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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综]夫人神算-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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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是她的爻辞有误?

但……

云瑶想起自己在晋阳城里的时候,也曾卜出过一屋子的凶卦。那时她还有些惴惴不安,以为是自己的爻辞出错了。但后来才发现,那间屋子果然处处都是凶险。

所以这一道凶煞之卦,极有可能是准确的。

云瑶定了定神,又问道:“大王一直都在前院?”

丫鬟答道:“大王一直都在前院。今天宫里有使者过来,说是陛下有赏赐,已经在前院留了三四刻钟了。大王从寅时三刻到现在,一直在招待贵客,还不曾用过朝食呢。”

云瑶轻轻嗯了一声,神情有些迷惘。

丫鬟一面拣着地上的棋子,一面轻声道:“昨夜大王在前院里饮了不少酒,又与河间王闹翻了。今天早晨宫里使者过来,也是为了劝说大王莫要莽撞,免得伤了兄弟间的和气。”

言罢,丫鬟将手里的棋子哗啦啦地倒进棋盒里,卦象彻底地消失了。

云瑶讶异道:“河间王?”

昨天晚上在前院里,云瑶曾去过前院,那里确实有些剑拔弩张。

但昨晚因为下雨的事儿,她就没有留到最后,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丫鬟望了望云瑶,见她不像传言中痴傻的模样,才悄声道:“奴婢听说,昨天夜里河间王忽然撒酒疯,直直戳在了大王的心窝子上。要不是小厮们拦着,大王就要拔剑了。”

云瑶一呆。

她待要再问下去,丫鬟便连连摇头,推说自己昨晚留在后院守夜,不清楚前院的事情。这些只言片语,还是刚刚前院小厮们来打水时,才偶尔听到了一些,实在是不知真假。

云瑶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来,遂让她退下去了。

片刻之后,一道淡淡的影子从云瑶身上飘了出来,往前院飘去。

影子飘过层层叠叠的屋梁瓦舍,很快便来到了前院。前院里尚留着昨晚的杯盘狼藉,仆妇和小厮们正在洒扫。靠左侧的一张案几被长剑劈成两半,两侧的坐榻被踢翻,显然是盛怒之下的举动。

小厮们在院子里来来去去,不多时就将那张席面清理了出去,又重新摆了一张新的案几过来。

在最前面的一张坐榻上,兰陵王与一位宫侍分坐在两侧,一问一答,神情肃穆。

影子犹豫片刻,慢慢地飘了过去,站在兰陵王的身后。

那位宫侍笑道:“陛下听说大王欲携王妃赴宴,心中实在欢喜得紧。自从数年前诸王分封之后,大王们便很少有相聚的机会了。陛下的意思是,恰好趁此良机,让太子见一见诸位大王。”

兰陵王淡淡地应道:“多谢陛下关怀,肃不敢僭妄。”

宫侍又笑道:“陛下还听说,王妃生得花容月貌,秉性温婉贤淑,是大齐里一等一的高门贵女。大王得此贤妇,呵呵,当是天作之合。”一个天煞孤星,一个天生痴傻,陛下整整笑了三个月。至于“花容月貌,秉性温婉贤淑”云云,自然是那位陛下刻意的讽刺之言。

兰陵王依然平静地应道:“多谢陛下关怀。”

宫侍惊讶地望了兰陵王一眼,似乎是在奇怪,这位大王的脾气涵养,怎会如此之好。不过陛下的吩咐,他还是要照实传达的。于是宫侍又道,“今日早朝时,河间王还说……”

“河间王”三字一出,兰陵王便骤然捏紧了案角,指间隐隐有些泛白。

“……河间王说,‘兰陵王新婚燕尔,应当和王妃在府里呆着,享受软玉温香才是,哪里能那么快回并州?’于是陛下言道,兰陵王自有分寸,尔等不必多言,便驳回了河间王之议,退朝了。”

所谓“新婚燕尔、软玉温香”云云,自然也是讽刺用的反话,而且颇为刺耳。

宫侍言罢,又瞥了眼面前的兰陵王,见他依然神色平静,禁不住暗暗称奇。

这位大王的脾气涵养,可真是太太太太太太……太好了。

但他怎么听说,昨晚兰陵王将要拔剑了呢?

