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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左宗棠:帝国最后的鹰派-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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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自己认为,他的能力主要得益于湖南底层艰苦生活的磨砺:“吾湘之人,厌声华而耐坚苦,数千年古风未改。惟其厌声华,故朴;惟其耐坚苦,故强。惟其朴也,故塞而鲜通;惟其强也,故执而不达。”

左宗棠自己也想不到,民间的生活经历,让天分超人的他,走了另一条由边缘切入主流的道路。他处在边缘时刚好有充足的时间,去经历,去体验,去吸收长存民间的地域性格真气。这些经世致用的学问,在晚清王朝摇摇欲坠时,是最有力的挽救武器。无用之学,作用果然远超过四书五经。

左宗棠个人成长中,具体是怎么形成“好战、憋屈、自卑、叛逆、倔强、自强、极端情绪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狂放、一鸣惊人、好走极端”这些性格特质的?

首先源自穷苦。左宗棠生在家道急剧衰落的“乡绅世家”,困窘的家境,穷形即显尽相。

俗话说,“自古磨难出英雄,从来纨绔少伟男”,穷苦人家饱受憋屈、自卑,都盼走富贵运。左宗棠被家人说成是“牵牛星降世”,说穿了只是一种美好寄托。

少年左宗棠的成长,穷苦与自卑,不是过去式,而是现在进行词。这很容易造成边缘与自卑的文化心态。战神蚩尤、楚王熊绎、楚庄王熊侣,楚大夫屈原,都有过这种心态体验。

叛逆心与倔强劲,只有穷苦与自卑才可以激发出来。显然,这是一种“负能量”。

“负能量”的刺激,几乎贯穿了从少年到青年左宗棠心理与人格定型的全过程。从科考落第到倒插门周家,左宗棠享受的不是金榜题名在湘阴文庙前骑高头大马的荣耀,而是一连串不幸的心灵打击。

对一个自尊被严重刺激过的人来说,打击只会强化自尊。自卑与自尊,如影随形。

左宗棠的自尊心强大到几乎过敏。印证是李鸿章说他“胸有鳞甲”,左宗棠自己则说,“穷困潦倒之时,不被人欺”。自卑者防范意识很强,他“虑事太密,论人太尽”的特点,就是在这种心态里形成的。

“负能量”的积聚,靠不断的人生打击。对害怕打击的人来说,挫折是万丈深渊;对敢于直面失意的人来说,挫折是一块跳板。

左宗棠“燕颔虎颈”,不怕打击。失败压不垮的他,“负能量”就像岳麓山下那个“自卑亭”,开始成为巨大的动力,激发他转化出“正能量”。

这有一个逐渐转化的过程。

自尊到过敏的男人,自我意识会强烈到无以复加。过强的自我意识,提醒人时刻区分“人、我”。这就是人本能中的独立意识。

独立见自我,就不会压抑性格,而选择直来直去,这就是刚直。

刚直的左宗棠朋友不多。连最好的朋友胡林翼也要忍不住批评他,“刚烈而近于矫激,面折人过,不少宽假,人多以此尤之”。但刚直的人,有一种难能可贵的优点:真实、义气、有责任心、敢担当。左宗棠刚好可以免去人三鬼四的交道,不浪费一点精力,交到一些真心有大才的朋友。

朋友过少,容易孤独。孤独感会强化叛逆心与倔强劲,在倒插门那12年里,不断被人嘲笑、否定,让左宗棠内心生出一股无比强大的心力。

这股心力是一种在憋屈中养成的气,杂糅着怨恨、愤懑,充满了攻击性。用到打仗上,可以造成气势如洪,带兵靠胆魄与气势就能取胜。楚军、西征军、恪靖定边军主要靠让敌人魂飞魄散的气势取胜,是左宗棠个性应用进军队的体现。

