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人孟夫子-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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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元宵节到了。
孟南劝道:“公子这些时温书累了,也该休息休息喘口气了。干脆出去观灯吧!”
“再过两天就要受学入闱了。我哪有心思观灯?莫不是你整天陪我陪累了,心里痒痒?你这鬼精!正月十四、十五、十六我准你三天假,观灯去吧!”
听主人这么一说,孟南倒不好意思去了。
孟浩然笑道:“别不好意思了。晚上一个人在家,没你烦我,反倒清静。”
天公不作美,倒春寒了。天昏沉沉的,正月十九一早,开始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
四更刚过,孟浩然就起来了。洗然帮着把干粮器用和要带入闱中的笔、墨、砚台,还有蜡烛、毡席等已经备好,装入考篮。孟南把马也刷得干干净净。
王维夫妇,还有居停刘师伯都来送行。
“好好考吧,别忘了,我和官人都等着喝你的酒呢!”王夫人笑道。
孟浩然这会儿的心情十分复杂。翻身上马时,除了兴奋和感激之外,也隐隐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到了皇城南面的安上门前,孟浩然呆住了。白茫茫的大雪中,熙熙攘攘,黑压压的都是人。应考的,送考的起码有七、八千人。把个安上门大街塞的水泄不通。
孟浩然主仆二人几乎是身不由主的被挤进安上门的。到了太府寺街口,送考的不能再往里走了。于是,孟浩然接过考篮,吩咐孟南在外候着,自个儿继续往前走。
到了礼部南院,胥吏吆喝着搜过身,才入了闱。
阶前陈设香案,礼部主试官严挺之上香以后,金钟响起,遂与应试的举子们互拜,便各自归座。
考题终于发下来了。《礼记》、《左传》、《论语》,每书十帖,共三十帖。每帖都有许多填空。全凭对四书、五经的死记硬背。错一个字,这帖就算全错。
自打小时读书开始,孟浩然就讨厌死记硬背。因为帖经之事,挨了父亲多少次训斥,他已经记不清了。好在这些年他已经意识到“帖经”对于举试的重要性,所以,花了许多工夫在背诵“四书五经”上面。
今天,检验自己记忆力的时刻终于到了。大冷的天,他竟紧张的出了一身汗。
孟浩然定下心来一道题一道题的边想边做。绞尽榨脑汁,索尽枯肠,三本书背完时已近午。他又检查了一遍,谢天谢地,自信做对的至少十之有六。可以勉强过关了,他总算舒了一口气。
果然,第三天王昌龄叫洗然送来喜讯,第一场考试孟浩然通过了。
第二场试杂文。杂文主要是考诗赋,看人的才华辞藻。这是孟浩然的强项,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一接到题目,他信心百倍。一缕灵思,犹如源头活水,潺潺流出,正午时分,已完成了初稿。午膳后,他又修改了一遍,然后用恭正的蝇头小楷滕好,便早早交了卷。
王昌龄笑嘻嘻地在考场门口候着他:“一看脸色就知道,你考得不错。”
“还不到高兴的时候,还有第三场呢!”
