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的皇冠--光武皇帝之刘秀的秀-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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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谶,刘秀只是隐约听说过一点,但在强华这里,说起来却是如数家珍。强华看着刘秀姿态的前倾,深感不卖弄不足以平民愤,于是道,“你可知道天下图谶之大宗?”不待刘秀回话,又自己答道,“关中苏伯阿、蜀郡杨春卿二人是也。”
苏伯阿三字一出,刘秀如闻惊雷。他虽不杀伯阿,伯阿因他而死,因此难免心虚。刘秀强自镇定,既然强华知道苏伯阿,他就只能装作从来没有听说过苏伯阿,一则为了保密,一则为了多套套强华的话。
刘秀于是道,“你如此善谶,不知是师从二人中哪一位?”
强华向空中一抱拳,道,“家父正是苏伯阿之弟子,我则是授业于家父。”
刘秀继续装糊涂,道,“你为何不直接授业于苏伯阿?”
强华道,“早在二十多年前,苏伯阿便离开关中,周游天下,从此杳无音讯。虽欲受教,不得其人也。”
刘秀道,“苏伯阿周游天下,所为何来?”
强华满足地一笑,道,“这个问题问得好。苏伯阿出走前,曾经告诉家父,王莽必然篡汉,然而不能久长,刘氏必将复兴,再受天命。他之所以周游天下,正是要为汉室寻找新的王者。二十多年过去了,也不知他找到没有,或者,索性是已经死了。”
刘秀的心越跳越快,同时又暗暗快意,他和强华只有咫尺之隔,而强华却根本不知道答案在他这里。刘秀平静了一下心情,转移话题道,“难道你也认为新朝不能久长?”
强华道,“何须多问。神器有命,不可虚获。王莽窃位,不久必亡。”
刘秀佯装失色道,“当今天子尚犹在位,你可不得妄言。”
强华笑道,“你我之间说说,无甚要紧。汝南郅恽,其言比我更为激烈,直接上书王莽,力谏其退就臣位,还国于刘氏。王莽何尝不愿杀之而后快,无奈郅恽据经引谶,所陈皆天文圣意,王莽虽贵为天子,也不敢罔顾天意,加害于郅恽。只能将郅恽关入监牢,等到大赦之时,郅恽照样被毫发无伤地放出。天命昭昭,何惮言哉!王莽能奈我何?”说完,强华压低声音,又补充道,“据我猜度,那王莽也是饱读经书之人,心里想必也清楚得很,天命不可违,汉室当再兴。”
强华最后补充的这一句,在刘秀看来无比重要。如果王莽真如强华所言,连他自己都相信新朝将要短命,最终还是要将天下还回给刘氏,这样的王莽,哪怕手握千军万马,也只能是一只纸老虎,心里已经认输投降,那还怎么带队伍?这样的虚弱,是最大的虚弱。如果王莽并非如强华所言的那样,那么现在刘秀也找到了对付王莽的方法,那就是攻心为上,把王莽变成如强华所言的那样。
挟天子以令诸侯,难称尽善。挟天以令天下,方为最高。
天意在我刘秀!群雄敢不束手!
我是天空,谁敢与我比高?
我是太阳,谁敢与我争光?
