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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小江山_沉筱之-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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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辰檐笑得春风得意,坐起身来将我搂进怀中,十分流氓地用双指勾起我的下巴:“我有本事让你不受控制。”双指顺脖颈下移,温厚的掌心贴来,慢慢滑动。

    身躯紧贴,我忽然一僵,察觉到他身上灼热挺直的异样。

    “天呐——”我大叫一身,奔下床去,“李辰檐!你就是个禽兽!”

    李辰檐此刻坐在床内,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着我。我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低头一看。凌乱如墨洒的头发,半遮半掩的衣衫,赤脚站在满地衣物中。

    这还真是自掘坟墓。

    我又仰头无措地望着他,他笑了笑,批了长衫,拿起一件衣服下床来为我披上:“今天要赶路,算了。”说罢,在我脸上轻轻一啄,弯身拾起一地凌乱的衣物。

    “那你……”

    李辰檐将衣服放在床上,转身拍拍我的脸,笑道:“不碍事,小怪,我们来日方长。”

    我直愣愣地看着他套上一件松色斜襟薄衫,将飘逸的长发用墨青发带束了,心中却不断写着“来日方长”几个大字。奇怪,怎么写怎么觉得下句应该跟“一失足成千古恨”之类的句子。

    李辰檐征战归来,不知从何处探得那千阙楼所在。说是位于栾州以西的迟茂峰上,在一处叫做余涯阁的庙堂中。那里山麓起伏,不太好找。

    由于李逸然顺路回沄州,所以与我们一道走。

    直到用完早膳,也不见楛璃的身影。续茶聊天等了一个来时辰,张立春有些焦急然而却不愿表露,倒是暖菱劝说:“楛璃是有身子的人,让她多睡睡,以后想见面机会多的是。”

    我想了想,点头道:“那麻烦暖姑娘照顾她了。若等我从栾州回来,她还未离开,我再来看她。”

    李辰檐起身点点头,算是致谢。暖菱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垂目笑道:“一路好走。”

    正当此时,姬扬却一脸焦急地进屋来:“菱儿,小茴,你们快去看看璃妃!”

    我心中往下一沉:“怎么了?”

    “跟来的太医恰巧说今早去通京城逛逛,我随行时请了个大夫,进去半天也不见出来。”姬扬眉头拧成一团,“我不方便进屋。”

    我回头见张立春也深蹙着眉,忧色很深,不由背脊发凉,头也不回往楛璃的厢房跑去。 


第九章华胥梦(三)
 

    5

    屋内点着安神香。一个年过五旬的大夫蹙着眉头一边叹气一边把脉。听说这大夫是十里八乡的神医,姓方。因为张立春不看妇人病,所以随行太医外出后,姬扬又请了这位方神医来丰年别苑。我和暖菱站在他的身后,心提到了嗓子眼。

    楛璃躺在卧榻之上,双目紧闭,怎么叫也叫不醒。

    良久,老神医松了手,坐在桌前开了个方子,看看我,又看了看暖菱,问道:“你们谁在照顾她?”

    我愣道:“好多人。”

    暖菱小心翼翼地问:“老先生,楛璃,还有她肚里的孩子……”

    “这么多人照顾她,怎么任他半夜不睡受潮受凉?!”方神医劈头盖脸地叱道:“所谓孕妇,要戒骄戒躁,决不可大喜大悲,更不能饮酒宿醉。如此多人看顾,她这会儿怎得气血淤阻,气虚体弱?!”

