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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出卖-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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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鱼得水,所以亚力山大认为用他们最合适不过,并有把握说服大柜占江东。 
“可以。”尼古拉批准了,他说,“谁去找占江东?” 
“我去!”亚力山大亲自出马。 
应该说日本人最善于做的事现在俄国人正在做,亚力山大悄悄离开亮子里,去找胡子占江东绺子。他与大柜占江东的相识是在两年前。 
一次撂管儿(绺子暂时解散),占江东来到镇上,先是在一家大车店住花店住花店:也称猫花冬,胡子找个相好的女人住一冬天。,和掌柜的女人够够儿的(即腻烦的)啦。狗头梢脑的店掌柜图希胡子大柜身上的钱财,才把炕头让给胡子。换一种情形,胡子看上店家的女人或是自家的闺女,掌柜的要极力劝阻,大多数劝得住。 
“你屋里的(女人)挺水灵。”胡子大柜占江东说。   
《出卖》第十八章(2)   
“哦,菜帮子喽!” 
“没那么老。” 
“皮条(不鲜嫩)喽!” 
“那什么你看中啦?”掌柜的顺水推舟道。 
“下穷(勉强凑合)总可以。我也不多给,一冬天五十块大洋。”占江东出价说。 
“不嫌塞牙……” 
“今晚你把炕头倒给我。” 
一场交易达成,开始占江东没觉得菜老,受用一段时间,兴趣加水的汤一样寡淡下去。 
“你咋不要死要活的啦?”女人问。 
“啥东西能老新鲜啊?”他理由道。 
“照你的话说,换个人……新鲜?” 
“那定然。” 
“还不都是一回事!兔子拜花灯!” 
占江东懂得兔子拜花灯是什么意思,指兔子交尾,她把男女的事粗糙成动物的原始行为。 
掌柜的在半个冬天里得到五十块大洋,菜帮子太柴(纤维丝),长期谁也受不了,胡子大柜腰里的钱还没花完,他戳咕占江东去开洋荤。 
“老毛子女人好。” 
“好?怎么好?”占江东眼睛发亮。 
“会,很会。” 
占江东梦想“会”的女人。 
心乐堂的老鸨子是俄国女人——卡娅。占江东管她叫大洋马,指身材。胡子成年累月在马背上,驾驭马应该说没问题。当他面对大洋马似的女人时,他力不从心。 
“你不行!”大洋马喊叫道。 
占江东羞愧得无地自容,在女人面前从没掉链子(丢脸),说他什么都行,说他在女人面前不行不中,恼羞成怒,扇了她的嘴巴,结果很坏。老鸨子说了句俄语掺汉语,占江东没听清,伙友们一拥而上,莫道是好虎架不住一群狼。 
亚力山大制止了妓院的打手们,也算救了占江东,他们的友谊从此开始。蓝磨坊主下了一个长长的钩子,现在要用上它。 
【44】 
迎娶二姨太的日子临近,看不出来洪光宗怎么乐呵。 
“咋地?女学生不好?”环儿问。 
“我没说不好。” 
洪光宗兴趣不浓,开始的时候不是这样,他为娶到一位识文抓字的,尤其是胆大的女人而高兴,为什么渐渐冷却下来,如不是陶知事三天两头跑司令部来撮合,恐怕此事悬撂下来。是枝儿的话提醒了她,枝儿说:“姐,你没许护(留神)吗,姐夫娶二姨太的事要凉快(完蛋)。” 
凉快?凉快好啊!和我一个人过岂不是更好。环儿看自己的鼻尖儿想事儿,她说:“苣荬菜味儿带进府里,有什么好。” 
二姨太袁凤兰是辽宁人,说话带有苣荬菜味儿的口音,因此环儿才这样说。 
“苣荬菜味儿也比咿哩哇啦强啊!”枝儿说。 
环儿糊涂啦,妹妹说的是啥意思。难道说丈夫要娶回来一个洋人不成? 
“姐,你没见茶馆女老板……”枝儿说上次看戏,“那个叫月之香的日本女人,啥眼神看姐夫?” 
“噢!”环儿当时一闪即逝的疑惑重新回来,她说,“是有那么点儿意思……你说他会有这心思?” 
