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英烈传-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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琐事理毕，汉王乃入王室内宫，宫娥美女俱出阁来接。汉王望见美色，故态复萌，心想大事既定，何不享乐一番，便于宫中住下。朝饮醇酒，暮拥娇娃，只顾享受安逸之乐，不理朝中之事。喜得直言樊哙未来，余者不敢直谏，张良、陈平虽有进劝之意，奈何汉王居深不见，张、陈又是精细之人，未敢唐突。于是全军置酒高会，欢庆胜利，毫不理会项王大军尚在齐地之患。
时项王正围攻城阳，因先时汉王攻楚，飞报皆没于齐地反军之中，项王不知。及闻得汉王突袭彭城，大怒道：“亭长安敢如此！”欲急撤军。曹咎道：“此时大军返，已是不及。况齐知我退，由后追杀，一发不可收拾。不如且以大军伪围城阳，大王亲率精锐，星夜回彭城，即与速战，这边再收拾停当，依次退军来援可也。”项王道：“只得如此。”乃留范增、曹咎与诸候攻齐，自率精兵三万及项声、季布、龙且、丁固、钟离昧五将，由鲁地出胡陵，倍道而回。晨时至萧地，望见敌军营寨，乃驱兵冲突而来。此军正是魏豹之部，清早方起，促不及防，正是人不及甲，马不及鞍，登时大乱。魏豹急引众将迎战，劈面撞见项王。项王厉声大喝道：“魏豹小人，怎忘寡人之恩？敢兴兵来犯上国？”魏豹一见，肝胆尽裂，急拨马夺路而走。项王也不追赶，杀散魏军，引军趋过。至日中时，已望见彭城城墙。
早有飞马报入彭城，汉王惊道：“为何猝来？”急率张耳、申阳、郑昌、司马卬四路诸候一齐出城来迎战。楚军已到，汉王便布下阵势，将四路诸候军两边排开：旌旗招展，绣带飘扬，刀枪映日，戈戟如林。汉王骑白龙马，佩三尺剑立于门旗之下，遥观楚军列阵，只见三万铁骑，虽各带风尘，却是人人威风，个个精神。项王乌盔皂铠，横槊立马，正伫于阵前，怒目而视。汉王见之，不寒而栗。项王布阵已毕，把马一提，大声喝道：“泗上亭长，速来答话！”汉王闻之，催马出阵，道：“汝有何话说？”项王骂道：“无义小人，汝私并关内，暗夺河南，寡人尚不与你计较。今又劫众诸候，偷袭我都，何敢如此？”汉王道：“你我昔时皆为义帝之臣，当报国一生，除死方休。你为得楚地，放逐义帝，罪已深矣。义帝乃天下君主，贤而俱德，海内敬仰，汝虽不尊，亦不能大逆不道，弑主于江边。汝之所为，实为楚之国贼也，天下人得而诛之。今寡人会合天下义士，为义帝报仇而来，汝已计穷，何不下马来降，告罪于天下。”项王闻言大怒，圆睁虎目，咬啐钢牙，纵马举槊，直取汉王。汉王回顾身后道：“谁敢迎战？”召欧拍马出迎，战不十合，败归本阵。薜欧挥刀再战，斗约二十余合，亦败回。河南王部将陈错出迎，才经三合，为项王刺伤其臂，弃械而归。项王追来，殷王司马卬举枪迎战。项王大喝一声，奋起神威，一槊刺司马卬于马下。西楚将士见项王得胜，乃挥铁骑直撞过来。汉军虽众，却各俱异心，被楚军一冲，便溃不成军。项王乌骓马蹄疾，早至汉王身边。汉王急唤道：“左右救驾！”但楚军撞来，已与夏候婴等将佐失散。忠义十八士急来相救。项王力大槊快，不上五合，已刺五人落马。汉王见势不妙，拨马落荒而逃。走了数里，遇见纪信，乃接应汉王上南山躲避。