第三场策问,共五道题,三道时务,两道经义。
真让摩洁不幸言中了。
一拿到题目,孟浩然就慌了堂:糟糕!经义题还可以花拳秀腿的应付,可那三道时务题,却因为平时只顾下帏读书和交游玩耍,不甚注意政事,所以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所云。
他只有硬着头皮答下去,胸无成竹,平平敷衍,连自己都不知所云。磨磨蹭蹭,一直到掌灯时分,才拖着疲倦的身子出了闱。
一连几天,孟浩然为策问的事都打不起精神来。
王维劝道:“帖经你过关了,杂文还考得不错,兴许策问也能过关。浩然兄万不能失去信心。”
浩然不语,也许摩洁说得对,还有一线希望。这么一想,他的心情又好受一些了。
离正式发榜还有些日子,孟浩然得到了一段闲散的日子,每天有王维陪着,看花莳竹,饮酒赋诗,恢复了过去的名士生涯。
好不容易半个月过去了。到了发榜的那一天,孟浩然坐立不安,吩咐洗然早早地去看榜。
天色微明,洗然匆匆赶到了礼部南院,只见黑压压一片人头,都掂高了脚尖在望。洗然用力往前挤着,不觉累出一身大汗。那榜文不过是一张三尺高,七尺宽的素笺。他从头至尾反复细细瞅了好几遍,却咋也找不到哥哥的名字。
洗然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布政坊刘家大院。
“怎么样?”王维夫妇、刘老伯和南儿都拥了上来。
洗然垂下头,一声不啃。
“榜上无名,落第了……”孟浩然多时的担心终于变成了现实,怀抱的一线希望成了泡影,心儿一下子凉了半截。刹那间,他脸色刷白,憋得喘不过气来。
孟南哭丧着脸,躲在一边唉声叹气。
孟浩然闭门不出,象变了一个人。希望变成了失望,多少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他前一段乐观旷达的心情也渐渐暗淡下来。失望之余,常常流露出要复隐山林的愿望。
好友王昌龄怕孟浩然承受不了这个打击,也急忙赶来看望安慰他。
“浩然兄,今年考不上,还有明年呢!”王昌龄劝道。
是啊,还有明年!人生在世,能有几个明年啊!来长安都几个月了,回想起眼前发生的许多事情和种种遭遇,思念起远方的故乡和父老妻儿,他不禁百感交集,书怀贻京邑同好:
维先自邹鲁,家世重儒风。诗礼袭遗训,趋庭沾末躬。
昼夜常自强,词翰颇亦工。三十既成立,嗟吁命不通。
慈亲向羸老,喜惧在深衷。甘脆朝不足,箪瓢夕屡空。
执鞭慕夫子,捧檄怀毛公,感激遂弹冠,安能守固穷。
当途诉知己,投刺匪求蒙。秦楚邈离异,翻飞何日同。
这时,孟浩然又想起了白云兄和邕然弟。同样的遭遇,可落第之愁终没能击倒他们!
想到这里,一直默默无语的孟浩然终于开了口:“这都是命。我已经输了命。不能再输了气度。各位都放心吧!浩然挺得住!”
“浩然兄说得好!这一点只要把握得住,还不算一败涂地。”王昌龄佩服的高声道。
忽然,王维象想起了什么,道:“浩然兄,你若欲进仕途,还有一法。”
“什么法子?”孟浩然问。
“垂拱初年,则天临朝,为网罗新进人才,除地方荐贤之外,还允许自荐。她在洛阳铸了四个铜匦,四面置门,各依方色,共为一室。其中东面名曰“延恩匦’,即鼓励文人献赋以自荐。有真才实学者,照样可以录用。行之至今,结果大收人望。浩然兄诗才盖世,何不投匦向朝庭献赋,以求一第?”
“此法有用否?”孟浩然半信半疑。
“浩然兄不妨一试。何况,还有丞相张说的推荐呢。”听了王维的建议,王昌龄也觉可行。
听大家这么一说,孟浩然认为这条路还不坏,倒跃跃欲试了。
王昌龄又道:“还有,秘书少监张九龄被丞相张说荐为集贤院学士副知院事,常有文人墨客在秘书省诗酒游宴。浩然兄无事可去走走,亦可扬名延誉。”
“以诗会友,还有酒宴,何乐而不去耶?”孟浩然高兴起来。
20诸英联诗一鸣惊人 燕公爱才念及后生
自那日以后,孟浩然心情愉快了许多,天天偕王维到秘书省去玩。张九龄很欣赏孟浩然的诗才,襄理完政务之余,和王昌龄陪着他们聚在一起吟酒赋诗,弹琴作画。交游之中,孟浩然通脱倾盖,机惊无匿。结交了不少好友。
转眼秋月新霁。秘书省诸英聚会联诗。
京师长安有名望的文人雅士,诗坛俊彦都到“太学”助兴,一展文才。秘书监贺知章、尚书左丞袁仁敬和吏部尚书卢从愿,集贤直学士崔国辅和集贤院待制綦毋潜,还有孟浩然和王维等都应张九龄之邀,欣然而至。
各人面前的几案上都摆满了丰盛孟的水果。众人喝着清茶,吃着水果,谈笑风生,很是热闹。见这么多的名人显贵都来了,孟浩然十分兴奋,同时也感到有几分荣耀。他拜过张九龄,然后微笑着和大家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挨着吏部卢尚书坐下。卢从愿是襄阳县令卢僎之从父,卢僎又是孟浩然忘形之交,二人见面当然倍感亲切。。
待大家坐定,张九龄爽朗地笑道:“今日盛会,以诗会友。在座的都是高雅之士。期盼各位不要拘束,相互切磋,尽展诗才。要不,子寿我抛砖引玉,先来一首?”