兰陵王松开案角,声音里略微带了一点沙哑:“多谢陛下关怀,肃职责在身,不敢擅宠自专、玩忽职守。等婚假过后,肃自当西归,不敢劳烦陛下惦念。”

言罢,他站起身来,朝皇宫的方向遥遥施了一礼。

宫侍干笑了两声,道:“应该的、应该的。”

言罢,宫侍便站起身来,说是赏赐和旨意都已经传达到了,自己要回宫里去复旨。兰陵王的神色依然是淡淡的,唤来府里的大管家,将宫侍客客气气地送出了府门,

从头到尾,兰陵王都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神情淡漠。

等宫侍走远之后,他忽然刷地一声抽出佩剑,将身前案几、杯盏、坐榻,全部都劈成了两半。

断裂的案几朝两旁分开,切口整整齐齐,显然长剑斩落时很是决绝。断裂的杯盏、碗碟、木筷,齐齐地散落在地上,有些骨碌碌地滚到了兰陵王脚边。周围的丫鬟们都被吓傻了,一个个呆愣愣地站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出。

剑尖叮地一声撞在了地面上。兰陵王以剑抵地,粗粗地喘着气。

“此事与你们无关。”他闭着眼睛,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将这些物件都收拾干净。要是日后有人问起来,就说是兰陵王晨起舞剑,不慎划破了几件东西。”

☆、第11章 北齐|那些陈年旧事

影子静静地站了片刻,便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她飘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看见丫鬟们三三两两地在洒扫,无人留意到自己的离开。有两个眼生的小厮站在院子门口,一左一右的,像是两尊门神。宫里赐下来的食案还不曾动过,菜肴羹汤都已经凉了,丫鬟们正在争执着,要不要拿到厨房去热一热。

云瑶飘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低声道:“安静。”

屋里有了一霎间的安静,丫鬟们各各地给她福了福身,又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各种琐碎且繁杂的工作。云瑶拣起一枚棋子,放在阳光下细细地看,像是要从中看出朵花儿来。

可惜棋子依然是棋子,她再怎么拈着它看,都变不成拈花一笑的佛。

云瑶将棋子丢到棋盒里,翻来覆去地想着那道卦辞,又想起刚刚兰陵王一剑斩断案几的那一幕,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她知道古代的铸剑技术相当发达,但再锋利的长剑,想要一下将那张案几斩断——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啊。

昨晚河间王撒酒疯的传言,应当是真的,否则兰陵王不会有这样的一剑之威。

忽然之间,外间有丫鬟唤道;“大王万安。”紧接着又听到了沉稳的脚步声。云瑶知道是那人来了,便稳了稳心神,将刚刚那些念头抛到脑后,亦起身行礼道:“大王万安。”

兰陵王不是还在前院舞剑么?怎么忽然就回屋里来了?

云瑶暗自琢磨片刻,却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兰陵王走进屋里,淡淡地吩咐道:“你们先下去罢。”

周围的丫鬟们齐齐应了一声,忙不迭地都下去了,还特意顺手带上了门。

兰陵王来到云瑶身前,低头看着她,温言道:“昨晚睡得可好?”

云瑶心里有些不安。那两盒黑白棋子静静地躺在她的脚边,提醒她刚刚那一卦干父之蛊并非虚假。她定了定神,垂眉应道:“多谢大王关怀,昨夜睡得很好。”

兰陵王低低地嗯了一声,从袖子里取出一封请柬来,展开在云瑶面前。那封请柬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小篆,像是写着人名,又像是一些漂亮的措辞。云瑶轻轻碰了碰,只感到入手生凉。

“这是博陵王的请柬。”兰陵王解释道,“博陵王在府里设宴,邀诸王与王妃前往,时间是在明日。他是陛下的同母弟,也是我的叔父。因此这场宴席,是万万推脱不得的。娘子——”

他停了片刻,才又续道:“因此还要委屈娘子,与我一同前往赴宴。”

云瑶哭笑不得。

在这个世界里,“娘子”一词,等同于姑娘。

一个新婚燕尔的郡王,在大婚的第二日,对他的王妃说,“委屈姑娘与我一同赴宴”?

