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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纯真博物馆-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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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说:“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
  “他急急忙忙跑回家,换了衣服就过来了,不像是来参加自己的订婚仪式,倒像是去俱乐部。亲爱的凯末尔,你身上带钱了吗?”

24。订婚(2)
“带了。”
  “好。把背挺起来,好吗?所有人的眼睛都会盯在你身上……好了,我们过去吧。”
  父亲向招待员做了一个“单份”的手势,先为他自己,然后看着我的眼睛为我——他依然用手比画了一下——又要了一杯拉克酒。
  母亲对父亲说:“你的抑郁和烦恼不都已经过去了吗?又怎么了?”
  父亲说:“难道我不能在儿子的订婚仪式上喝点酒高兴一下吗?”
  “啊,她多美啊!”看见茜贝尔时母亲说道,“她的裙子也美极了,珍珠也镶得很到位。姑娘本来就很出色,所以穿什么都好看……她穿那裙子好可爱,好优雅,不是吗?多么可爱、贤淑的一个女孩!儿子,你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吗?”
  茜贝尔和刚刚从我们面前经过的两个漂亮朋友拥抱了一下。姑娘们小心翼翼地举着刚刚点燃的细长香烟,用夸张的动作努力不去破坏彼此的妆容、头发和衣裙,她们互相亲吻了对方,没让抹了口红的嘴唇碰到任何地方,随后她们欣赏着彼此的衣服,说笑着互相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项链和手镯。
  父亲看着三个漂亮的女孩说:“每个聪明人都知道人生是美好的,人生的目的是获得幸福。但最后只有傻瓜们才会幸福。我们将如何来解释这个问题?”
  母亲说:“今天是孩子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之一,穆姆塔兹,你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废话?”母亲转身对我说:“好了,儿子,你还待在这里干吗,快到茜贝尔的身边去……你要每时每刻都和她在一起,和她分享所有的快乐!”
  我放下酒杯,当我从花盆后面径直朝姑娘们走去时,我看见茜贝尔的脸上闪现出一种幸福的笑容。亲她时我说:“你怎么才来啊。”
  茜贝尔把我介绍给她的朋友后,我们一起转身朝酒店的大转门看去。
  我在她耳边轻声说:“亲爱的,你很漂亮。”
  “你也很帅……但我们别站在这里。”
  但我们还是站在了那里,不是因为我的坚持,而是因为茜贝尔很喜欢人们投射出来的羡慕眼神,从酒店的大转门里走进来的熟人、陌生人、来宾和站在大堂里的一两个穿着讲究的游客都在看着我们。
  那些年,伊斯坦布尔的“西化”有钱人其实只是一个很小的圈子,大家彼此认识,知道彼此的传闻。多年后的今天,我都还记得从大转门里走进来的那些人:艾瓦勒克'1'艾瓦勒克(Ayvalk),土耳其西部靠近爱琴海的一个海滨城市。'1'人哈里斯哈里斯家和他们一样长了一个超长下巴的儿媳(近亲结婚!)和长着更长下巴的儿子们,他们是橄榄油和肥皂富商,我们是在儿时母亲带我们去马奇卡公园玩沙子时结识的……老守门员、汽车进口商水桶·卡德里,他的几个浑身戴满了耳坠、手镯、项链和戒指的女儿,他是父亲服兵役时的朋友,和我则是踢足球比赛时的朋友……前总统颈背粗壮的儿子和他优雅的妻子,他曾因经商涉嫌不法……巴尔布特医生巴尔布特医生,他用我儿时时髦的手术拿掉了整个上流社会的扁桃体,不仅是我,几百个孩子一看见他的手提包和驼色大衣便会惊恐万状……
  我对慈爱地拥抱我的医生说:“茜贝尔的扁桃体还在。”
  “现在有更现代的医学手段可以吓唬漂亮的姑娘们了!”医生重复着这句也经常和别人说的玩笑话。
  当帅气的西门子土耳其代表哈伦先生经过时,我希望母亲看见时不要恼火。因为母亲用“狗熊、无耻”等词语提及的这个看上去非常安静和成熟的人,无视整个上流社会发出的“可耻,丑闻”的叫喊,和第二任妻子的女儿(也就是养女)结了婚。他用自信、冷静的姿态和可爱的笑容在短时间里让整个上流社会接受了这个事实。当得知居内伊特先生和他妻子费伊赞费伊赞的大儿子阿尔普泰金和我,小女儿阿塞娜和茜贝尔是小学同学时我们都很惊喜,并决定近期一起聚聚。“二战”期间,许多犹太人和希腊人因为没有交纳国家对少数民族实施的税收而被送进了劳动集中营,居内伊特先生用低价收购了这些人的工厂和财产,于是便从一个高利贷者变成了实业家。父亲因为一种卫道士的愤怒十分嫉妒他,然而又对他的友情十分钟爱。

24。订婚(3)
我说:“我们该下去了吧?”