众人皆击掌欢呼。张九龄遂起身吟道:
孤桐亦胡为,百尺傍无枝。
疏荫不自覆,修干欲何施。
高冈地复迥,弱植风屡吹。
凡鸟已相噪,凤凰安得知。
“好!我也来一首!”崔国辅思忖片刻吟道:,
长信宫中草,
年年愁处生。
时侵珠履迹,
不使玉阶行。
“你这首《长信草》写宫女愁怨,语言秀丽,风格雅蓄,语意双关,意境浑然,诚然佳作也。只可惜情致愁郁,过于忧伤。”说话的是贺知章。他吟的是一首《咏柳》:
碧玉妆成一树高,
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
二月春风似剪刀。
“有趣。把二月春风比喻成剪刀,刻划的倒是形象。鄙人不才,也凑个热闹吧!”集贤院待制綦毋潜诗兴也上来了:
幽意无断绝,此去随所偶。
晚风吹行舟,花路入溪口。
际夜转西壑,隔山望南斗。
潭烟飞溶溶,林月低向后。
生事且弥漫,愿为持竿叟。
王维捅了捅孟浩然:“浩然兄,你不想来一首助助兴?”
张九龄也高声道:“对,浩然,你今年应举因策问答的不好落第,可你的诗赋颇佳,就连那些中举的进士也没有一个比得上。你就来一首吧!”
正好次当自己,孟浩然再也不好推辞,说道:“适才张大人吟到‘孤桐凡鸟’,让吾感悟良多。浩然就以‘梧桐良驹’为题学之吧!”
张九龄听了很感兴趣:“浩然,既然如此,还不快快吟来。老夫正洗耳恭听呢!”
孟浩然有些腼腆,遂略微沉思,缓缓吟道
微云淡河汉,
疏雨滴梧桐。
逐逐怀良驭,
萧萧顾乐鸣……。
还没落音,满座皆惊,连连赞赏,称其尽善。
“后生可畏,后生可为呀!”张九龄鼓起掌来。
袁仁敬赞道:“浩然之诗学不攻儒,务掇菁华,文不按古,倒是匠心独妙。”
“尤其‘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句,清绝无比也!”贺知章惊叹不已。
綦毋潜仰天一呼:“吾等咸以之搁笔,不复为缀矣!”
这日,丞相张说在中书省忙完公务以后,回到府上刚要坐下小憩,忽想起皇上所嘱起草应制诗一事,便又苦思冥想起来。
自己平生以来所作诗文无数,主张文戒浮丽,讲实用,重风骨,最烦的是那华而不实、矫揉造作的应制应景诗。如今自己掌管着朝廷制诰著作,这皇上亲嘱起草的应制诗不能不作,但又要开盛唐新文风之先河,不落俗套,难啊!
苦思不就,他灵机一动,忽然想起一个人来。自那年洞庭湖畔岳阳楼上巧遇,听过他作
的诗以后,已好几年没见着他了,怪想他的。当时孟浩然那清新雄壮的诗句和一番委婉含蓄,不亢不卑,巧妙得体的肺腑之言曾令自己肃然起敬,并断定这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日后定然前途无量。
“均儿,还记得孟浩然么?”张说问。
“咋不记得?以他之才华,中个进仕应该没问题。可听说他此次应试却落榜了,真可惜!”张均答道。
“唉!数月前他登门拜访不遇,老夫也没帮他什么忙,真有些对不住他。”
“不过,听张九龄说,前不久秘书省诸英聚会联诗他匠心独妙,以清绝无比的诗句一鸣惊人,誉满京师,好生了得!”
“是啊!我也听说了。”
“既然如此,父亲何不邀他来见个面,也好切磋切磋,一联诗句呢?日后召至幕府,如
有机会再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