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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将军又掉机关里-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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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士兵圆睁着双目,是个死也不瞑目的震惊形容。那厢过从云又接连夺了几匹马,动作却是明显慢下来。
  “撤退!撤退!”
  主将重创,撤退的命令下得突然,本来只略显颓势的西野军队立刻乱了阵脚,不知有多少人弃了手中武器跟随主将身后拔足狂奔,鄢国士气大振,立刻呐喊着追上前,一时又斩杀了不少西野国士兵。
  凌煜骑在马上,左臂伤口汩汩流着血,他浑然不知痛般,眼见过从云有如一尾鱼般左躲右闪即将逃离,他将长剑插回剑鞘,夺过身旁一名西野士兵手中的红缨枪,奋力一掷,红缨枪如同夜空下一道黑色闪电,精准没入过从云的左肩,将他死死钉在地上。
  西野军乱成了一锅粥。
  跑在前头的几个士兵围到过从云身旁,不消片刻便成了一缕魂魄,余下的人四散逃离,被鄢国士兵斩杀大半。
  凌煜下马走到过从云身旁,他圆睁着双眼,鼻息已然冰冷。他重又拔出长剑,剑上寒芒映着月光一闪,过从云的头骨碌碌地滚开去,其下渐渐晕开一片血色。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有事,后天更

  ☆、当时年且少

  景元帝十五年八月十五,西野国东征将军过从云率军夜袭安平,骁勇将军凌煜斩过从云于马下,歼敌四万,俘虏五千余,四散逃脱者不计,缴获物资武器无数,西野国边城马萨防备空虚,于两日后被攻占。
  苏淮年已在门口静静坐了一个时辰。
  他斩杀过从云,顺利与萧诺会师后,她就躲在城墙边,鹅黄色的小小一团,静静地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手臂被草草包扎过,吩咐凌小纪将她护着,趁夜赶路,一举攻下了马萨。
  西野军队行事狠辣,平民却是无罪,他一连忙了两日才将城中事务安顿好,风尘仆仆回到新大营时,苏淮年正在他营帐前的空地上坐着晒太阳,低垂着头,头发有些凌乱,发簪歪歪扭扭插在髻上,抱膝缩成一团,愈发显得小小一团。
  他走上前,连自己也不曾反应过来地放柔声音问:“怎么坐在这里?”
  她抬起头看他,如梦初醒般定定地反应了一会,目光落在他手臂上,哑着声音问:“你受伤了?”
  凌煜低头,包扎伤口的白纱已经成了灰色,混合着干涸的血,透出些昏暗的色泽来。他这才觉出些疼,苏淮年起身默默去喊了军医,凌煜在她身后目送,没来由觉出了些萧瑟的意味。
  军医很快来了营帐。他脱下一身脏衣,揭开层层纱布,露出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许是伤后没有得到妥善处理,伤口处的皮肉微微有些外翻,一触之下便有新鲜的血液渗出来。
  见苏淮年一眼不瞬直勾勾地盯着那道伤口,整张脸面无表情,完全失了平时灵动的样子,他突然开口道:“男子脱衣也不避讳,知不知羞?”
