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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清史情书-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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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气氛有点儿沉重,我故意的开起了玩笑,“那您是不是想把她调教好了,到时候和我一样嫁一个王爷,还是您的心更高,瞅着皇上的那几个皇子呢,哎,说起来,芳儿好像只比三阿哥大一岁耶,这不正好?”
阿玛一下子被我逗乐了,“胡说什么呢?你嫁一个王爷都让人操不够的心,真要嫁给皇子,那心还能操的完?你是不是想把你阿玛我给累死?”
我和阿玛都没有想到,当初的几句玩笑竟然在六年后一语中的,芳儿真的嫁给了现在的三阿哥,后来的皇上,可见,有时候话是真的不能乱说的,事也是不能乱想的。
阿玛把我从地上拉起,“起来,蹲到地上不嫌地气凉啊。”
他示意我做到对面的椅子上,这样我和阿玛就是面对面了。
原以为他这时就要说到端重王府的事,可是还是没有,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我,努努嘴,让我打开了看。
上面是阿玛写的一封奏疏,但是只是简稿,上书:“小民冤抑,有司不为详审者,请严察,使毋壅於上闻。犯罪发觉,其奉有严旨者,有司辄从重比,不无枉滥。请敕法司详慎。前议福建将士失律罪,在大将军止削一不世袭之拜他喇布勒哈番。而所属将领乃尽夺世职,轻重不平,有乖惩劝,请敕更正。开国诸臣,自拜他喇布勒哈番以上皆有功业,宜予世袭;其后恩诏所加,非有战功,请毋给世袭敕书。在外诸藩,风俗不齐,若必严以内定之例,恐反滋扰,请予以优容。大臣夺据行市,奸宄之徒,投托指引,以攘货财,四方商贾,负担来京,辄复勒价强买。诸王贝勒及大臣私引玉泉山水灌溉,泉流为之竭。边外木植,皆商人雇民采伐。今又为大臣私行强占,致商不聊生。大臣不殚心公事,惟饰宅第。皆请申禁。五城审事官,遇世族富家与穷民讼者,必罪穷民,曲意徇私,不思执法。请严饬,毋得枉屈贿庇。”
我不明白这封疏和我有什么关系,阿玛看出我的不解,胳膊伸过来,用手指在“诸王贝勒及大臣私引玉泉山水灌溉,泉流为之竭。边外木植,皆商人雇民采伐。今又为大臣私行强占,致商不聊生。大臣不殚心公事,惟饰宅第。皆请申禁。五城审事官,遇世族富家与穷民讼者,必罪穷民,曲意徇私,不思执法”这几句话下划了一下。
“你不是今天要问我事儿吗?这就是答案。”
这就是答案?这几句话没有关于理政三王的任何只言片语,只是请求对诸王贝勒及大臣私行强占财产进行严惩。财产?这两个字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理政三王被参的理由之一是私分多尔衮的财产,其实也就是私行强占财产,那是不是意味着要严惩?
我抬起头,看着阿玛。阿玛已经坐到椅子上抽起了烟。看见我抬起头,阿玛说:“看完了?这是我过一阵子要给皇上上的疏,还没递上去呢。”
还没递上去?阿玛的疏是要求严惩,那也就意味着现在皇上还不会严惩这些私行强占财产的诸王贝勒,换句话说,现在理政三王被参私分财产不会得到多么严重的处理。这个结果让我一下子松了口气,阿玛紧接着说:“回去别操心,一点儿浮财,要不了命的。”
阿玛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整个事情的态势也就明朗了。
他站起身,把烟袋放到桌子上,伸伸腰,说:“你额娘的饭应该搞得差不多了,咱们去看看。”

顺治十六年,秋(五)

事隔多年,回头再看,当时皇上准备查端重王府的同时,也给了安亲王府一个在外人看来是天大的恩典,只是这个恩典,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那个在皇宫中三千宠爱于一身的皇贵妃给我的另一个打击。
在索府吃完饭,我看了大哥,也和大嫂说好了把芳儿接到安王府过一阵子的事,只不过这件事是阿玛在匆忙之中提起的,什么都没有准备,所以我就约好明天派人来接。
在回安王府的时候,本来打算派人直接去端重王府说一声,可是想想,还是算了,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岳乐对这件事的想法,万一冒冒失失派人去了,弄巧成拙就不好了,只能先回去,告诉岳乐,让他去想吧,作为阿巴泰家的儿媳妇,我已经做了我能够做的事,尽了我能够尽得力。
岳乐在书房,我不愿意进去,就让灵丫儿请他到内厅。他过来之后,什么话都没说,往椅子上斜着一坐,顺手拿起苹果吃了一口,但是没有说话,他说不说是他的事,可是我是真的有话要说,说完了,我还要回房给芳儿整理一下。
我清了清嗓子,说:“王爷,我回索家了,索大人说了一句话,他说,只是点儿浮财,要不了命的。我不知道您心里的想法,所以也没敢派人去给奇克新说一句,您看您哪天要是逮着空儿,您就跟他说一句,别让他担心,他一担心,额娘肯定是要吃心的,怹年纪大了,这些事还是在尘埃落定之前别告诉的好。”
岳乐突然停止了吃苹果的动作,把苹果拿在手里,看了我半天,我没看他,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打了几个来回。我转过脸,看着他。
他把头低下,说:“索大人是议政大臣,而且皇上把这件事交给他办,他的意见举足轻重。”说完,又抬起头,看着我。
说实话,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认真真的看过岳乐了,虽然在府里话照说,事照办,但是我却很少认认真真的看过他,现在他上下的打量我,让我不得不也仔细的打量他。我和岳乐的一辈子,其实就是在这样一种互相打量中度过的。
岳乐又瘦了,只是精神尚好,可是他的眼神却再也不是我初见他的那种没有波澜的平静,而是一种深邃入骨的眼神;看透世事的沧桑;内敛的气质现于他的眼眸。这种眼神有点儿忧郁,却又带点儿冷淡。
岳乐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看着他的消瘦和忧郁,我的心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像被针扎了一下,他那么多女人,难道府里大大小小的福晋,侧福晋,就没有人照顾他吗,他怎么把怎么自己变成了这幅模样?
