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负少年时-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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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情献身事业，有点接近精神错乱的她，突然听说沈旖灵住院了，等她给孙彤云打电话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这个城市了。

　　　　　

姚雁紫见到昏迷的沈旖灵，然后从护士那里知道，孙彤云正在忙着联系她的亲戚，躺在床上的女子，略微有些浮肿，却依然美丽。她的孩子没了，生命危在旦夕。型血的她，明明可以献给很多人，到了这个时候，却没人能救她。　　　　　　　　


曾经有两个亲戚极不情愿的来医院做过配对，但都不是阴性。


姚雁紫在医院等了孙彤云一天，没有看见他，拚命是遇上了沈旖灵的丈夫。　　　　　


“你是？”　


“您好，我曾经是沈老师的学生。”姚雁紫这么介绍自己。　　　　　

　　　　　　　

男人了然地点点头，妻子虽然工作时间不长，但是和学生的关系不错：“你看过她了吗？”


“是的，现在情况怎么样？”　　　

　　　

身为医生的丈夫摇摇头：“没有合适的肾源，也就是这么拖着吧。”　　

　

拖着……身上插了那么多管子，应该也拖不了多久了……　


“想看，就再多看两眼吧。”男人似乎放弃了希望，“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　　　　


“那个……”姚雁紫叫住要进病房的男人。

　　　　　　

“还有什么事？”　　　　　　　


“我……我是型血。”　

　　　　　　

男人摇摇头：“没有血缘关系，成功率微乎其微。”　　　　　　　


“可以试试……”　　　　　　


接下来的几天，姚雁紫还是没有看见孙彤云，她也没有给他打电话。沈旖灵从普通病房转到加护病房，身上的管子和电线又多了几根。

　

姚雁紫透过玻璃窗看着她，想起前天她丈夫说的话如果成功，你会救她吗？

　　

会救吗？

　　　　　　　　　

要献出身体的一部分，不是拔掉几根头发，捐出几滴血，那么简单的事。


姚雁紫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一定能救这个女人。　


但是，为什么要救呢？


仔细想想，她们只是陌生人，就算谁死掉了，与对方能有几分干系，连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都不愿意出手相救。更何况，既然是稀有的类型，那么有一天，自己病了，又有谁会来帮助？


眼前，不过是死个人，一件每天都在发生的事而己。　　　

　　　　　　　

她现在有些后悔了，就好像一个人无意间说出自己有钱，然后又开始担心别人真的来借。


检验结果出来之前，姚雁紫再也没有去过医院。　　　　　　

　　　　　　　

沈旖灵的情况稳定后，又回到普通病房，一无所获的孙彤云从外地回来，坐在她床前，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虽然食品上显示躺在床上的人还有生命，但是，孙彤云把手放在她鼻息间，确实感到微弱的呼吸后，才放下心来。

　　　　　　　　

这段日子里，孙彤云一直不敢叫她，怕久久呼唤也得不到回应，或是回应了，却找不到救她的希望，使得她不得不再绝望的睡去。　　　　

　　　

“你能不能醒来看我一眼？”孙彤云小心地问。　　　　　


几分钟后，孙彤云感觉有人轻轻地碰触自己的头发，他抬起头，看见沈旖灵张动着苍白干涩的嘴唇，几乎听不到声音地说：“你怎么哭了。”

　　　　

“我、我去叫医生！”孙彤云兴奋的跑出去。　　　　　

　　　

不一会儿，医生和护士都进来了，沈旖灵朝他们扯出一个微弱的笑容，仿佛为自己睡了太久，让大家担心而感到不好意思。高兴之余，她的丈夫心里有些别扭，毕竟这么多天，他都守护在妻子身边，而她醒来第一个看见的却不是自己。　　　　　　　


第二天，沈旖灵稍微有了些精神，但睡着的时间，还是比清醒的时间多。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孙彤云悄悄的来看她，上午他突然听说，姚雁紫来做过配型，而且成功了。　　　　


“在想什么？”沈旖灵睁开眼睛，轻声问有些发呆的孙彤云。　　　　　


孙彤云摇摇头。


“变黑　了，头发也乱了，和小峰真的有点像兄弟了。”沈旖灵的笑容极其虚弱，婚后她和孙彤云有通电话，但是没有见面，“你长大了呢，在我看不见的时候……　以前的你会努力想抚平别人的伤口，现在却懂得绕开那些受伤的地方，但是，到这里就好，不要再学会如何创造伤害，不要再长大了……”

　　　　　　　

孙彤云拿袖子胡乱地擦了擦眼泪。　　　　


沈旖灵想起自己初见少年的他，那时他还是个调皮又爱哭的小鬼，陪自己度过了最寂寞的岁月，一眨眼，有多少年没见过他流泪了呢？

　

她轻轻地揉了揉孙彤云的头发：“不要哭……我死了以后，也不要哭。”


孙彤云趴在床上不敢抬头，他想告诉沈旖灵，她还有救！　


但是，他没法说出口……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特别是这种性命攸关的事，就算孙彤云不说，也会有其他人说，所以沈旖灵还是知道了配型成功的事。“可以活下去”的欣喜一闪而过，然后她选择了拒绝。


“听说……你不接受手术。”姚雁紫站在她的病床前。　　　　


沈旖灵已经能坐起来，阳光打在她的脸上，显不出明媚，倒像是要把她穿透。她点点头，表明自己的态度。

　　　　　

“不想活下去？”　　　　　


“是没有办法活下去了，只能听天由命。”


“活下去的机会不就在你眼前？”　　　　　


“为什么要救我呢？”沈旖灵温柔的说，脸上带着一丝困惑，却不像是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尽力不去看那些管子和电线，她平静地回答：“每只锁都有对应的钥匙，如果必须，我愿意打开那只锁。”

