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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越沧海-第2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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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魏延附体



    时间线再次回溯五天。长安城中,看上去丝毫没有大战临近的表象——虽然关南地区的大周军队,与蜀军已经多番攻战,但是长安毕竟是一个远离战场的所在,无论是王景还是向训的主力,都至少已经在长安以西偏南四百里外,蜀军根本就摸不到长安的边儿。

    唐亡五十载,古都长安也从煌煌国都沦为一个被战争屡次摧残,仅余残躯的病汉。那斑驳的城墙,最后一次得到修葺还是岐**阀李茂贞抵抗朱温时候略微修过一次,其他的便全部是唐时的遗物了。暮气沉沉的城墙,围起的是一片正在复苏,却略显后劲不足的黄土。

    正是在这五十年里,关中因为反复杀伐、焚烧、荒芜,从沃野千里,逐步退化成了“黄土高原”,在中原的地缘政治当中,其地位也逐渐被汴洛之地彻底取代。(历史上再过十年,赵匡胤在位的时候,已经不得不下令“禁运关陇大木”的政令来保护关中的水土植被,丞相赵普也曾因利用私权让家人违法贸易关陇大木而受到责罚)

    长安城内,静静地驻扎着一支约摸四千人左右的骑军,六七千匹战马。统军将领,便是如今还背着“殿前司马军左厢第三军都指挥使”的赵匡胤了。大约十天前,他向西南行营招讨使向训奏请、在周、蜀两军连续相持的情况下,出奇兵偷渡子午谷直捣兴元府门户阳平关,但是被向训否决了。

    幸好,这一两年来,赵匡胤在殿前司禁军中没有少和上级拉好关系,向训这里走不通,赵匡胤就找李继勋直接奏报给柴荣。李继勋也算是赵匡胤的拜把子兄弟了,高平之战中两人也是殿前司里升的最快的有共同的派系利益,帮着奏请一下还是可以的。

    赵匡胤在密奏里说的很明白:这就是赌一把冒险,如果蜀军镇守凤州的赵季札和镇守兴元府的李廷珪这两个人里,有一个不是白痴的话,那么赵匡胤和他的四千嫡系骑军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如果赌赢了,恰好这两人都是军事白痴,那么,秦凤四州,以及整个汉中以北的蜀地,就会一鼓而定。

    继高平之战后,柴荣决定再赌一把。反正柴荣如今也算是针芒在背,如履薄冰——别以为显德三年的柴荣,就已经是彻底收服了国内所有军头。高平之战洗了一堆老爹郭威乃至刘知远时代留下来的老人,换上少壮派的嫡系,不过那还远远不够,和蜀国的战争已经迁延了一年了,必须尽快分出胜负。

    然后,就有了赵匡胤的这次赌命。

    从长安到阳平关外的六百里子午谷道,被肃杀和严峻的氛围笼罩着。五月初二日那天,估摸着后面几天都有晴好天气,赵匡胤便带着四千骑军从长安城奔驰而出,一头扎进谷中。为了减轻行军负重,全军没有人身着铁甲,最多只是穿着一身皮甲,而且仅带了五天的干粮。

    靠着并不充裕的换马,每日行军二百余里、行**个时辰,休息三四个时辰,最后一天留点儿力,只赶七十多里路。仅仅三天四夜,赵匡胤的奇兵就从长安赶到了阳平关外。

    长途奔袭不可能携带重型攻城武器,赵匡胤手头唯一能够拿出的,就只有数十架临时砍伐削制后绑扎起来的飞梯,以及几根还是大树形态的撞木。四千骑士除了行军时遇险受伤和摔死的,约摸还有三千七八百人,全部只能下马步行,向阳平关摸去——战马在攻城战中,是没有丝毫用途的。赵匡胤唯一的机会,是突然,以及,适当地攀缘山路迂回,抵消正面攻打关隘的地形劣势。

    ……

    “兄弟们,你们可知道水丘昭券么?”

    距离阳平关不过两三里路,缩在凌晨的树林中,赵匡胤对着一群衣甲不整的徒步骑军,进行着最后的战前动员。但是,这个问题换来的,是大多数基层都头、军使们的茫然。

    “那是吴越国的一代名将——九年前,水丘昭券率领数千吴越水军,在吴越主力与南唐、清源军主力对峙于莆田的时候,海路迂回敌后,奇袭泉州城得手。一年之后,吴越王钱弘佐就病死了,吴越因为王权更替的内海,不得不对南唐转入了守势——

    可以想见,如果那时候没有水丘昭券在泉州的搏命,那么一年之后,吴越对南唐就再也没有破局的机会了,别说吞并两广的南汉,便是八闽之地这个缺口都打不开,又何来如今吴越、南唐强弱之势逆转的大好局面!