更让我吃惊的不是他的样子,而是我在看到他的样子之后的心情。原以为他的任何事都不再会对我有影响,可是如今心还是痛了,事后想想,原来我一直以为的心死,其实只不过是暂时表面结冰的溪水,虽然外里结冰,但在冰层的下面还是暗涛汹涌的活水。这时只要有一点儿太阳,冰就会融化。只不过不知道这个太阳什么时候会来。
我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岳乐的事和我没有关系,他是那些女人的男人,而不是我的,我只是他的福晋,安王府需要有一个出身名门,能够出去撑得住台面的福晋,而我可能是最合适的人选。福晋,对,我只是他的福晋,他的心情,他的样子,就让那些女人来操心吧。我的太阳,我想我是等不到了,冰结的时间长了,底下的活水肯定也会冻住的,就像西海子一样,冬天的时候冻得很结实,听人说,整个上下全冻住了,所以西海子是冬天里唯一一处没有人钓鱼的地方。因为,冷得太久,冻得太深。
我和岳乐就这样互相看着,他张了几次嘴,可是没有说话,整理完自己的心情,重新定了位,我看他的目光就多了坦然。
“王爷,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他张张嘴,但还是闭上了,只是点点头。
“王爷,我们是夫妻,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把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往过推了推,看着他。我们是夫妻,这是永远不变的。
他终于开始说话了,“皇上有几个女儿,你知道吗?”
皇上有几个女儿?这话问的。我不是宗人府的,平常也只是听听,哪会用心记呀,再者说,皇上有几个女儿关我什么事,皇上的女儿就算是指婚也不可能指给安亲王府的小阿哥们,且不说年岁尚小,最关键的是都是爱新觉罗家的,这婚也不可能指。岳乐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王爷,这和我们有关系吗?”
“皇上到现在只有四个女儿,而且都是宫中地位不高的没有名分的嫔妃所生。”
“怎么了?难不成皇上看见王爷的福晋多,想要讨一个去不成?那皇贵妃……”剩下的话我没再说,那个女人是我和岳乐之间的禁忌,哪怕就是在这两年,我和岳乐冷战的时候,我们有时候也会什么话都说,但是这个女人,我们永远不会提起。
岳乐的脸色稍微一变,但是没有发火,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说:“我府里的福晋可都是皇上的嫂子,皇上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在心里笑了一下,是吗?那董鄂妃不还是皇上的弟媳吗,不是照样进了宫,当了皇贵妃,生了荣亲王。身份?皇上在这件事情上可是没记住自己的身份。而且,你偷偷画已经成为皇上妃子的那个女人,你几时又记住了自己的身份?人是要有感情不错,但是在很多时候,你不仅仅是你自己。没有限度的随心所欲是不存在的。
我没接话,等着他说下去。岳乐接下来的话就把一个看似天大的恩典砸到了我的头上。
“皇上不是要选女人,是要在宗室中选合适的格格,进宫当自己的养女,将来就是公主。今天早上,皇上把我叫去,说了这件事。简亲王济度的女儿,承泽亲王硕塞的女儿,还有,冰月。”
我呆了,坐在屋子里一动也不动,只知道自己在不停地摇头,冰月。皇上想要冰月进宫,为什么,皇上有那么多的妃子,再者说皇上还年轻,他不愁没有女儿,为什么要抢别人的女儿?三年前,抢了自己亲弟弟的福晋,三年后,又要抢走别人的女儿?这就是那个有着圆脸的皇上吗?这就是那个标榜改革,汉化的皇帝吗?
岳乐从来没有见过我这副样子,他把手伸过来,按在我放到桌子上的手,这是三年来他对我做的最亲密的动作,但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没有丝毫的感觉。我把他的手甩开,把自己的手放到膝盖上,很快手帕已经被我拧得不像样子了。
三年来,冰月是我人生的支柱,我已经失去了岳乐,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在过去三年里,是冰月陪着我度过了一天又一天,我教她读书,教她习字,因为她的笑,因为她的开朗,因为她那一声声额娘,我才不至于垮掉。这三年里,我紧紧的抓着冰月,就像是抓着救命稻草。现在,岳乐的堂弟,那位高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他把我最后的支柱砍去,他把我人生中的救命草撤去,笑话,天大的笑话,早上我还在急急忙忙为别人奔走,到了下午,事情就砸到了自己的头上。我愤怒了,我没办法再冷静下去。
“别这样,这是恩典。”
“是,是恩典,天大的恩典,”我霍地站起身,站在岳乐的前面,眼睛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王爷,那我是不是还得三跪九拜谢皇恩呢?”
岳乐也站起来,我们就这样对视着。
“王爷,三年前,您把冰月放到我屋子的时候,您跟我说过,她就是我的孩子了,可是三年后,您和您那位堂弟却要把冰月从我身边夺走,王爷,您说的没错,这是恩典,这是命,我明白,我从嫁进这王府我就知道,自己的命由不得自己。所以,冰月要进宫,我没话可说,我只能恭喜您,王爷,皇上对您可真好,前脚查了端重王府,后脚就给安亲王府一个恩典。”
在我说话的时候,岳乐一句话都没有说,平静的近似残酷,如果他可以和我一样伤心,那么我可能还会好受点。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的站着,静静的听着。罢了,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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