项王在引着三万铁骑，横冲直撞，将众诸候杀得落花流水，四面溃逃。众诸候皆涉彀水、泗水而走，为楚军杀死十万余众，尸横遍野，血流成渠。郑昌复来降之，项王废其为民，收兵进入彭城。汉王已劫走傅士叔孙通等，剩下楚令尹吕青率余者来接，项王一一安抚。待理完朝事，钟离昧道：“刘季此败，不能促举，臣愿引一军，往南山剿之。刘季兵败，必由灵壁东往西而退，大王自引一军伏而击之，若能诛其于入关途中，大王心患得除。”项王道：“连夜行军，兵马疲乏，且歇一夜，恢复锐气。明日鸡鸣发兵，寡人亲往追之。”众将皆然，各自回去休息。
却说汉王逃入南山，幸天色渐暗，楚军收兵，方得喘息。汉王收拢人马，不见张良、陈平、夏候婴诸人，心甚不安。不多时，张耳、申阳率兵来合，当初五十六万大军，又复得十余万人。汉王派人下山打探战况，回者报道：“赵将赵夕见大军已败，又怨常山王未死，已退兵河北；魏王畏楚之悍，亦已兵还西魏；殷王死后，兵多降楚；郑昌亦降。项王现兵入彭城，料明日必出兵来赶，望大王早定防范之计。”汉王大惊道：“大势去也，只得早回关中，再作后图。”便令收拾粮食，令三军且食，待明日寻着众将，再回关内。
天色方明，人报项王已至山下搦战。汉王道：“楚兵方锐，不可战也。”乃问众人道：“应由何道而走？”降将武虎道：“此往西退，须取道灵壁方近。”汉王从之，遂留申阳断后，自己上马，弃南山往灵壁而退。方至灵壁东，忽听一声炮响，伏兵四出，项王拍马挺槊，拦住去路，厉声大喝道：“刘季休走，速来受降！”汉王身后惊落数人。汉王急令王吸出马迎战，战约七、八合，王吸力气不加，丁复急忙出马，双战项王。又斗了十余合，纪信见二人战不下项王，便催马举刀，亦来助战。项王力敌三将，精神倍长。汉王见三将战项王，兀自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心甚急之。忽一彪军撞至面前，为首一将大喝道：“丁固在此！”待卫之中，又有二人被刺下马来。丁固挺枪骤马，来杀汉王，相距不过数步。汉王大惧，头盔、马鞭皆坠于地，披发高呼道：“丁公！两贤何必相厄？”丁固闻之，暗道：“汉王贤德，又与我相善，何必苦逼。”乃勒马不前，任汉王纵马疾驰而过。
汉王走约数里，周苛从后赶至，谓汉王道：“若非丁公相解，大王不得出也。”汉王笑道：“日后使项氏失天下者，必是此类人也。为人臣用两心，非忠也。”正言间，忽听一声炮响，左有龙且，右有季布，两支楚兵齐出，皆呼：“刘季休走！”汉王大惊，急令周苛引兵死战。正战间，后军大乱，原来是项王杀败汉王三将，引大军追来，将汉王四面围住，转眼已围三匝。汉王退至睢水之边，引军奋战。楚军势气高涨，勇不可挡，汉军十万之众，尽被挤入水中，睢水为之不流。后胡曾有诗叹道：
睢水波涛接海涯，古堤寒柳锁烟霞。至今两岸堆人骨，尽是高皇败楚家。
汉王自顾身边，止有百余人相随，不禁仰天长叹道：“刘季今日死于此地也！”话尚未毕，忽大风从西北起，如摧枯拉朽之势，折木发屋，扬沙起石，风向正向楚军。楚军大乱，不能睁目。汉王大喜道：“天助我也！”遂引数十骑，乘机突围而去。奔走半日，见无追兵，乃住马问道：“此间是何地？”待卫奚娟道：“已至留县地界？”汉王惊道：“为何反往北来了？”奚娟笑道：“此所谓慌不择路也。”汉王亦笑道：“既到此间，不如回沛中取回妻儿老小，共回关中去。”便引众往沛中去讫。
