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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狼烟-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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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淡了颜色的时候,谢时仿骑马进了一个只有三五户人家的屯子。遇到一个背着粪箕子拾粪的老头,谢时仿上前打听道:“请问幺坨子咋走?” 
老头扬起粪叉,指向村外,说:“瞧那影达乎(影影绰绰)的就是。” 
谢时仿望见远处的一个坨子,奔了过去。 
土坨上几垛干草,旁边有个三角马架,由木杆搭建而成,围盖草帘子。树条编的门帘半挑着,阳光照射进去,徐德龙坐在草铺上,逗着麦秆拧成的塔形笼子里的豆蝈蝈,铺位上还有一只水葫芦和两只铜骰子。 
“四爷!”谢时仿猫腰钻进马架。 
“你找到这儿来了。”徐德龙腾出地方让他坐下,说,“你真能耐啊!” 
“四爷……”谢时仿刚要开口说明来意,被徐德龙抢过话头道,“哼,知道是当家的叫你找我回去。老管家你别费口舌了,我不回去。” 
“听我说四爷……”谢时仿开口劝他。 
徐德龙听腻了,钻出马架,谢时仿紧随身后不厌其烦地说劝。 
“你就是说出天花带绿叶来,我也不回去,那儿早就不是我的家了。”徐德龙坚持不回家。 
“别人你不惦念,四奶奶……” 
“淑慧怎么啦?” 
“她病啦。”谢时仿撒谎道,此次说劝最后一张牌了。 
“啥病,扎痼没?” 
“先生(大夫)说长期郁闷,肝火……说白喽,就是想你想的。四爷,四奶奶自从你离家以后,整日以泪洗面,人瘦了许多,头发差不多都白啦。”管家往狠里说,以期达到将四爷引回家的目的。 
徐德龙一脸苦楚,凝神想了想,从腰间掏出几块袁大头,说:“这点儿钱请你带给她,喜欢啥买点啥吃的吧!”他站起身,给管家深鞠一躬道,“求你照顾好她,德龙日后一定重谢。” 
谢时仿盯着搭晾在马架上的几件女人衣服,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回到徐家的谢时仿,学说了见到徐德龙的经过。 
“既然如此,我也算净根肠子。以后他是福是祸,是死是活,都与我毫不相干。”疼爱和愤恨交织在一起,徐德富说出这一番话来。 
“这几块大洋?”谢时仿问徐德龙捎回的钱是不是直接交给丁淑慧。 
“你给她送过去吧。”徐德富打个沉儿道。 
“可,可我怎么说。” 
“别藏着掖着的,实说,照本实发。” 
“柔绵点好,别说得太直。”一旁徐郑氏插嘴道,“嗯,时仿,我同你一起去说。” 
听了管家讲后,丁淑慧扑到大嫂怀里哭起来。徐郑氏安慰她,手捋丁淑慧黑白搀半的头发道:“有我们呢,咱们一起过。从明天起,咱们归伙,你自己别单独做饭了。” 
“这些年,你和大哥待我没错半个眼珠,吃一只蚂蚱都撕给我一个大腿儿……”丁淑慧觉得对哥嫂亏情,啜泣道,“大嫂,德龙给家里添了不少麻烦,我心里很过意不去,还要白吃白嚼你们。” 
“你进了徐家的门,就是徐家的人,是徐家的手心手背。不管德龙怎样,我们不能错待你。”徐郑氏说。在徐家大院里,她是二当家的,说让四弟媳妇归伙,用当地的话说:好使!   
第十章赌命输女(7)   
晚饭摆在八仙桌子上,富裕的关东农家饭菜:蓝色的菜盔子里盛着萝卜条汤、大白菜炖粉条,一碗酱焖黄豆,一盘蘸酱的锛萝卜块。 
“当家的呢?”饭桌上缺了主要人物,徐郑氏问王妈。 
“在祠堂里。”王妈答。 
“叫他吃饭。” 
“叫了,当家的说他不吃了。”王妈说。 
丁淑慧端起的饭碗撂下,她很敏感,心想大哥不会是因为我吧? 
“淑慧,咱们吃。”徐郑氏生怕弟媳沉心(心里不自在),说。 
丁淑慧仍然未动筷。 
“王妈,当家的心口疼(胃)病犯啦。”徐郑氏指使道,“你去拨拉碗疙瘩汤给他,多放点儿姜。”她打发走用人王妈,挑一筷子粉放到丁淑慧碗里说,“王妈熬的白菜炖粉,就是好吃。” 
夜晚,堂屋的土炕上,徐郑氏说:“晚饭你没上桌,淑慧吃得很少,她肯定沉心啦。” 
“啊,是吗?” 