  苏淮年视线还胶着在那些红色的液体上,后知后觉“啊”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凌煜此时上身未着寸缕,她又“哦”了一声,背过了身子。
  凌煜有些无奈。
  军医动作利落处理好了伤口,叮嘱他七日不得碰水后退了出去,只余下凌煜与苏淮年在营中独处,苏淮年默不作声数着帐中一张太师椅上的木头纹路,背后一阵窸窸窣窣地穿衣声响起,片刻之后凌煜淡淡的声音传过来:“好了。”
  苏淮年转过身,依旧是木木的一张脸,没有女子应有的矜持与羞涩,凌煜眸光微动,整个人骤然逼近,他温热的鼻息几乎快要喷薄在她脸上,她依旧没什么情绪起落,只微微眨了眨眼看他,目露不解。
  凌煜立刻在她这纯洁的目光中败下阵来,轻叹了一口气,手指抚上她一头毛茸茸的长发,这回真的是乱到了极致,他取了她的簪子,拿过一把梳子一一梳顺,一头泼墨青丝柔柔垂下来,越发衬得她巴掌大的脸小得可怜。
  凌煜心中难得有一片温柔铺展开来,他回忆着上次萧诺给她梳的发髻,在脑中演练了一遍,郑重下了梳子,镜中的小姑娘却突然伸了手拉住他的袖子,他隔着镜子与她对望,苏淮年摇摇头,“你手臂还伤着,别乱动了。”
  凌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积攒了许久的满腔温柔霎时烟消云散,他忽然燃起些恼火的情绪,做出凶狠的样子将梳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放完立刻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度,右手握拳抵在唇边佯咳了一声,不说话了。
  苏淮年完全没有注意他这样复杂的心路历程,愣愣看着镜中的人,想起困扰了自己许久的问题:“为什么要上战场呢?”
  她这话问得没头没脑,凌煜一愣,随即肃了容,“圣上授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况且西野国……”
  苏淮年摇摇头,“不是这些。”她声音愈发轻了几分,“你……不怕死吗?”
  她眼神莫名有些空洞,凌煜看着她,心中那片散开去的温柔重又慢慢聚拢,连成一个不甚真实的形状,凌煜有些不确定道:“你在担心我?”
  苏淮年没有回答。她又坐了片刻,低低说了一声:“我先走了”,散着头发就走到门口,帘子被掀开,微风将她及腰发丝吹起几许,温柔的日光从缝隙里洒进营帐,她长长的发丝四散飘扬,留给他一个安静的侧影。
  凌煜从未见过她这样的样子,过于安静,甚至透着些冷漠。他怔怔看着,任由帘子重新落下,隔绝大好日光。
  心口某处涩涩的,他望着门口出神许久,最终一闭眼,拒绝再想那些陌生的情绪。
  欧阳府,城主卧房。
  萧诺冷冷看着昏迷不醒的欧阳奕,这场景与记忆中某次极其的相似:床上重伤不醒的人,以及被他死死握住手的丫鬟。
  那丫鬟粉脸绯红,一只手被欧阳奕紧紧握着,另一只手主动覆上去,担忧且期盼地将欧阳奕望着,似乎被他握住手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一旁一同伺候的丫鬟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她偷偷觑了一眼萧诺,又转眼看向那被城主握着手几乎幸福得快要晕过去的丫鬟,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差到了极点。
  若是在这位萧姑娘将城主扛进门的时候她能早一步扔了手中的抹布上前搀扶,现在坐在城主身旁的可就是她了呀!城主多年来不近女色,她还记得上次城主受伤醒来见到萧姑娘时红了的耳根,虽然这位萧姑娘对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好感,但自己的同伴就不一样了呀!
  她越想越愤恨,眼神在萧诺与床边丫鬟身上来来回回,萧诺突然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后将茶杯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冷着声音开口:“看什么?”
  那丫鬟立刻低下了头。
  萧诺此刻十分的烦躁。
  她对这间屋子的印象十分差,从踏进门的那一刻她就不自觉皱了眉,黑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惹得老夫人也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客气地道了谢,远远地保持距离。
  上回以她吃人嘴短为由,凌煜就将她摆了一道,如今欧阳奕救她一命,她更是没了推脱的理由。
  她气闷地看着床上睡得无知无觉的人,没有那本事装什么英雄!不然此刻自己该是随着大军一起去了马萨,苏淮年定然为她忙前忙后的,自己全然不必在这里碍人眼!