刘秀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越想越深远,越想越觉得强华是上天送来的礼物。从强华的身上,他学到的远比博士身上的更多。
这一夜过后,刘秀对谶开始一往情深,对谶的学习和应用,贯穿了他的一生。而面前这位瘦小的强华同学,正是他的启蒙老师。
第20节
日期:2008…10…2423:48:00
光武皇帝卷一“努力”NO。24:
千古一叹
强华说到做到,进太学之后,基本就不读书,而是一门心思寻找谶文。此处且按下不表。
如我们所知,刘秀也不怎么读经书,大义略通之后,便开始读社会这部更大的书,尤为关心朝政。每有新政出台,或逢朝廷变故,刘秀跟订了内参一样,总能最先知道,然后义务为同学解说,条分缕析,纵论利弊短长,听者莫不悦服。刘秀作为一个政论家的名声很快传开,此后每当刘秀开讲,众生云集座下,盛况更胜博士授课。
此时刘秀的活动范围,不再局限于城外的太学,而是已拓展到长安城内。也正是在长安城内,刘秀为后世留下了他最为著名的一声叹息:“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后汉书》的原文是这样的:“(刘秀)后至长安,见执金吾车骑甚盛,因叹曰:‘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通常意见认为,这声叹息,乃是刘秀胸无大志的表现。然而细究之下,却似乎另有玄机。“娶妻当得阴丽华”应是出于真心,“仕宦当作执金吾”却很可能是自脱之词。
执金吾,主管京城内的巡察﹑禁暴﹑督奸,秩为中二千石,与九卿同,堪称显赫。执金吾出巡时的阵仗,也确实最为壮观好看。《汉官》记载云:“执金吾缇骑二百人;持戟五百二十人;舆服导从;光满道路;群僚之中;斯最壮矣。”
或说,刘秀当时只是一名稚嫩的太学生,觉得执金吾是了不得的大官。况且,鉴于执金吾出巡的排场,年轻人爱慕虚荣,心向往之,也十分正常。
没错,刘秀只是一名太学生,但太学生和太学生之间,也有着千差万别。刘秀这名太学生,已经具有了相当的能量,绝非易与之辈。
刘秀有过密切交往的朝廷高官,据史料记载,便有司隶陈崇和大司马严尤。
前面说过,陈崇和刘秀家有通家之好,关系自然没得说。而陈崇所任的司隶一官也不简单。司隶,即司隶校尉,主掌监察京师百官和三辅(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三河(河东,河内,河南)及弘农七郡的官员。位高,权更重,素为百僚所畏惮。
不妨拿大家更为熟悉的三国来说明司隶校尉一职的显赫。董卓称司隶校尉为“雄职”;孟德公掌权之后,也曾领司隶校尉以自重。刘备则将司隶校尉封给了他最信任的将领张飞。张飞死后,已经是丞相录尚书事、假节的诸葛亮,也接过司隶校尉之职,进一步巩固了自己的权力。
再说严尤,此时已由纳言升迁为大司马。大司马,除皇帝以外的最高官职,不消多说。严尤本就与刘秀的叔父刘良私交甚笃,刘秀来到长安之后,他也曾和刘秀有过零距离接触,并留下深刻印象。
那一日,刘秀为季父前舂陵侯刘敞追讨欠租,前去大司马府讨个说法。在大司马府门前碰见朱祐,朱祐也代表他的舅舅前来讼租。正逢严尤乘车外出,见刘秀而奇之,停下车来,主动和刘秀说话,朱祐则被完全冷落在一旁,根本就不予搭理。
打动严尤的,不仅是刘秀美须眉的外貌,更有刘秀不凡的谈吐和气度。但严尤绝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日后会在战场上成为他的敌手,谈笑间,便将新朝倾国而出的百万大军化为乌有。
话说回来,像严尤这样级别的大人物,对刘秀这样一个年轻后生能如此热情,纡驾屈尊,主动相迎,在今天恐怕是不敢想象的。由此也可见出严尤的过人之处。
事实上,严尤也的确是王莽一朝最为杰出的人物。然而,正如项羽有一范曾而不能用,王莽则有一严尤而不知用,宜其败亡之速也。
能得到严尤的赏识,刘秀自然颇为得意,回去之后,戏弄白做了半天观众的朱祐道,“严公正眼看过你吗?”①
总之,刘秀此时虽然才二十出头,却已经能接触到帝国最高层的人物。普通太学生岂能比拟?
