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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小江山_沉筱之-第48章

小说: 小江山_沉筱之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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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楛璃顿了顿继而又说,“我楛璃从不谙诗文,但这句话,你说一遍,我一辈子都记得。但是我却以为,我遇上的最好的事,便是有了你这个至交。所以小茴,经年往后,有机会一定要再聚,你若忘了,我寻遍天涯也会将你寻到。”

    阳光七彩夺目,楛璃站在沉箫城门前,不改昔日莽撞与直爽,我朝她挥了挥手,道:“进去吧。”然后笑道:“一定再聚。”

    这一年春来得极早。晨间太阳出来后,便有雪化时的潺潺水声,积雪一日薄似一日。

    出府的日子将近,英长泣钦定了路线,特意绕开沄州。

    大年夜的筵席清清冷冷。大哥多说了几句,二哥多喝了几杯,修泽一直沉默着。他与我从小便亲厚,然而性子内敛,越是放在心里的事,越是默然。大娘二娘却不曾哭哭泣泣,豪爽痛饮数杯,脸颊若染了蔻丹。

    毛球窝在我的膝上,伸出头对桌上美食左顾右盼,时不时发出几声叫唤。我拍拍它的头问:“小毛球以后跟着修泽可好?”

    毛球顿时抖了抖浑身狗毛,对我怒目而视,我笑了,“看不出你还挺恋着我。”

    它呜咽几声,埋着头,半晌跳下地爬上修泽的膝上。修泽伸手揉了揉它的头,与我道,“若今后有机会,我带着毛球一同去探望姐。”

    不到戌时筵席便散了,翌日四更天便要进宫,爹整顿饭亦未有多言,只是嘱我早睡,嘱了数次。

    我回到西苑时,潺潺流水轻灵响着。晚上与家人小酌一些,此时头还有些发晕。隔远了看,仿若有一道身影如芝兰玉树立在房前,意气飞扬地笑着:“小怪这回任性了。”

    低头自嘲地笑起来,又往前走了几步。下弦月缺得只剩下一道弯细的线,像一张水银做的弓。天山浮云冉冉,将月华露了又遮。

    然而那道身影却始终没有消失,他不是出现在我酒后的幻觉。

    “辰檐。”我愣住。

    李辰檐静默如初地看着我。数日不见,他的脸色好了些许,嘴角浮起无可奈何地笑容:“你要嫁去恒梁,是为了阻止我去芸河之战?”

    一句话,便让一步之遥隔了重山重水。

    我推开冬暖阁的门,笑道:“夜里凉,进来说。”夜里凉,他只穿了一件长衫便匆匆赶来。

    我自柜子里取出一件水蓝大氅,递到李辰檐手上,嘻嘻笑道:“本来想让修泽带给你。”犹豫了片刻,我又接过他手中的氅衣,为他披上,“你身上的伤刚好,屋里虽暖和,还是穿上的好。”

    李辰檐静静地看着我,“落昌与恒梁联盟有两个法子,一是我握落昌军权,去芸河战场,二是静茴公主去恒梁和亲。你刺我一剑,趁我重伤在身,先我一步答应婚约。”他笑着摸摸我的头,“小怪聪明起来,当真足智多谋。”

    “若不是有暖菱,姬公子,和念真缘有两位大师的相助,我算不过你。”我抬头直视他的双目,“那日你何尝不是想与我决裂。我说你下毒,说你害我,你想也未想统统承认。你何尝不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要只身赶赴芸河战场?”

    “谁叫我不要轻言生死?”我苦笑着问,“如今轻言生死的又是谁?”

    “这本就是我的事。”李辰檐语气森然,“小茴,你不要来搅合。”

    我抬抬眉,“可惜,已经被我搅乱了?”

    李辰檐挑起嘴角一笑,“是吗?”

    空气像被灌了铅,一点一滴往下沉。我踮起脚尖,轻轻覆上他的唇。

    “还你。”我得意道,“当日你在沄河的山洞里,欠我的。”

    李辰檐怔了半刻,笑了,风光无限的笑容,我的手腕忽然被他捉住。

    “霍小茴。”他淡笑着说,声音却有些异样,“你别忘了,你我有婚约在先。”

    我心中惶然不安起来,偏过头,“那又如何?”