“天下男人还不都是吃着碗里的想锅里的,”枝儿急忙说明道,“我倒不是说姐夫是这样的人,英雄爱美人嘛,在所难免。” 
枝儿这样一说,环儿往心里去了。二姨太怎么苣荬菜味儿是中国人,好相处,娶回个咿哩哇啦的日本女人,恐怕难有宁日,她要阻止。 
“姐你别吵吵巴火的,惹恼了姐夫不行。”枝儿自有她的道眼,说,“你想办法拴住他。” 
“就我这老眉卡吃眼的,拴得住他?”环儿信心不足道,“他不是当年刚下山的胡子头啦,现在是巡防军司令。” 
“司令怎么啦,还不是咱爹让他当的,他敢抖毛扎翅?” 
“不能这样说,如今人家翅膀硬了……枝儿,以后他二姨太三姨太的接溜往家娶,落尾(最后)你姐我还是啥?” 
“正房,她们都是偏房。”枝儿为姐姐挣口袋,对环儿来说是一种安慰,也是一种舒服。   
《出卖》第十八章(3)   
“我咋拴住他?” 
“促成他早迎娶袁凤兰。”枝儿说。 
于是就有了前面的问话。 
“二姨太长得不禁端相?”她故意这样问。 
“不是,挺俊的。” 
“那你像落秧(罢园的死秧)似的。” 
洪光宗意识到了夫人盯进他的心里,月之香的出现,自己的心思一点儿一点儿地离开女学生,不太提不太念娶二姨太的事。夫人提起他不能无动于衷,说:“处理完军务,我专心致志当新郎。” 
到此为止,巡防军司令的这桩原本正常的婚事,已经变味儿,它大大超出男婚女嫁。做媒者陶知事有他的目的,催陶知事抓紧促成此事的桥口勇马有目的,最不引人注目的枝儿也有自己的目的,用当地的一句土话说他们最为贴切:无利不起早! 
大概当事人洪光宗的目的反倒最单纯,娶个有文化的女人做姨太。 
司令部布置一新,到处透出迎娶新人的气氛。 
三进院里,人门出出进进。郝秀才指挥贴对联,然后看。对联:栀绾同心结,莲开并蒂花。 
洪司令走过来。 
“司令,”郝秀才征询道,“您看这副对联可心不?” 
洪司令不懂装懂说:“可以,还可以。” 
“司令满意就好。” 
“郝秘书,你和我去伊豆茶社一趟。”洪光宗说,他要亲自去下请柬。 
司令部大门前围着一群前来唱喜歌的乞丐。士兵轰赶道:“走开,一边唱去!” 
“司令喜结连理,我们来祝贺。”花子王说。 
这时,洪司令、郝秀才、黄警卫长迈出大门槛。 
“敬礼!” 
“禀报司令,一群花子念喜歌,轰赶不走。”当值军官道。 
“唔,念喜歌,让他们念,我听听。”洪光宗说。 
花子手打小竹板道: 
打竹板,笑呵呵, 
站在门前唱喜歌。 
“唠忙”的亲友人不少, 
门前停着迎亲的车。 
大门上贴着一副对, 
笔走龙蛇写得活。 
上联是:栀绾同心结, 
下联是:莲开并蒂花。 
“燕尔新婚”四个字, 
贴在那里够规格。 
天配良缘结婚配, 
真好像牛郎织女渡银河。 
郎才女貌成配偶, 
长命百岁富寿多! 
今天傻子我来贺喜。 
司令一定管吃又管喝。 
(白)司令,傻子来贺喜啦! 
“赏!重赏!”洪光宗高兴说。 
“谢司令!”花子王道。 
“掌柜的,”洪光宗邀请花子王道,“正日子你来唱吧!” 
花子王对全体乞丐道:“都过来谢司令。” 
全体乞丐各打自己手中的家什——竹板、哈拉巴,齐声喊:“司令洪福!司令洪福!” 