这种心力转化换来荣誉,就是慈禧夸奖他的,“外国人怕尔声威”。后人也因此评价左宗棠,“绝口不谈和议事,千秋独有左文襄”。

左宗棠一生处处见“我”。“独立、自我”,已经溶入血液。

自然人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以别人为中心,这是文明教化的结果,超越了人的本能。

但中国传统的核心,教导人要有超越性,“舍己为人”,这就是中国文化核心价值观中的“群体意识”。

左宗棠用自己的言行,颠覆了中国传统。

反传统而行的左宗棠,更像一个“原子式”的个人,与野性、自由的气质结合,就形成了一种外向的文化人格。

无论收复新疆,还是援越抗法,或者荷枪实弹闯外国租界,都是左宗棠外向文化人格的表现。他从传统的反面,弥补了中国传统文化人格的巨大缺陷。

“士人风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求真相、认死理,这就是湖南俗话中的“霸蛮”。

“霸蛮”有利有弊。但没有“霸蛮”精神,做不成大事。章士钊就曾热情地称赞这种精神特质:“湖南人有特征,特征者何?曰:好持其理之所自信,而行其心之所能安;势之顺逆,人之毁誉,不遑顾也。”

“霸蛮”精神需要一种强烈的自信来支撑。

有强烈个体意识的左宗棠,直接表现出来自信。一个连举人都险中的人,坚定认为自己是当代诸葛亮。但左宗棠的自信并不盲目,而是对自己的缺点也看得同样清楚。他在家书中与长子左孝威说,“吾以婞直狷狭之性,不合时宜。”

这就是自知之明。看清自己的优点,也知道背后的缺点,可以规避许多错误。“婞直狷狭”事实并没有在事业中拖后退,对左宗棠一生成功反而产生了巨大的推动力,属于“正能量”。

“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左宗棠自己怎么看待年轻时的狂放呢?晚年,他以一个苦事历尽、难事做尽的老人经验,这样总结:“三十以后,读书渐多,阅世渐深,知区区之存于心中,自以为是者,仅足以傲今无足指数之人,而于古之狂狷,实未逮也,则愿力耕读书以自勉其所未至。”他承认自己年轻时确实狂放。但他用实践证明,年轻时狂一点,对成才大有帮助。

左宗棠知道,个性有人喜欢、有人恨,他怎么看待自己个性一生?

他十分豁达,说:我这个人,平生与这个世界的人,总是磕磕碰碰,说不到一块。但我从来不强行要求别人按我说的做,我也不愿意委屈自己来将就别人。对一切毁损我的,赞誉我的话,我都像聋子一样听不到,瞎子一样看不到。毕竟用话毁损我,又不能真正做到损害我;赞誉我,也不能多带一点什么给我。毁损我不能掩盖真实的我,我为什么要在意?赞誉我反倒可能夸奖过了头,变得好像在夸奖别人了;都不是我自己了,我为什么要在意?至于“千秋万世名,寂寞身后事”我也懒得去理会,如果要我做个自我评价,我就给自己取个谥号,就叫“忠介先生”!'5'

这种率直的口气,与做《述志令》的曹操有几分相似。“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曹操实在、从不打官腔,碰到有机会就说真话。“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有了这种对宇宙人生深刻的哲学洞察,才会有“是非审之于己,毁誉听之于人,得失安之于数”的自信与洒脱,才敢自我调侃给自己取个谥号。

左宗棠一生传奇的经历启示我们,人的一生,会遭遇无穷无尽的失败、挫折和沮丧。直面人生的丰富与复杂,扪心自问,我们会发现,纯之又纯的正能量事实在个人身上不存在。正能量往往来自负能量,负能量发挥得恰当,往往可以转化成正能量。

左宗棠在18岁那年,本有许多种可能。但长沙棚户区旧书摊的几本小书,偶然改变他的轨迹,也改变了中国的命运。左宗棠所以能取得空前绝后的事功,在于他的个人性格、特质,包括他有意识地研究的“时务”,都暗合了晚清时代的需要。他生活在一个需要英雄、同时也产生了英雄的时代。