    李辰檐又轻笑一声,抓着我的手腕便往里间而去。他手力道极大,将我拖拽着走。

    前厅的炭盆吡啵作响,李辰檐手一用力,将我往床上一拽,还未等我起身,便欺身上来。

    他的双手遏制住我手腕,静静看着我,眼中眸色灼亮,“既然如此,今夜我就让你成为我的人!”

    潮湿温热的呼吸充盈在帐子里,或轻柔或剧烈的吻密密麻麻落了下来。红尘千里,吞天沃日。衣衫滑落,褪去一半,隐约可见锁骨上斑斑吻痕。

    我抬手环住他,轻声道:“辰檐,事已至此。”

    李辰檐伸手滑过我的脖间,半撑起身子,笑道:“为我去恒梁,值得吗?”

    “值得。”我道,“只要我认定的事,便是值得的。”

    我记得当初在芸河边的山洞里,他也问过我,值得吗?这句话如细针,扎入心底,起初不算疼,然而动辄伤人。

    今日他来也好,理清往事,拔出旧伤,也能拨云见日。

    我坐起身来,将他拉上慌乱间褪下的衣衫,静静道:“辰檐,我一直知道暖菱,她为你付出了许多,为你去倾城楼,在你最危难的时刻,帮你挡了一掌。这么多年,她一直无怨无悔地跟着你,竭尽全力,帮助你做你想做的事。”

    我看着李辰檐的神情黯淡下来,苦笑道:“这样的情,世间难寻。”

    “小茴,我……”李辰檐顿了顿,缓和笑了,“我知我负她,定会努力待她好,如……亲妹妹一般。”

    “可我不甘心。”我咬了咬唇,抬头毅然决然地看着他:“你就当做我霍小茴心胸狭窄,小肚鸡肠。可我不甘心这世上,有一个人对辰檐,付出得比我还多,比我还认真。想嫁给李辰檐的人,想天涯海角都跟着李辰檐的人,一直是我霍小茴,不是别的谁!”

    “所以我要嫁去恒梁。我要让你知道,她可以为了你去倾城楼,可以为了你舍命。我霍小茴也可以!我甚至可以断了对你的念想,我可以嫁作他人妇,只要辰檐平安,我可以与你今生今世,再不相见。辰檐,我只想让你知道,这世上,对你最好的人,仍是我霍小茴,不是别的谁,不是的。”

    泪水饱含在眼眶之中,一直倔强地不肯落下,“辰檐,我是不是太固执了?”

    李辰檐的手掌还停在我的脖间,口中涌出的呼吸在冬末凝成寒气,一圈圈散开。良久,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滑过我的背脊将我拥住,“嗯,我知道,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便是你。”顿了顿,他又笑道:“固执也好,但谁也比不过。”

    我点点头:“嗯,谁也比不过。”

    李辰檐长叹一声:“小茴,有许多事,我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明白。”帐顶是青绿的绒布,摇曳如碧水。

    他的怀抱清润如霜,发丝垂在还有些潮红的脖颈间。

    良久我问:“辰檐,还记得我说的小江山?”

    “嗯。”

    “它塌了。”我道,“那天你说不喜欢我,站在我面前无动于衷的时候,它便塌了。”失望来得太容易,当天下倾覆,江山随即沦陷。

    “没事的。”他柔声道,“若你的小江山为我而塌,我会陪着你,一起将它重建。”然后他捧着我的脸,笑了笑,“小怪的小江山要有自己的天下,这样方能固若金汤。”

    我点点头:“辰檐怎么说,我便怎么做。”

    他的笑容如月华,又伸臂将我揽入怀中:“你呀……”

    时辰一点一滴地流逝,烛火明灭燃着。

    “还相信我吗?”李辰檐的声音如梦呓。

    “嗯,相信。”

    “你身上的戾气,我会帮你找到解法。”过了一会儿,他又道,“但我不会让你为我涉险。”

    李辰檐身上如霜霰的气味在暖帐中蔓延开来,静默如深海的拥抱让人沉沦。

    “辰檐。”我问,“对我好,是因为喜欢我吗?”