    我跟暖菱顿时怔住,颤声道:“老神医,你一定要治好她啊。”

    方神医斜睨着我们:“你们知道气血淤堵的危险么?孩子在母体全靠气血存活,我要晚来半日,就是保住了大的,也保不住小的。”

    暖菱见的世面毕竟比我多,陪笑道:“老神医,你尽管救,至于银子,我们就是散尽千金也不会亏待你老人家。”

    我一愣,这才明白他方才一通狠叱,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随即笑道:“老人家,银子不是问题,床上这主儿,穷得只剩下银子了。”

    方神医目光烁烁,轻责道:“我行医数十年,难道还贪你几个银子不成?”即刻大手一挥,衣袖一敛,龙飞凤舞地写起药方子,“这是我的祖传秘方,专通气血,本来是不外传的……”

    此情此境,我不禁想到永京浮寺的遭遇。世间之大,众生万象,然而骗子神棍靠这踩人死穴混饭吃,一招致命,至此生生不息。

    事实是因为楛璃是英长泣要保的人,多喝了几杯,睡死了些,一干人等想到英狐狸的狠辣,所以小题大作,紧张过度。方神医虽夸大其辞,然而药方确实有效,一碗汤水下去,楛璃不出一盏茶功夫便醒了。

    她朦朦胧胧睁开眼,蹙眉舔了舔嘴皮子,顿时睁大眼睛问:“霍小茴,你给我喝了什么?!”说着一个翻身坐起来,“你是来报复的吧?”

    我皱眉:“这什么跟什么?”

    “我知道,李辰檐联合我们赶鸭子上架把你给娶了,你心中愤懑。”楛璃摆出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表情,十分骄傲。

    我将药丸往桌上一撂,冷声道:“你要是还在意肚里的孩子,就少喝酒少吹风少跟我抬杠。”

    楛璃一脸迷惑地看着我。

    “大夫说你气血堵塞,开了个方子,你刚刚喝的是药。”

    “这样啊。”楛璃笑道,“误会你了。”不带一点歉意地语气。

    我也笑了:“不妨事。你若觉得天下富庶,可以再折腾几次,反正一张药方子五百两,无论英长泣还是左纭苍,都是给得起的。”

    楛璃惊道:“为何这么贵?”

    我瞟了她一眼:“那大夫自称神医,开了五百两的价,若我们不给,损的岂不是尚扬帝和邵璟帝的面子?”我转头见她面有愧色,想了想又问,“立春兄怎么了?”

    “啊?”楛璃尴尬地看着我,良久不作声。

    我走上前去,“他这次跟来,是他自己的主意吧。”

    楛璃怔了半晌,点点头,面色十分平静:“刚出宫时,他便跟逸然一起来了。”顿了一下,她又说:“我跟他说过不行,我不喜欢他。”

    我挑挑眉道:“然后?”

    “是在姬州的时候,他没说什么。”楛璃的目光落在斜光淡照的窗棂上,“我想人这么活一次,总要选自己最中意的。”

    我笑道:“我明白。”

    6

    我收了药碗,让楛璃歇好。出了屋见午时将近,南方的太阳毒辣且耀眼。楛璃因为我成婚动了胎气,我实在放心不下,沉吟片刻决定去找李辰檐商量再多留两日动身。

    然而刚绕到后园,却见张立春一人坐在楛璃房屋后面的阶梯上。

    “立春兄?”我将药碗放在长椅上。

    “茴妹。”张立春抬头看见我,“她好了么?”

    我笑道:“没事,气血堵了动了胎气,现在已经醒了。”

    张立春“哦”了一声,又讪讪笑道:“你也将发髻梳起来了,很好看。”

    女子出嫁以后,要挽起长发,以示有所归属。前些天,我见到楛璃时,她的头发也清约地盘在头上。张立春的语气和神色,在这个艳阳流火的夏日,渗出些许凄凉。

    我迟疑了一下,弯身在他旁边坐下。日影渐渐西移,别苑幽静,只有水声潺湲。

    “你离开姬州的第二天,楛璃想也未想便一人去了永京城。当时她把受伤的辰檐兄托付给我,”张立春的眼神颓然落在地面,“那是唯一一次,我没有跟着她。”