项王为大风所阻，急令收兵。少时风住，再寻汉王，已不知所往。急令将士四下打听，探子寻几个田边耕夫问之，答道：“方才见到一支残兵，狼狈不堪，往沛、丰方向去了，想来必是汉王。”探子报予项王。项王道：“此必汉王往家乡寻家属去了，寡人当亲往擒之。”季布道：“彭城方遭大难，大王宜亲理事物，如何能轻离？臣愿引一支人马去追刘季，必不失大王之望。”项王道：“如此甚好。”便令季布引三千轻骑，先往沛中追杀汉王，又拨龙且引二万人马接应，自引余众退回彭城。
项王方入城，范增、曹咎已引兵从齐地退回。原来范增素知汉王为人，料其患必过于齐，项王兵归彭城之后，便遣使入城阳，与齐王田广言和。齐相田横见齐地荒废，楚势方强，亦有和意，便割地请降，各守其地。范增许之，乃收兵回至彭城。项王见将佐皆回，便与群臣道：“刘季趁寡人伐齐之时，偷袭我都，险些得手。寡人亦欲仿其之计，趁其尚未身回关中，亦引轻骑取其栎阳，使其无容身之地，众公以为如何？”范增道：“我闻汉王在关中拜韩信为大将，此人有神鬼莫测之计，不可小视。此番大王回军，未逢此人，料必为刘季设计防后，故袭栎阳并非良计也。”项王笑道：“此人原是为寡人部将，在楚营数年，未闻甚奇，只有跨夫之名耳。”后冯京有诗道：
韩信栖迟项羽穷，手提长剑喝秋风。吁嗟天下苍生眼，不识男儿未济中。
钟离昧闻项王轻韩信，乃出班道：“臣与韩信有旧，韩信才学，非常人之所识，更兼其心高气傲，故少有识者。大王若不信，再听臣一言：臣与汉将多识，然此战尚未见曹参、灌婴、周勃、靳歙诸位汉营名将。故未明虚实，切勿轻进，请大王慎行暗袭关中之计。待人心安定，再起大军堂堂攻伐，方为上计。”项王闻之沉吟。范增又道：“大王征齐劳累，救都时又轻骑倍行，众军皆需休息，方可再战。今楚都方遭烽火，军民离心。大王不如动员军民，重修彭城。等到彭城安定，民丰国富，方好进兵西征。”项王从之，遂留彭城。
却说汉王往沛中取家属。奔回沛城，寻不见老小，急赶至丰邑家中，却见门扉大开，亦无人影。汉王无奈，只得一路收拾人马，想往西走。正行间，忽闻前军发喊，楚军如风而来。季布纵马大喊道：“刘季早降！”汉王身边忠义十八士之余者，齐举刀枪来战。季布举枪乱刺，一时刺倒四、五人，余众皆退避，独奚娟身中七、八枪，犹战不退。汉王见势危，大道：“季公乃侠义之人，何故苦苦相逼如此？”季布道：“两军交战，各为其主，请汉王勿怪！”撇下奚娟，拈枪来刺汉王。汉王急走，季布穷追不放。正在危急之间，一将冲突而来，厉声喝道：“休伤吾主！”季布视之，乃滕公夏候婴也，遂弃了汉王，来战夏候婴。二将战不十合，夏候婴身后两将杀到，正是汉军校尉骆甲、李必。季布恐为暗算，引军暂却。夏候婴乘势冲杀，杀散后队，来见汉王。汉王愈惊愈喜，责道：“汝为太仆，当死守寡人身边，为何至今才见？”夏候婴拜道：“彭城一战，为楚军冲乱，与大王失散。臣自知罪重，故保大王车仗，与骆甲、李必二将，一路寻问至此。”汉王道：“四处皆是楚军，当如何？”夏候婴道：“请大王上车，臣冒死保大王冲出重围。”汉王乃弃马上车，与夏候婴一同往西而退。沿途望见四处皆是难民，纷纷奔走。原来项王素来放纵士卒，约束甚少，今既奉命来拿汉王，散兵皆趁机往乡中掠夺民财，百姓以为临难，皆弃家亡命。汉王正行间，夏候婴忽指人群大声道：“那不是大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