  “你很帅,但把背挺起来。”茜比尔不知不觉中重复了母亲说过的话。
  厨师贝科里、法特玛女士、看门人萨伊姆、他的妻子和孩子们,全都穿着时髦的衣服,害羞、拘束地走进门来和茜贝尔握了手。法特玛女士和看门人萨伊姆的妻子玛吉黛,把母亲从巴黎买来的时髦方巾当头巾包在了头上。看门人的儿子们穿着西服系着领带,脸上长满了青春痘,他们带着仰慕用余光看了茜贝尔一眼。然后,我们看见了父亲的共济会会员朋友法希赫·法西尔和他的妻子扎利菲。尽管父亲很喜欢这个朋友,但却讨厌他共济会会员的身份,父亲会在家里数落共济会,说他们的商业世界里有一个秘密的“后门和特权公司”。他会一边说“好啊,好啊”,一边仔细阅读反犹太主义出版社出版的土耳其共济会会员的名单。法希赫来家做客前,他会从书架上取下那些名叫《共济会会员的内幕》《我曾经是一个共济会会员》的书,把它们藏起来。
  随后是整个上流社会认识的、伊斯坦布尔的(可能也是*世界的)惟一皮条客奢华·谢尔敏,看到他那张熟悉的脸,我一时把他当做了我们的客人。他的脖子上围着一条作为商业标志的紫色丝巾(为了遮掩一道疤痕,他从不会解开丝巾),身边跟着一个穿着超级高跟鞋的漂亮“姑娘”,他们直奔酒店里的蛋糕店去了。随后进来的是戴着一副奇怪眼镜的老鼠·法鲁克,因为他的母亲和我母亲是朋友,儿时的头几年里我们成了“生日”朋友。法鲁克后面是烟草富商马鲁夫的儿子们,因为我们的保姆是朋友,所以小时候我们经常在公园里碰到。茜贝尔跟他们也很熟,因为他们都是大俱乐部的会员。
  将要为我们戴订婚戒指的前外交部长、又老又胖的麦利克罕是和我未来的丈人一起从转门走进来的,一看见从她儿时起就认识的茜贝尔,他拥抱并亲吻了她。他对我审视了一番后对茜贝尔说:“愿真主保佑,他还挺帅的!”他握着我的手说:“小伙子,我很高兴认识你。”
  茜贝尔的女朋友们笑着走了过来。前部长用一种被宽容了的、老人特有的掩饰*的轻松态度,半玩笑半认真地夸赞了姑娘们的外衣、裙子、首饰和头发,挨个亲吻了她们的脸颊,随后他带着一种一贯对自己满意的神情下了楼。
  父亲下楼时说:“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讨厌的家伙。”
  母亲说:“行了,看在真主的分上!看好台阶!”