云瑶定了定神,将请柬稍稍推过去一些,答允道:“既然是博陵王相邀,那便断然没有推辞的道理。但不知道博陵王喜好如何?诸王宴请游玩之间,可有些特殊的隐喻或是避讳?我初为人妇,实在是有许多东西不明白,还望大王提点一二。”

兰陵王摇头道:“没有什么特殊的隐喻或是避讳,娘子无须担心。”

云瑶轻轻嗯了一声,道;“如此甚好。”她想趁机问问河间王的事情,但又感到不大适合,遂笑道:“大王可用过朝食了?刚刚宫里送了些菜肴羹汤过来,说是皇后赏赐,要是大王不曾用过,不妨与我一同用些可好?”

言罢,她便唤了两个丫鬟过来,让她们将食物撤下去热一热。

兰陵王含笑道:“如此便依娘子所言。”遂在云瑶对面坐下了。不多时食物热好了端上来,两人各自用了一些。云瑶思量片刻,忽然像是不经意地问道:“听闻昨夜在前院里,出了一桩事情?”

兰陵王停下箸,淡淡地说道:“没什么,不过是河间王偶尔撒起了酒疯,说了些疯话罢了。”他停了停,又续道,“要是明天的宴席上,河间王再撒酒疯,你大可不必理会,只当他不存在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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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朝食之后,兰陵王便要出去公干了。

虽然眼下兰陵王尚在婚期,但他留在邺城里的时间不多,有许多事情都需要亲自去处理,于是便趁着大婚第二日空闲,将遗留下来的事情,全部都料理干净。

云瑶留在王府里,仔仔细细地凑足了五帝钱(伪),又替兰陵王卜了一卦。

这回她用了正宗的师门手法,也是师父谆谆教导过的,每天使用不能超过一次、用过之后身体会有三天虚弱期、连神仙都难逃的卜卦手法。等五枚铜钱叮叮当当地落地之后,云瑶又傻眼了。

五枚铜钱散落在地上,恰恰凑成了梅花瓣的形状,两两相冲,三三相合,紧紧地咬合在一处,非但呈现出了干父之蛊的卦象,而且阴阳不同、上下不济,连六爻之势都隐隐地有些缺损。

凶煞,百年难得一见的凶煞。

云瑶轻轻嘶了一声,收起那五枚铜钱,翻来覆去地仔细打量。现在虽然无法凑齐开元、宋元和永乐通宝,但前朝和本朝开国皇帝的制钱也勉强能用。五帝钱加上她师门正宗的占卜手法,再加上刚刚无意中踹翻的棋盒,还有刚刚兰陵王的一剑之威——

明天的那场宴会,大概是一场心怀不轨的鸿门宴罢。

云瑶有些担忧,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跟兰陵王开口。总不能去跟兰陵王说,你夫人是千年后穿越而来的神算子,卦辞爻辞精准无比,明天的鸿门宴你我都不要去了,兰陵王肯定不会信她的。

但如果不说……

要是干父之蛊真的应验了,那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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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云瑶躺在兰陵王身侧,辗转难眠。

她想对兰陵王坦言一切,但又担心会多生事端。毕竟在皇室里,最最忌讳的就是巫蛊占卜之言,古往今来但凡被视作巫女的人,无论是楚服还是严道育,下场都相当凄惨。

她不想让自己被视作巫女,但又不想让干父之蛊应验。

辗转反侧间,身旁忽然有人低声问道:“怎么还不歇息?”

那人一面说,一面侧过身子,替她掖了掖被角。今天夜里下过一场透雨,冲淡了为数不多的暑气,直到现在还有些微凉。云瑶将自己卷在被子里,喃喃问道:“河间王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身侧之人动作一顿,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温言道:“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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