  她冷冷笑了一声,这都什么怪癖,受了伤就抓小姑娘的手?她又抿了一口茶,生生压下了满腔不满。
  欧阳奕睡梦中抖了一抖,那丫鬟立即紧紧握住他的手,眼中很快蓄了泪,唇角弧度恰到好处,是一个喜极而泣的形容。
  萧诺也望了过去,谁知片刻过去,再一个片刻过去,好几个片刻都过去了,欧阳奕呼吸浅浅,全无动静。
  她心烦意乱,出了欧阳府在街边闲逛。
  安平之围得解,街巷一片热闹景象。有几个小孩追逐着嬉戏,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乱跑,欢笑声此起彼伏。
  她看了一会,背过身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她这回立了军功,凌煜升了她为自己这支小分队的队长,统帅约五千人马,此刻全都跟着她留在安平。
  事情的发展远比她想象的快得多。
  她默默地举步,不防后腰被什么物事猛地冲击了一下,她整个人往前一跃,利落地转身,玄铁长剑已出鞘,剑尖直指眼前人。
  那是一个扎着羊角小辫的小姑娘,跟伙伴吵闹着不小心撞到了萧诺,此刻显然是吓傻了,明晃晃的剑尖就在她眼前,她抬头看看萧诺又看看长剑,狠狠深吸了几口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萧诺讪讪地放下剑,几个小孩子早跑得无影无踪,路边有人投来恐惧的目光,犹豫着不敢上前。
  她将剑收回剑鞘,一时手忙脚乱,最后只好一跺脚,伸了袖子给那孩子擦眼泪,一边擦一边笨拙地哄道:“对不起啊,不哭了。”
  小姑娘哭声越发的大了。
  萧诺被她哭得心烦意乱,索性沉了声音冷冷道:“不许哭!”
  小姑娘一愣,立马止住了哭声,与她对视一眼,头也不回地撒腿就跑。
  萧诺无奈地看着她跑远,袖子上几滴水渍晕开来,她想,自己真的是不会哄人啊,若是那时,若是那时……
  她露出一个苦笑,脑海中随即浮现出苏淮年的脸,笑吟吟的,似乎从来也不会苦恼的脸。
  她望了望渐渐西沉的日头,又皱着眉望了一眼欧阳府,不管了,若是欧阳奕傍晚还不醒,她便趁夜去一趟马萨。
  凌煜找到苏淮年的时候,她正坐在一堆木头中间,手中拿着锉刀正小心翼翼地削制什么。他走上前去看,她手中拿着一片翅膀样的物事,从牛皮卷轴中取了把小刀,正雕琢某个接合处。
  苏淮年低着头,口中念念有词,凌煜凑近了才听清:“小十一,我要把你做成一只信鸽哦,这一次把你做出来我绝对不会抛弃你啦。”
  凌煜哑然失笑,冷不丁问道:“你原先不是说做出了会飞的小十……也被你爷爷当柴火烧了?”
  苏淮年被他吓了一跳,小刀险些削了自己的肉,半天憋红了脸讷讷道:“不是……是我不小心砸到了它,散架了……”
  凌煜:“……”
  “要我帮忙吗?”
  苏淮年转着眼珠子想了半天,目露期盼地看向他:“你会画画吗?”
  

  ☆、落花流水难解意

  对凌煜而言,木头就只是木头,虽则种类繁多,性质各异,但都不过是不同的功用而已。但他奇异地能理解她,就如同自己幼时做的许多旁人看似荒诞不经的事,唯有当事人才知晓其中的乐趣。而她的乐趣又显然不同于别人,自从他看见她的那双手,看见那双手下做出的东西,他就知道,她有所不同。
  他将一堆木头搬开,露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学着苏淮年席地而坐。
  片刻之前苏淮年问他,会不会画画,他点头应了声会,她立刻招呼他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凌煜坐在她面前看她手指灵活动作,她手上的速度非常快,不同于他见过的寻常木匠,举手投足间总是带了些粗鲁,明明她也是拿着一段寻常的木头,手中握着一柄刀,偏生处处不一样。
  凌煜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他所熟知的女子大多温婉,会做些女工,习琴棋书画,待人温和有礼,如同他的母亲,如同梁静姝。
  从来没有一个是像苏淮年这样,该是拿绣花针的手中,握的却是锉刀;该是学画山水的身段,整日与木头为伍。头顶永远是毛茸茸的,碎发似乎总也长不长,一头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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