  父亲说:“我看着呢,感谢真主我还没瞎。”透过花园和道尔马巴赫切宫,一面对海峡、于斯屈达尔、贞女塔的风景和人头攒动的人群,父亲立刻高兴起来。我挽着父亲的胳膊,开始走在用托盘为客人送各色点心的招待员中间,和来宾们亲吻,问好。
  “穆姆塔兹先生,您的儿子跟您年轻时一模一样……我好像又看到了您年轻时的样子。”
  父亲说:“我还年轻着呢,夫人。但我不记得您了……”然后他轻声对我说:“别挽着我的胳膊,好像我是个残疾人。”
  我乖乖地离开了他。花园里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漂亮的姑娘。她们大都穿着时髦的高跟鞋,露出红色的脚指甲,有些人穿着袒露着胳膊、肩膀和前胸的长裙,因为没有露出双腿,她们看上去都很悠然自得,她们也让我感觉赏心悦目。就像茜贝尔那样,很多年轻女人都拿着有金属扣的小巧闪亮的手包。

24。订婚(4)
后来,茜贝尔拉着我的手,把我介绍给了她的亲戚、儿时的朋友、同学以及一些我根本不认识的人。
  每次她都说:“凯末尔,现在我要给你介绍一个你会很喜欢的朋友。”当她带着真诚和兴奋,在我看来却是一种严肃的神情夸赞她的朋友时,她的脸上就会绽放出一种喜悦、激动的表情。让她发自内心喜悦的东西,当然就是人生完全像她希望和计划的那样。就像她裙子上的每颗珍珠、每个褶皱、每个蝴蝶结,经过一番努力后完美地贴服在她美丽身体的每个部位上一样,她从这个自己几个月来精心设想和计划的夜晚里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她为自己预见的幸福人生也将一一实现。因此,就像是因为新的幸福那样,茜贝尔欣喜地迎接着夜晚的每个时刻、每张新面孔、每个拥抱和亲吻她的人。有时她紧紧地依偎着我,用一种保护者的姿态,用两个手指仔细地拿走掉落在我肩上的想像中的一根头发或是一粒灰尘。
  在不断和来宾们握手、亲吻、开玩笑的间隙,我抬头看见招待员们依然穿梭在客人中间,为他们送去各色点心,客人们也轻松了许多,酒精已经让他们慢慢放松,各种笑声开始此起彼伏。所有的女人都化了浓妆,而且衣着时尚。很多女人因为穿着收腰、袒胸的薄裙,所以看上去仿佛在瑟瑟发抖。大多数男人像穿着节日盛装的孩子们一样,都身穿一套系上所有纽扣的白色西服,戴着对于土耳其平均水平来说过于多彩的领带,这些领带让人想起三四年前风靡一时的有大图案的各色“嬉皮士”粗领带。很显然,土耳其的很多富有的中年男士,没有听说或是不相信,几年前风靡全球的长鬓角、高跟鞋和长头发的时尚已经结束。因“时尚”而过度留长的宽鬓角、传统的黑胡子和黑长头发,特别让那些年轻男人的脸显得很黑。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四十岁以上的男人几乎全都在稀疏的头发上抹了发蜡。当发蜡和各种男人香水味、浓烈的女人香水味、所有人一起吐出的烟雾、厨房里飘来的油烟味和一阵若有若无的春风混合在一起时,我想起了儿时父母在家里搞的宴请。乐队(银色叶子)在仪式前半玩笑半认真地演奏的曲子则在轻声地告诉我,我是幸福的。
  当宾客们站着等烦了,老人们疲惫了,饥肠辘辘的人们在桌边跑动、玩耍的孩子们的帮助下(“奶奶,我找到我们的桌子了”/“在哪儿?别跑,你会摔跤的!”)开始入座时,前外交部长从身后抓住我的胳膊,用一种外交官——政客的机敏把我拽到一边,加上他自己的回忆,不厌其烦地告诉我,茜贝尔是多么优雅,她的家庭是多么有文化。
  他说:“凯末尔先生,像这样见多识广的老式家庭已经没有了。您是个生意人,会比我更清楚,现在到处都是无知的暴发户,他们的老婆、女儿都是包着头的乡下人。前不久,我看见一个男人像*人那样,跟在两个裹着黑色长袍的老婆后面去了贝伊奥鲁,请她们吃了冰激凌……告诉我,你确定要和这个姑娘白头偕老吗?”
  我回答道:“是的,先生。”我没能用一句玩笑来修饰我的回答,让老部长大失所望。
  “婚约是不能毁的。也就是说,这个姑娘的名字将永远和你联系在一起,你想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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