“司令洪福!”数日后,乞丐齐声喊,使那个隆重的结婚的场面添了一道风景。旧时代人们不论是达官大贾,穷人富人结婚都图个热闹,唱喜歌的花子充当的角色没人代替得了。 
花子王亲自到场唱喜歌: 
登贵府,喜气先, 
斗大的金字粘两边。 
大抬轿,大换班, 
旗罗伞扇列两边。 
掐喜轿,驾喜竿, 
新人下轿贵人挽。 
铺红毯,倒红毡, 
喜联挂在喜堂前。 
一拜地,二拜天, 
三拜公婆喜当然, 
四拜妯娌也是喜…… 
花子王唱喜歌中,在众亲朋好友簇拥下,新郎装束的洪司令挽新娘袁凤兰走向新房。 
主持人嘴皮子功夫很硬道:“挑水的,担炭的,烧火的,擀面的,择葱的,砸蒜的,切菜的,剁馅的,掌勺的,端饭的,安桌的,铺毡的,倒茶的,散烟的……新人给你们行礼啦!” 
大红喜字新贴在二姨太房的窗棂上,袁凤兰和洪司令分坐在椅子上,他说:“今天是九天回门的日子,二儿,你坐玻璃马车回去也舒服些。”   
《出卖》第十八章(4)   
“司令为什么管我叫二儿?”袁凤兰问。 
“加上你我两位夫人啦,叫名字费事又麻烦,不如叫二儿简便,也亲切。”洪光宗话里有更深的含意,往后还要三儿四儿的娶进来。 
“大夫人叫一儿喽。”她反唇讥道。 
“大夫人不叫一儿,叫洪夫人也成。你和她不同,她是我的原配,是第一夫人,是正房,你是偏房,她为大,你为小。” 
“哦,是这样。”袁凤兰迈进司令部就不想循规蹈矩,只是刚做新娘锋芒没太外露。她说,“我不坐玻璃马车,骑马。” 
“骑马。”洪光宗依了二姨太。 
玻璃马车相当于今天的奔驰的时代,在亮子里镇只洪司令有这高档的私人专用的交通工具,若干年后,出租交通工具的大车行,才有这玩意。可是枪铺老板的女儿袁凤兰却没把它放在眼里。 
【45】 
占江东绺子压在一个叫大荒沟的地方,是山弯里的一块平地,俗称山崴子,属于白狼山区,此处更荒凉,便于藏身。他们住地营子地营子:看庄稼的窝棚。,显然是临时性居住。 
进了卡子门,站岗的胡子喝道:“站住!” 
“找大当家的。”亚力山大说。 
胡子不轻易相信一个俄国人的话,又怕真的找大当家的误了事,便让他等着,去给占江东报信。 
那天,胡子正办丧事,占江东的压寨夫人荒身子死了,在东北话中,荒身子是指没经锻炼的体格,十六岁的压寨夫人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是名副其实的荒身子,从来没男人上过她的身,占江东是第一个。 
胡子马队经过一个村子,便将在柴火垛抱柴火的姑娘掠上马背。她出人意料地没挣扎没喊叫,一路乖乖趴在马背上直到带进四外透风的窝棚里。 
“脱!”胡子大柜迫不及待道。 
她很顺从,破乱包装物里的东西倒暄白而细腻,躺下的姿势表现对某种事情的熟悉。因此占江东说:“你是荒地格子(以前种过的)。” 
“不是!”她坚决反对道。 
“那你……咋会?” 
她不说,难以启齿,父亲和继母炕上的事不怎么背她,那情形如做一种食物——烙烧饼,翻来覆去……后来继母起不来炕,落炕的原因对外称病了,实际是烙烧饼烙的,之前他已经烙死包括亲母在内的三个女人,村子中传言父亲的话很污秽。 
“你是荒身子。” 
“荒身子!”她维护自己的名誉,说,“真的没人种过。” 
占江东属于胡子行道中的另类,什么江湖规矩他都不遵守,恣意妄为,一般大绺子奉行七不夺、八不抢,他呢,看中的都夺都抢,娶压寨夫人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压寨夫人荒身子突然死了,样子很吓人,周身都绿了,像一根透明的青萝卜,她是误吃一种毒蘑菇药死的。 
“总归嘴馋X浪!”占江东爱恨交加,粗出这样的话来。 
大绺子办丧事有请鼓乐班子的,占江东没请,不是怕花钱,而是考虑到绺子安全。 
胡子来报信,占江东刚埋完压寨夫人从树林子回来,神情有些悲伤,清水一样淡。 
“大爷,有一个老毛子找你。”胡子说。 
“人呢?” 
“我们没让他进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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