我的光头,我死命一拧,伤痕就留下了。这道疤为我赢来了尊严,非常值得。” 
“别人怎么做不到?” 
“因为他们要得太多,要多吃多占、要做牢头,尊严就不能再给了。你想要什么呢,大学生?” 
“我要撬开保险柜,为父亲雪耻。”   
十:鸟和牢头的恩怨(1)   
新一轮的全国性“严打”开始了,装在监窗外的小喇叭唧唧喳喳一遍又一遍地聒噪,重复了十几遍指导员的动员报告,题目是《彻底坦白,检举揭发,争取从宽处理》。小喇叭噪声很大,像一个激动不安的醉汉,如此不厌其烦,大家总算领会了指导员的意思: 
“海源看守所积极遵照上级公安机关的部署,扎实认真开展严打斗争活动,分管号房的管教干部要在一周内同每个被收审的人犯谈话一次。如有检举揭发其他犯罪分子重大罪行并得到证实的,或提供重要线索、证据,从而得以侦破其他重大案件的,以及能彻底坦白或交代新罪行的,将参照《刑法》第六十三条、第五十九条之规定,和《全国人大常委会的暂行决定》,给予立功、减轻处罚、将功补过、解除审查等奖励。 
海源看守所曾先后获得‘省先进看守所’、‘省三级示范所’、‘省优秀科所队’、‘集体三等功’等荣誉称号,在这次的严打斗争中,海源看守所将进一步落实健全制度、强化管理措施,以确保监管安全和为严打斗争服务。因此,要把收押、巡视、提讯、押解、安全检查、出所等二十三种制度和十八种簿卡的建立完善作为首要任务来抓,使各项监管工作有法可依、有章可循。为了使各种制度有效地落到实处,本所将各项制度化解成每一个干部的具体工作,实行包管理、包教育、包监室整洁、保证监室安全的‘三包一保证’,使每一个管教干部做到职责分明。 
为了加强对人犯的法制教育、实行科学管理,本所从今日起每天安排一至二小时的严打广播,对在押人犯进行法律、道德和人生观的教育。同时,要坚持文明管理,教育干部不打骂人犯,并严厉打击‘牢头狱霸’,以确保严打人犯的收押。 
海源看守所要继续发挥整体管理的职能作用,加强与预审科、武警驻所中队、驻所检察室的密切联系,严打期间每周召开一次监情动态协调分析会,把各种事故处理在萌芽状态。强化干部队伍建设,狠抓廉洁自律,拒绝人犯家属吃请、拒收钱物,树立人民警察的良好形象。” 
这是个春寒料峭的早上,喝过稀饭大家躲在里间保暖,帅哥洗过碗也进去擦床板了。外间仅有三个人,一个是上厕所的九爷、一个是挽起袖子洗衣服的小如,还有一个是蹲在洗碗池角落的皇上。皇上忽略不计,因此,说是三个人其实只有两个人。 
九爷拉屎的怪异姿势吸引了小如:屁股高高撅起,头却深深地埋下,像一匹避难的鸵鸟。 
“很奇怪是吧。”九爷看似跟自己的生殖器说话,其实是在跟小如说话。 
小如浅浅一笑,说:“这样怎么舒服?” 
九爷抬起头放下屁股,脸上被倒流的血充得通红。“你不懂,”九爷喘喘气说,“这是为了看屎,看它离开肛门接触空气的过程如何改变颜色,这是判断是否健康的方法。你有判断自己健康的方法吗?” 
“没有。” 
“我来教你。如果是褐色……” 
“你教也没用,那个动作我做不来。” 
“是呀,有太多的事情只有我能做得来。”九爷揩了屁股提上裤头说,“我要让你做牢头。” 
小如拧干衣服往铁丝上晾,九爷洗了手,以一种舒畅的心情说。“前提是让牢头走,难点在于,我做不到让他平安地走,如果要他走,去的就是阴间。” 
小如用那桶荡衣服的水冲了厕所,以不易觉察的激动口吻说,“他早就死有余辜。” 
九爷以事不关己的平静注视小如,说话时红唇微启:“大学生,有失忠厚吧?” 
小如想重新表达自己的意思,广播咔嚓一声停了,点名的铃声骤然响起。大家受广播内容的震慑,排队的速度比平时快多了,小如只好同九爷一起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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