    “立春兄……”在丰年别苑见到张立春后,他一直挂着一脸清清淡淡的神色。削瘦了些,但也神采盎然。然而一个人若想掩饰内心的苦楚,他人又如何得知。

    张立春一生至今知交太少,生性又寡淡,直到遇见我们。

    这一路奔波,看着楛璃从平凡的女子变为尚扬帝的宠妃,再随行南来恒梁,心中历经了几番风起云涌,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知道憋在心里不好受。”我说,“立春兄,你如果难受,可以跟我说。”

    “谈不上如何难受,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灿金光斑零零散散落在后院的水池上,来回涌动的波纹,像破碎的流年。

    “茴妹,楛璃很好,真的。”

    “我刚遇见她时,她一脸茫然地来张府寻你。那一天她穿紫衣,大而化之的样子不似时间任何女子。我当时不知你的身份,见她寻你不着,正准备要走,忽然回头问‘你还好吧’。”

    “说了可笑,从父亲入狱,问斩,所有的人都在指责我,说我拿了五万两银子去青楼,才换来如此无妄之灾。没有人问过我,你还好么?我一直在努力撑着,从父亲和大娘的葬礼,到分家业,再到娘亲带着三弟离开,直到遇见楛璃。我忽然觉得有一些累,于是第一次,第一次我放任自己不去承担所谓的内疚,在廊檐边歇下来,不去门口接待探望的来客,不去安慰一屋子的家人。我跟楛璃说,你陪我坐一会儿吧。”

    “她当时很纳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坐在我身边。楛璃不善言辞,劝人的时候很生硬,她说:‘你别难过,我没父母,养父也去世了,还是活得好好的。’我那时很讶异,如此大大咧咧的外表下,她其实是一个很单纯真挚的人。不是芊芊柔弱的女子,但那一份与生俱来的倔强,让人很想保护。”

    我笑道:“倔强倒是真的,那时她一人冲到沉箫城,吓傻了我。”

    “茴妹,你与楛璃一样,对人真诚,不会拐弯抹角。但你其实比她柔韧一些,若遇上了事,你们都会义无反顾前走,但你其实很坚韧,懂得变通,有的时候古灵精怪一些。楛璃她刚倔得让人心疼,我当时傻兮兮地想,这该怎么办好,刚则易损啊。”

    我心中蓦然凉了下来,只牵强劝道:“楛璃其实不脆弱,很多时候她比我冷静,明白事理。”

    张立春伸直了腿,斜靠在栏杆上,眼神悠悠望着远方:“我那时只想照顾她。最开始她是有些烦我的。我跟着她,叫她璃妹,她却一句话不跟我说。后来在相府住上一段日子,偶尔她出门买些物什,嫌重了便分我一半,让我帮她拿着。再后来,她慢慢地开始跟我说话,慢慢地放慢脚步,跟我并肩着走,一边走一边说话。楛璃跟别的女子不一样,想到什么说什么,不假思索也没有什么口忌,我反倒觉得这样才好。”

    “有一次我问她为何不烦我了。她说,‘习惯了,反正你喜欢我又不会吃了我。’”张立春说到这里,嘴角浮起一个浅淡的笑容,“她竟然是明白我的心意的。”

    我笑说:“你的心意,天下人都明白。”

    “然后我问她,‘那你喜不喜欢我?’当时她呆了许久许久,像是在斟酌怎么答我,很后来,她才郑重其事地说,‘不喜欢,但也不讨厌。’又说,‘我当你是朋友。’说完之后,我本以为也就这样了,她第二天见了我,又没头没脑添了一句,‘数来数去,我的朋友就那么几个。’”

    “小茴,你知道我为何叫她璃妹?”张立春的笑容渐渐变苦,“因为我知道,从一开始便知道,楛璃这样的女子,需要一个顶天立地,气宇不凡的男子去保护,而不是一个寻常人。所以那个人不是我,不是我啊。我叫她璃妹,是想以哥哥的身份照顾她,起码这样,我还能在她心里留一席之地。”

    “我跟着她,四处走着,因为心里明白时间不多,有一天她会嫁作他□,有一天我若想见她一面都会很难……我总是喜欢坐在廊檐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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