事实上,任何一个时代,只要有人将它发挥到极致,能够与时代需求合拍,都可以创造出左宗棠式的传奇。

这也是左宗棠留给今天我们的启迪。

左宗棠备受人争议的是他的个性。但如果抽掉了“婞直狷狭”,左宗棠与曾国藩、李鸿章的差别就近了。正是这些个性、正气、真气、正负能量交相激荡,让“实干个性官员”这个极富色彩的政坛词汇,在今天有点生猛地逼进我们的视野。

2012年7月16日初稿写就

2013年1月18日第二稿改完

2013年8月9日第三稿改定

'1' “熟人社会”是费孝通先生提出的概念。通俗讲就是“圈子社会”。背景和关系,是熟人社会的典型话语。“熟人社会”亦称“关系社会”、“后门社会”。它的特点:强调人治,不主张法治;办事凭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生熟程度、感情深浅程度;责、权、利的界线较为模糊;他人的权利容易被侵犯;在公共事务中论资排辈、任人唯亲、徇私舞弊。只有在现代社会中,由于社会变迁,社会空间越来越大,人们成为陌生人,法律才有产生的必要。只有当一个社会成为一个“陌生人社会”的时候,社会的发展才能依赖于契约和制度,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才能通过制度和规则,建立起彼此的关系与信任。契约、制度和规则逐步发育,法律就自然地成长起来。

'2' 于右任在《悼汉武帝陵》一诗评价:“绝大经纶绝大才,罪功非在戍轮台。百家罢后无奇士,永为神州种祸胎。”

'3' 见《左宗棠家书》。他复信给与威宽勋同四子道:“吾前在湘幕,久专军事,为当道所忌。官相遂因樊燮事,欲行构陷之计。其时诸公无敢一言诵其冤者。吴县潘公祖荫,直以官文有意吹求之意入告,蒙谕垂询,诸公乃敢言左某可用矣。潘盖得闻之郭筠仙也,筠仙与我交稍深,其与潘公所合,我亦不知作何语,却从不于我处道及只字,亦知吾不以私情感之,此谊岂近人所有哉?!惟戊午之岁,曾以召对之语示我。顷于箧中检得,记其大概以示汝曹。俾知文宗皇帝之求贤如渴,圣德度越古今,而汝父之感激驰驱,不容已也。”

'4' 湘阴文庙始建于北宋庆历八年(1048年),几经兴废。现有建筑为清乾隆九年(1744年)重建,由“玉振金声”冲天坊、泮池、状元桥、太和元气坊、大城门、大成殿及厢房组成。湘阴的传统,考上举人、进士的读书人,都可以获得从状元桥上骑高头大马经过的荣耀,全县有声望的人都要来捧场,民众会挤满来围观。湘阴这种重文的传统,跟当地出过不少名人、伟人,有一定的关系。现在已经有点破败,2011年笔者前去观瞻,见到正在修缮。

'5' 左宗棠的两段原话是:“平生性刚才拙,与世多忤(wǔ,抵触,不顺从)。然不强人就我,亦不枉书己徇人,视一切毁誉、爱憎,如聋瞽(gǔ,盲人)之不闻不睹,毕竟与我亦毫无增损也。”“毁我者不足以掩我之真,誉我者转失其实耳。千秋万世名,寂寞身后事;吾亦不理,但于身前自谥曰‘忠介先生’,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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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近七年来,我数十次去到左宗棠故居。但前面几年,我一直没有动写左宗棠的想法。

每次走近左宗棠,我就想起一个老头子。

老头子生于1918年,20岁那年,他从台儿庄血战的死人堆里爬出来。1978年后,他跟人说起打日本:“台儿庄山下密密麻麻,我端起机枪在山上扫,也不晓得打死好多,反正鬼子一个都没上来了。”

我小时候喜欢养狗,7岁那年,冒险偷偷翻过10多座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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