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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鸳鸯两字怎生书-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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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我?”她冷笑,“垚儿已经交给贤妃抚养了,他哪里还想得到我。自始至终,我都是他手里的棋子罢了。”
  贤妃是阿燊做太子的时候所纳,性情极沉静,虽一直无所出,但因为人贤德,很让阿燊看重。她对阿燊的孩子们也都很好,阿燊与我商量过,都觉得她是抚育儁垚的最好人选。我没法反驳蒋韵之,只得勉强道:“他对你,是有情意的。在长庆宫的时候,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你若是再这样说,可真是自轻了。”
  蒋韵之倒了杯茶递给我,怅然看着这荒芜冷宫,目光涣散在地上的砖格之间。“谁没有过好时候呢,过去了就是过去了,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那时候我也以为他永远是我的,可是我以为,有什么用?这个道理,你比我更明白吧。我们不过是他生命里的两个可怜人,他的心思还在,我们就是珠玉;他的心思淡了,我们就变成棋子。都是一样的。”
  “即便是棋子,时间久了,也总是不一样的。”
  她惊讶地转头看着我,目光中似有怜悯。“我以为我就够蠢了,原来你比我更蠢。他身边总会有珠玉,还何必看重棋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七 天象

  
  当我踏出冷宫的那一刻,想必脸色难看得很。玉彤解下她的披风为我系上,知道这个时候我最怕有人安慰,就陪我沉默地走着。
  回去的路上经过永寿宫,这是福王的居所,阿燊继位之后,福王就住在宫外,直至蒋家的事情之后,被阿燊软禁在此。永寿宫外有大片珍奇花木,但长久无人打理,早已萧疏。我记得这是福王和从前的福王妃一起种下的,那时的永寿宫,四时都美得像是画卷,宫墙之内,再没有更美丽的去处。王妃去后,这里却再不曾那样好看过,福王从前还会照看这些花木,可是这次回宫,他是彻底的心灰意冷了。
  原来荒芜,是这样简单的事情。
  我想起蒋韵之方才的话:皇上没有一颗爱人的心。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一个女人,那该是福王对福王妃的样子。我真羡慕她,她走得那么早,可是她会在福王心里永远活着。要是我死了,我连皇上是否会为我流一滴眼泪都不知道——或者我是知道的,就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忽然很想知道,如果我不在了,阿燊会为我落泪吗?会为我失神吗?阿燊,他还是我所熟知的阿燊吗?
  我不知道答案,也不想知道答案。
  君实说,阿燊是个好皇上。他勤政、爱民、从善如流,有魄力也有胆识,整肃贪墨雷厉风行,整个官场都比从前干净不少。大战之后的疮痍,在他的努力之下正逐日愈合,百姓称颂、妇孺景仰,他会名垂青史。他对福王的残忍,总有一天,会被粉饰为帝王的不得已。他仍是他的圣君,而福王会是乱臣。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正接受这个解释。
  数月之后,彗星凌日。
  钦天监说,主东南有女,不利于君。不巧,我正是住在皇城东南的女人。台谏因此希望阿燊让我出宫修行,阿燊不准,执意与众臣对抗,事情急转直下,最终变成一个有些荒唐的样子——在大臣们的奏疏里,我是祸国的女宠,而阿燊是独断的昏君。
  这样的事情,在后宫里自然是议论纷纷。阿燊总说让我放宽心,他会解决一切,但谣传甚嚣尘上,我越来越难以听而不闻。
  终于,我在他来的时候,屏退了旁人,对他说:“阿燊,你对他们服个软,让我走吧。”
  这句话真的说出口,不是我想象的那样难受,反倒更像是一种解脱,不论是从持续的议论里,还是从这十年的宫廷生活中。
  阿燊正在喝杏仁茶,手中的茶盏当即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玉彤和绿音闻声来收拾,也被他出声赶出去。阿燊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除了微微躬下身子,没有任何变化,很久才道:“我说过,你不要担心,我会处理好。”
  “然后呢,我们……就一直这样下去吗?”
  “你不想,你不喜欢?”他看向我,除去目光的黯淡,竟是神色如常。我知道阿燊早已能够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这却是第一回亲眼看见。
  “我说不好。阿燊,在这里,我可以拥有一切,除了你的一切,可是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是迷失了,变得不像是我,像是一个没有情绪的面具,扮演着这个皇贵妃的角色。阿燊,既然我是你的棋子,必要的时候放弃也是好的,你不必与他们相争,或者离开这里,我能找回自己,我会过得比现在更好。”我避开他的目光,远远看着床帐上绣着的福寿纹,只觉得那纹样渐渐模糊,在眼中变成暗红色的一片。
  “你是我的棋子?这是什么话,谁说的?你竟会相信吗?”