“今天去给她扒炕,她死活不肯,年年都扒的……为何呢?”徐郑氏讲出她的疑虑。 
“八成她要离开我们。”徐德富说。 
“千万可别出那事,她孤单单的一个人,到哪里去呀?” 
“去找德龙,淑慧太心善啦。”徐德富说。弟媳妇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的眼里了。 
一个春天的夜晚,丁淑慧背着包袱,慢慢拨开木门闩,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春风吹动她的身影,像一片树叶,很轻。她站立在徐家大院门前啜泣。 
隔着窗子,谢时仿望着渐远的身影,问:“当家的,追她回来吗?” 
“走吧,让她走吧!”徐德富苦涩而沉重的声音道,“时仿,你去关好大门。” 
4 
两匹马、一头驴拴在木栅栏上,正吃着草,地窨子里传出麻将的洗牌声音。不远处的青青碱草地上,开满蓝色的马莲花。 
徐德龙和徐秀云两人背着花篓,拾干牛粪。风干的牛粪浅黄色,仍然散发着青草味道。生活在草原上的人们对此物熟悉,用它当柴火烧,种韭菜用它覆盖做保温被营养钵什么的。城里人对它的熟悉是那句俗语: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一块牛粪排子前,徐秀云哈腰,用“丫”形木桠杈插进牛粪排子一角,慢慢地撬动,然后直接用手搬起牛粪排,放进背后的花篓里。她说:“累啦,直直腰儿。” 
徐德龙帮她卸下花篓,他们席地而坐。她揪下身边几朵马莲花,用根草缠成花束,别在自己背的花篓上。他则薅片马莲叶,抽去黄嫩部分,嘴啯发出尖细鸟叫的声音,是一种叫花椒籽儿的小鸟叫声。 
徐秀云双肘放在膝盖上,托着下颏,望着徐德龙,聆听鸟叫许久道:“像三道眉鸟叫。” 
“不,是花椒籽儿。”徐德龙说他小时候打鸟,模仿鸟叫,自己当鸟诱子把鸟引来。 
“我也打过鸟,用弹弓子。我爹的一只骰子,让我当泥弹打鸟,整丢啦。”徐秀云抱紧肩膀,回忆一次遭毒打道,“爹使柳条子狠狠地抽我一顿。” 
“新柳条,旧柳条?” 
“当然是新的。”她说。 
挨过树条抽的人都知道,新柳条比旧柳条抽人要疼。徐大肚子用新柳条抽打女儿,可见他十分愤怒。 
“那年我爹将我娘输给了夏小手,带我离开獾子洞,向北走,一直向北走……”徐秀云讲起他们父女俩都记忆犹新的故事,她说,“我们去了俄罗斯。” 
徐大肚子带女儿月夜赶路,泅水过了一条大河就越过了国境线,到了俄国的一个村庄。 
“吃吧,秀云。”徐大肚子把最后半个烧饼给女儿。 
“爹,你吃。”她懂事,从不大的物体上分割下一块给爹。 
“爹……不饿……你吃……”徐大肚子饿昏死过去。 
“爹!”徐秀云在昏厥的父亲身边哭泣。 
俄罗斯乡村民宅走出一个白俄女人,发现他们父女。 
“她救了我和爹,她是寡妇……”徐秀云说,“德龙,白俄罗斯女人喜欢上我爹,他们睡在一起。”   
第十章赌命输女(8)   
徐德龙见一只蝴蝶飞来。 
“第二年,我们三人回国,穿过大兴安岭密林时转了向,怎么也走不出密林,后来吃光所带的食物,水也没了。爹和我呆在原地不动,她去找水。” 
大兴安岭密林里,白俄罗斯女人跋涉、找水,几只饿狼包围了她……两天后,他们找到她,只剩下一堆的白骨,遗骨旁有一只破碎的水罐,还有一点水没给太阳晒干。 
那只蝴蝶飞落插在花篓上的那束马莲花间。 
“后来我爹用她的大腿骨头磨制一副骰子……我哪里知道骰子对于他来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竟然当弹子给射丢啦。”她说。 
“所以你爹使新柳条抽你,能不抽你吗?”徐德龙说,“你弄丢的是一个女人。” 
“剩下的那只骰子,你说怎么着啦?” 