在这里有必要提一下六度空间理论(SixDegreesofSeparation),其陈述如下:
你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过六个,也就是说,最多通过六个人你就能够认识地球上的任何一个陌生人。
刘秀如果想要认识王莽,无论通过陈崇还是严尤,只需要一度即可。这么一想,便可以见得刘秀和王莽曾是多么接近。
以后我们可以看到,在这段历史中出现过的人物,很好地应证了这一理论,甚至不需六度,联系都很扁平,只需一拐二绕,几乎都能扯上关系。
分析刘秀的上层交际可知,以他的视野,没有理由迷惑于执金吾的排场。之所以要说“仕宦当作执金吾”,恐怕是故作胸无大志状,示小器于众人。
强华是个大嘴巴,没少宣扬刘秀有帝王之相;而刘秀在太学指点江山,过露锋芒,也很容易让人怀疑他心怀异志。刘秀倘称无意仕宦,人不能信,倘称有意帝位,自己又不敢讲。只能取其中间,拿执金吾来作挡箭牌。刘秀之心思细密深远如此,可知也。
也正是这一声蓄意的叹息,有着隔年下种、先时伏着之妙,日后帮了刘秀的大忙。
①按《东观汉记》,刘秀见严尤讼租,所讼为地皇元年十二月前(公元20年)之租。刘秀入太学为天凤年间(公元14…19年),具体哪一年不可考。刘秀哪一年离开太学,同样无法确知。为求叙事顺畅,文中未对时间进行精确考量。
第21节
日期:2008…10…280:46:15
光武皇帝卷一“努力”NO。25:
驻京办主任
长安城内,有里弄一百六十,皇亲国戚在戚里,高官显贵在尚冠里。有一段时间,刘秀便租住在尚冠里内。尚冠里坐拥长安城最黄金的地段,赁价高昂,但从最终的回报来看,刘秀这笔钱花得一点也不冤枉。
刘秀租住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摆阔充体面,而是为了接待南阳乡党。
每年春秋两季,南阳当地够级别的达官贵人,都会亲临长安,参加朝请仪式(春季朝见为“朝”,秋季朝见为“请”),从某方面看,略似今天的人大代表进京。在南阳的地界,这些人个个都是前呼后拥、呼风唤雨的主,但到了高官云集的京城,压根就没人买他们的账,他们照样免不了手足无措,大事小事都得亲历亲为。
在他们迷茫无助之时,刘秀站了出来,主动接待,不仅为他们提供住处,而且热心奔走,帮他们料理各类事务。
倘若是在南阳当地,这些人很有可能不会搭理刘秀这个无名小辈,但是到了长安,人离乡贱,再端着架子就不合适了,碰到送上门来的刘秀,正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怎一个亲切了得。
况且,住在尚冠里,和长安的高官显贵为邻,非但不丢面子,回去还平添了吹牛的资本,这些人自然乐意得很。另一方面,刘秀熟悉长安,门路又精,算得上是半个地头蛇,的确能起到不小的作用。再加上和刘秀那么一聊,马上便能感受到刘秀的非凡——熟悉朝政,见识深透,人在长安,掌握的都是最新资讯,可以随时咨询叩问。您说,这么好的地陪,到哪儿找去?
这帮人均为南阳当地的精英和实权人物,回去之后,少不了要替刘秀免费宣传。其他人自然也就慕名而来,每到长安,径直投奔刘秀,先拜一下码头。如此一来,刘秀在尚冠里的住所,便成了南阳会馆,成了南阳驻京办,刘秀则成了无名有实的南阳驻京办主任。
除了朝请之外,南阳还经常有人上长安来,和历朝历代一样,这些人,不是上供,就是上访。
上供或者上访的昂贵,在中华帝国是尽人皆知的。如果没有门路,可能会沦落到成年累月地在长安滞留,金钱只出不进,事情却仍然半点眉目也无。对于这样的老乡,刘秀也是能帮则帮,尽力为他们排忧解难。
总之,通过驻京办这个平台,刘秀人还未回南阳,却已经在南阳成了一个明星人物,也为他日后的复国行动打下了一个良好的群众基础,
通过以上的叙述,我们可以看出,刘秀已不再是那个被人杀了驴也只能忍气吞声的太学新生。此时的刘秀,绝对不是好惹的。
然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