    我又听见他的叹息声,拥抱渐渐松开,李辰檐看入我的双眼。

    “嗯,喜欢。”他笑得这样好看,“自始至终,惟你一人。”

    说罢,他坐起身子,披上我送的氅衣,回头笑道,“小茴,要去恒梁也好,要去乌冕城也好,我也固执得很,所以今日未完之事,改日定向你讨个说法。” 


第八章有所思(一)
 

    1

    尚扬帝七年三月初,我的送亲队终于到达恒梁通京城。通京城与落昌永京一样,四方回字形,内城在外,皇城在内,禁宫乌冕城在皇城的中央。

    通京城南面城墙雄伟壮阔,箭楼高阁高耸入云。

    送亲队抵达时还是辰牌时分,只听一阵轰隆隆地响动,红木大门左右敞开,一列身着红盔银甲的士兵鱼贯而出,整齐有致地列在大道两侧。须臾,又听数声号角吹响,几个将军模样的人字城门口下马,分立两侧。最后来迎的是一位文官,身着朱红朝服。众人一见他,纷纷左右挪开,让出一条道来。

    我隔着纱帘,虽看不清他的模样,但见他衮袍加深,头戴冕冠,想来身份非皇亲贵胄不可。

    历来和亲古制度,公主至第一道城门,非三品以上大员不得迎接,并一路护送至禁宫门口,再由国母迎入宫中。因为我嫁的是当朝储君,而晟王在皇城中有自己的别苑,所以我先暂住在后宫。待成婚当日,再正式搬入储君府邸。

    “臣汤晔,参见静茴公主。”

    来者拱手鞠身,不卑不亢。我离府时,爹曾与我提起过此人。他是恒梁内阁首辅,其夫人的家姊便是当朝皇后,左纭苍的母亲。所以他的身份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与我爹在落昌的权势旗鼓相当。

    送亲队的皇辇只能停在轩华门外,要进入通京内城,我需换乘十六人抬的暖轿。

    隔着纱幔,我朝汤晔点点头。汤晔会意,随即朝旁退了几步,做了个手势后,一行人从内城款款而出,打头的是一队乐师。此刻朝阳悬天,放出万道金光。吉时已至,只听一声吆喝,锣鼓声起,乐声欢庆澎湃。一路热热闹闹走至城门,又听一声吆喝,乐声骤然歇住。

    乐师至我轿前参拜后,朝两侧退去,走向暖轿末尾。他们身后是一群身着华服的宫女,移步生莲,行至我轿前,侧身行礼后,打头的一名宫女走上前来,迎我下轿。

    我掀开帘子,却见迎我的一双手肤白似雪,柔若无骨,不由满腹疑虑,抬头朝那宫女看去。旋即对上一双闪动的杏花眼,眼中波光流转万千,也毫无忌惮地打量着我。

    这样对视已是僭越,然而这宫女并无一点惊慌。我朝她身后一望,见汤晔的眼神焦急地落在我轿前的宫女身上,心中恍然大悟,旋即对她一笑,随她走向暖轿。

    几声鼓响后,一声吆喝,乐队起行。春刚至,天回暖,通京内城蝶舞花跹,绿染枝头。

    长队旖旎蜿蜒,一行大道走了两个时辰方至禁宫。乐师散去,唯宫女分列排开。乌冕城南面的重御门缓开的声音仿若九天闷雷,气势磅礴。

    城内领头的妇人身着金色长袍,彩凤翔空图腾,头戴凤冠,腰间挂着白玉双佩,裙间一款金银丝坠以宝钻的绶带绚烂醒目。

    “参见皇后娘娘。”众人跪地行礼。

    皇后一笑,伸手示意平身。方才迎我那宫女退回来,扶我下轿,嘴角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走上前去向皇后行礼,她伸手虚扶一下,笑道:“静茴公主不必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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