“用说吗,纸包纸裹的搁起来。” 
“你猜不到,谁也猜不到。”徐秀云说,“我爹吃了那只骰子。” 
“啊,吃啦?” 
“他嚼骰子咔哧、咔哧,如嚼碎脆骨。”她为昔日那说囊荒淮蛄烁龊洹!
徐德龙下意识地触摸下衣口袋里的骰子,凉洼洼的,它不是骨头的,是铜的。 
一头驴两匹马仍在吃草,四个赌徒赌了三天两夜。徐德龙将干牛粪倒进低矮的棚子里。 
“准得有输干爪的才能散局。”徐秀云往露天灶下填牛粪,幽蓝的火苗燎着锅底儿。 
夏小手和一个赌徒情绪低落地走出地窨子,解开拴马的缰绳,骑马离开地窨子。 
“好像散了局。”徐德龙对徐秀云说。她用勺子舀口锅里菜汤尝尝咸淡,说:“没完,爹和王警尉没离桌。” 
“他俩咋打麻将?” 
“掷骰子。”徐秀云说。 
今晚,地窨子里又是一场恶战,掷骰子的吆喝声起伏不断: 
“大!大!大!” 
“小!小!小!” 
徐大肚子赤膊上阵,顺脸淌汗。王警尉穿着汗褟儿,每每掷骰子前,朝汗褟前襟蹭蹭骰子,以乞求好运气。 
徐德龙拎铁壶给徐大肚子、王警尉倒茶水。 
“秀云,把爹包的那个饺子拿来。”徐大肚子说。 
“嗯。”徐秀云应声端来一个盖帘儿,上面是一个足有尺八长的饺子和一把片刀。 
徐大肚子腾出手来,使片刀切饺子,问王警尉道:“你来一块不?我可是三斤猪肉包了两个饺子,一兜儿肉馅儿。” 
王警尉脖子上挂一个巨大烧饼,转圈儿咬着吃。此时,他手托起饼咬了一口,然后将咬出豁口的地方转到脖后去。他使劲咽下食物,说:“这饼够吃三、四天的。徐四爷,给我再倒点水,好他妈的噎人。” 
徐秀云等徐大肚子吃完切下的那块饺子,端走盖帘,说:“德龙,你伺候局吧,我困啦。” 
“那你去睡。”他说。 
哈欠连连的徐秀云进到里间,吹灭灯躺到板铺上,将一只枕头搂进怀里睡。苇帘子缝隙透过来的灯光,照亮横挂墙上的那杆沙枪,铁器在那个夜晚显得特别威严。 
地窨子外间,徐大肚子骂自己的手道:“臭手!点儿太背!” 
还玩吗?王警尉见徐大肚子的钱所剩无几,嘲笑道,“你还指望反梢啊?” 
“牛粪马粪还有反梢的时候呢!”徐大肚子眼珠子发红,道,“玩!” 
“给你一次机会。”王警尉将面前的钱摞子往前一推说,“我都押上!你呢?” 
徐大肚子面部抽搐,实在没东西可当赌资押上桌,狠了狠心,转头向里间道:“押上她!” 
徐德龙听此一哆嗦,将秀云押上赌桌,她的命运难料啦,一旦输掉她咋办?也像她娘一样给赌徒带走吗?不!他暗下决心救她,只不过是救她的方法没想好。 
“大!大!”徐大肚子掷出骰子随之喊出。骰子旋转后停住,是最小的点:二点。 
王警尉眼睛眯眯地笑,他稳操胜券,将骰子随便朝桌上一抛,瞧那骰子旋转,骰子出现九点。   
第十章赌命输女(9)   
徐大肚子胎歪下去,如烧瘫软的蜡,一脸的死灰。 
“人走时气,马走膘!我王某人时来运转,金钱、美女……”王警尉得意忘形,说,“我领人啦。” 
“且慢!”徐德龙拎着铁壶挡在面前,说,“我想领教领教!” 
“嘿嘿嘿!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王警尉冷笑道,“等我和她睡完觉,再奉陪吧!” 
“这样不仗义吧,你是赢家。”徐德龙的话尖锐起来,说,“赌场上规矩你不会不懂吧。” 
“滚犊子!”王警尉搡倒徐德龙,很横地说,“黄嘴牙子没褪净,敢和我比试?” 
徐大肚子仍旧蔫在一旁,认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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