　　　　　

“你并不唯一的钥匙……”　　　　　

　　　　　

“但是那只锁已经等不了，不是吗？”


沈旖灵犹豫了一下，问道：“是因为小云吗？”


姚雁紫笑着说：“如果是为他，我就不会救你，因为即使我救了你，也不会改变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咱们难道是情敌吗？”

　　　　

“不是，”沈旖灵看向窗外，“我们算是两个时空的人。”　　　　　　　　　　　

　　

“是啊，咱们不是那种关系。我也不会因为孙彤云而去救你，救了你，会有什么改变吗？你我都知道，不会有什么被更改，我不救你，他不会怪我，我救了你，他也不会就此以身相许，再说，如果真的那样，他爱你爱到可以委屈求全，有意思吗？”　

　　　　

“你身体不好，不要说话，听我说就可以了……你的亲戚救不了你，咱们没有血缘关系，却能够配型成功，这不能不说是种缘分。单纯地想救你而己，如果能救，却不救，你死了，我会自责。”　　　　　　


她离开的时候，沈旖灵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为什么……我不明白。”


“被赐予生存机会的人，不要问理由，只要用力的活下去就好，好好活着……”　　　　

　　　　　　　　

“我……”


“别说令人讨厌的话，只要‘谢谢’就可以了。”　　　　

　　　　　　

谢谢。


沈旖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姚雁紫没有回头，轻轻地推开了门。


孙彤云就在门外，看着姚雁紫，却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手术的事，要慎重考虑一下。”


“你不想救她？”　　　　


“我会想其他办法……”　

　　　　　

姚雁紫低着头，不想看他的脸。虽然他不赞同自己的决定，但那双眼睛里，分明透露着急切地想要救人的讯息。


不能看。


如果看了，她就没办法打开那把锁了……

　　　　　

因为姚雁紫没有告诉父母这件事，她的家人对此一无所知，手术后也就不能来照顾她，所以苏小纶成了她的家属。


“喜欢上孙彤云，可真够倒霉的，还得没事儿挨刀！”小纶一边削苹果，一边说，“幸亏我悬崖勒马……放心，我已经替你骂过他了，还赏了他一巴掌，对了，他来看过你吗？”


姚雁紫摇摇头，麻醉中发生的事，她没印象，清醒之后，也没见过那个人。

　　　　　

“都这么多天了！那孙子八成是没脸见人了！”小纶挥着刀子，义愤填膺地嚷嚷，她还以为自己不在的时候，孙彤云至少会来几趟，“用不用找人教训他？”


姚雁紫被她张牙舞爪的样子逗乐了，知道她是替自己担心，便宽慰道：“这些天净躺在床上，脑子清醒多了，关于我们两个的事，我已经考虑好了。”　　　　　　　　


苏小纶没有继续追问，接着削铅笔似的摧残那个苹果。


当当。


“请进。”


小纶以为是护工，没想到，走进来的却是孙彤云的妈妈。

　

“您是……”


张华拿鼻子“嗯”了一声，然后不客气地坐在她刚才坐的凳子上。苏小纶翻了个白眼，不用说，这位肯定是和孙彤云有关系，那种臭屁的脸！　　　


“为什么要救她？”张华开门见山地问。


最近怎么这么多人问她“为什么”。

　　

原来做好事这么难。　　　　　　


苏小纶见好友不说话，就开始下“逐客令”：“阿姨，她身体刚恢复，很容易累，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吧，她要休息了。”


张华根本不理她，继续说道：“沈旖灵刚住院的时候，我问为什么处处帮着那个女人，照理说，孙家为她们母女付出的，已经够多了，可是你知道，小云和我说过什么吗？”　　　　


这句话引起了姚雁紫的注意，下意识地看向她。

　

张华仿佛早就料到她的反应，残忍地道出：“他说，因为他们有过约定，他喜欢她，可以把自己的命都给她。”

　　　　

“您太过分了！”


“我只不过是让你的朋友看清楚，她到底做了件多么愚蠢的事！本来我还以为她挺聪明的，没想到这么笨！”　　　　　　　


门被打开，一个脑袋探进来，正是话题争议的主角。

　　　

“妈……你怎么在？”孙彤云尴尬地问。

　　　　　　

“我不能在这吗？”

　　

小纶不禁叹气，哪天来不好，偏偏赶上最热闹的时候。　　　　

　　　　　　

相对于苏小纶的紧张，姚雁紫显得格外冷静，她说：“我想和他单独谈谈。”　　


张华和苏小纶未做多言，退出去，把空间留给二人。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


“那个……我妈，我不知道她会来。”孙彤云尴尬地摸摸头，“她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吧？”


“她说你为了爱人可以赴汤蹈火。”姚雁紫说得轻松，就好像不是在说自己喜欢的人的事。


“那个，因为这次的事，我们争执过许多次……每次见面，差不多都是在吵架，所以……”　　　　　　　

　　　

所以那是一时慌不择言？　

　　　　　　　

怎么不继续说下去？、

　　　　　

“孙彤云，咱们认识多久了？”　　　　　


“啊？”


姚雁紫替他回答了：“十年，差不多有十年了。”　　

　

孙彤云相当震惊，在他的印象中，他和姚雁紫是高中和大学同学，那些经历仿佛都是昨天，却忘了它们加在一起就是七年……再算上读研的这两年，竟然有十年了……


十年是个什么概念？

　　　　　　　

人的一生中能有几个十年？

　　　　

其中又有多少是年少？


磕磕绊绊，一路从那些青涩的岁月走来，他们共同渡过了十年！

　　　　　

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