  “我为什么不信呢。阿燊,我不会怪你,也不想怪你——”
  “姐姐,你不信我了!”他骤然打断我的话,声音竟在颤抖。
  我茫然地看着他,道:“我已经不再年轻了,那样好听的戏言,也不过就是戏言而已,何必还当真呢。”
  阿燊霍地起身,向后倒退两步,凄然道:“你从来就没有真正信过我……我做过错事,我糊涂过,我荒唐过,曾经我自己都不信自己,可是后来我知道,有些事情没有变过。姐姐,我以为你会原谅我的,可是如果你没有相信过,又谈什么原谅……哈哈——哈哈哈——是我痴人说梦,一切都是我的奢望罢了。”
  那一刻,他目光中的伤痛、他声音里的凄凉,竟都像真的一样。我不知道阿燊是想要骗我,还是他也骗住了他自己。我心中莫名地很疼很疼,垂头想要回避,却意外地看到地上的一滩血迹——适才打碎的瓷片,有一片上面沾着血,阿燊所穿的靴子上,已经明显看到一片殷红。
  我慌忙喊来玉彤和绿音,搀着阿燊去床边坐下,脱下他沾血的鞋袜,用力压住他脚心的伤口。直至太医来想办法止住了血,涂了好些药,再包扎严实,阿燊一直沉默地看着,目光空芜。那样深的伤口,流了那么多血,他却好像完全不知道疼,几乎像个偶人一样任我们摆布。玉彤和绿音不明就里,都吓坏了。我让她们端了水来,亲自服侍阿燊洗漱。
  我已经很久没为他做过这些,那时才发觉,阿燊比印象中憔悴了很多。他眼角的皱纹、他眼下的乌青、他愈发变形的右手指节,都在无声控诉着他这些年的辛苦。我的心,忽然变得很软很软,仿佛只需要他一句话的力量,就足以摧毁我所有的理智,让我血流成河。
  但我没想到,阿燊问我:“你说想走,是真话么?”他重新凝聚的目光无喜无悲,声音也平静如常,仿佛之前的事情只是我的错觉。
  我仔细想了一会儿,答道:“是真话。”
  他就笑,问我:“如果我想要留你,还留得住吗?”
  “大概不能了吧,你我都清楚,我并不真的属于这个地方,更不要说现在的局面。”对阿燊说谎一向是很困难的事情,我却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讲实话也并不容易。
  阿燊又是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任我为他换了衣裳、盖了被子,在我已经不期待他回答的时候,淡淡说道:“好,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一八 鸳鸯

  
  阿燊在那天早晨就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也开始知道疼,走路一瘸一拐,要拄手杖。他还有心思自嘲,说是提前看到了自己年老的状态,我却半点也笑不出来。想到阿燊昨晚的状况,当然明知他多半是强颜欢笑,却还是不愿说破。大概如我对蒋韵之说的那样,棋子相处得久了,多少也会有些情分,跟更何况还有近三十年的习惯在呢。
  他在朝上正式向群臣低头,而后每天都会来看看我,从未说挽留的话,但若是一起用膳,即便我事先吩咐过按他的口味做,真正摆上桌的,也都是我喜欢的东西。阿燊如常为我夹菜,看着我吃完,自己却总是吃得很少。
  离宫的车马很快安排妥当,宫中的东西虽多,真正需要随身带走的,也并没有多少。我把很多首饰和金银都分给了宫人,玉彤和绿音毕竟都到了年纪,我请阿燊为她们分别指了体面的亲事,并把妆奁中的大半都给了她们做嫁妆。三人相对饮酒到醉,哭了一场,也就别过了。
  君实会随我走,阿燊照着太医院院正的薪酬,提前付了他七十年的俸禄。
  在宫中的最后一晚,只有阿燊陪我。早早地躺下了,却睡不着,黑暗中他自身后抱住我,一言不发,就这样彼此沉默着。有很多我想要告诉他的话,说不出口。比如,我在最后的相处中才想明白,虽然发生过那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我心中大抵还是爱他的。我猜想阿燊大概也有话要告诉我,可是谁都没有打破安静,就这样僵持着,直至沉睡,直至看到第二天的黎明。
  他的伤口先前一直化脓,好不容易才消了肿,原本是不能久站的。可是今早他不肯听我的劝,屏退了所有宫人,执意为我穿衣、为我梳妆。我从来不知道他可以盘出漂亮的凤髻,也从来不知道他原来很会画眉。镜中衰败的容颜,在这一刻如枯木逢春。
  今日没有早朝,用过早膳,他牵着我的手,一路送我到宫门。走得很吃力,想必是疼的。生平第一回,我没有选择劝他。
  阿燊絮絮地说:“就在刚才,我忽然想起前人的一首词来,你想不想听?”
  我答:“你想念也好。”
  他就认真吟道:“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这是一首关于恩爱的新婚夫妇的词,娇憨的妻子天真无忧,而那夫君也乐得纵容。凤髻、玉掌梳、画眉,这些字眼大抵是阿燊联想的由来,可我们不约而同地,在他吟出最后一句之后沉默了。
  鸳鸯啊,那么美好的字眼,可曾真的在我们的生命中停留?如果有,是在他赶考之前的岁月里,还是在新婚燕尔的长庆宫?是什么改变了故事的走向,是什么铸就了现在的结局?到最后,早已写不成鸳鸯,早已共不得连理,我不知阿燊怎样想,可我觉得,大概我一世都不会再有机会回到他身边了。
  “姐姐,来日你若是想再嫁,那也是可以的。”他唇边含笑,见我不答,又道,“我会为你高兴,真的。姐姐,你不必顾忌我,你为我做过那么多,我是怎样都报答不尽的了。”
  “我没有想过这个,真的。”
  “那就想一想吧,但凡你对我开口,我都会答应的。”
  我的确仔细想了一阵,却道:“那么,我要你好好的。我希望你健康、希望你快乐,希望你能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阿燊,我没有什么要为自己求的,你给我的,早就足够了。”
  阿燊苦笑道:“二十八年了,你做的一切,几乎都是为我。可是……我却数不出,自己为你做过些什么。”
  “你知道不是这样的。”我平静地看着他。
  阿燊道:“即便真的不是,也差不多了——姐姐,停一会儿好不好,我走不动了。”
  我慌忙停下,身后远远跟随的内侍搬来座椅,我几乎是半跪在地上检查他的伤。想必是伤口再次绽开,绷带上渗出血来。我解开绷带,从内侍手里接过涂了药的手帕,捂在他伤口上,阿燊闷哼一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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