    如今天下大乱,正是我辈建功立业之时,朝廷强敌环伺,时不我待,容不得在蜀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今日我军行进至此,军粮已不足以回程所需,一路行来,也必然被蜀军斥候发现踪迹——蜀军之所以还未准备,不过是他们的斥候跑得没我军快。今日某与诸位生死,在此一战,身死人手,还是封妻荫子,全靠诸军奋力向前!”

    出发之前,四千骑军每人都被柴荣赏了新钱百贯、帛绢二十匹,那钱都是泛着青光滚着银边的“吴越通宝”。可以说,每一个人都是被银子喂饱了的,又加上被赵匡胤带领笼络了两年,士气斗志自不必说。一番鼓动之后,便肃穆沉着地向着阳平关奇袭而去。

    ……

    赵匡胤光环附体,赌赢了,成为了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出兵子午谷偷袭成功的人,阳平关守军的松懈,成就了赵匡胤之名——就如同德国人的hs293反舰导弹,是人类历史上唯一一款击沉过战列舰的反舰导弹,但是之所以hs293可以收获这个殊荣,并不是因为hs293多么先进,全拜英美把意呆利拉入了同盟国阵营。

    阳平关的蜀军,在那一刻的松懈,就犹如被意呆利弱智光环附体,成就了赵匡胤,葬送了关外的蜀军。

    此后三个月,赵匡胤牢牢固守阳平关,不论蜀军攻打还是挑衅,我自岿然不动。赵季札在凤州的蜀军,以及其他秦州各处蜀军虽然还尝试蹦跶了许久,却最终认清了一个现实——他们退回蜀中的道路已断,蜀地的粮草补给道路已经不存在。就算城内的存粮可以撑到冬天围城的周军撤围,凤州、秦州等处的蜀军也不可能得到任何后方补给。

    相对的,赵匡胤在阳平关的部队虽然也算是身处敌后,却可以通过劫掠四野乡民,乃至指望周军从子午谷负粮补给。可以给杨贵妃运荔枝的子午谷道,自然是可以运粮的,无非不能走车子,运输的损耗成本大一些罢了。但是比起灭国之战,这种成本对于周人是可以接受的。

    蜀军还有最后一个机会,那就是和周军放开了打野战,而不是拢城死守坚壁清野的攻防城战——可惜蜀军要是有这个本事和周军在关中平原打野战,赵季札一开始还费那么大力气营造非攻城不可的局势作甚。

    七月初,赵季札憋不住赌了一把,出凤州与周军王景、向训决战,大败亏输,本人被俘投降。秦风四州,落入周军手中,阳平关外,蜀军累计被斩杀两万余众,受伤被俘、投降、逃散六万余。八万大军被堵了出入川的要隘,最终全军覆没。

    后蜀政权积攒了二十多年的军事力量精锐,就此化作历史遗迹。孟昶闻此噩耗,悲恸不已,只得让李廷珪死守兴元府,重新当道扎营立砦堵住周军。但是因为失去了桥头堡,蜀军显然不可能再顶着十几倍的山区军粮运输损耗,北进关中了。在五代十国的最后那几年里,后蜀政权只能扮演一个只防守、不能进攻的龙套角色,打几年酱油而已。

    秦风四州、八万蜀军,让赵匡胤从高平之战后的“马军左厢第三军都指挥使”,变成了“殿前司马军诸军都指挥使”。相当于是连升两级,如此一来,在殿前司禁军将领当中,赵匡胤算是爬到了第五把手的位置——在他之前,还有殿前都点检、副点检、诸军都指挥使、都虞侯等四个职位,再后面才是马军诸军都指挥使和步军诸军都指挥使。因为马军地位比步军高一些,所以马军诸军都指挥使算是禁军中第五的角色。

    如今,才是显德三年,两年半之前,赵匡胤在殿前司禁军中,仅仅只算是百名开外的中级军官,三年爬到这么高,已经是火箭蹿升的速度了。如果历史没有改变的话,他还有三年的时间,去再往上爬四名。

    ……

    后周军把蜀人打得缩回了乌龟壳,而且再无伸出来的实力。鉴于汉中盆地和成都盆地这两块乌龟肉外面还有崇山峻岭的险阻,显然不是马上可以啃得下来的,腾出手来的周军主力,自然需要向东移动,在江淮之间找点事儿做了。淮河两岸的空气,陡然紧张了起来,殿前司马军、步军逐步南调,在淮北摆开准备的架势。

    如今还有27州土地的南唐,在喘息了三年之后,面临了新的考验。金陵城内,皇帝李璟和掌兵的皇太弟李景遂、齐王李景达一筹莫展,一片愁云惨雾。

    消息再往南传播,传到吴越大地上的时候,吴越内部对于五十年宿敌之南唐,居然也生出了一丝怜悯之心。周人的诏书到来的时候,究竟要不要帮助周军剿灭南唐呢?是养贼自重,还是唇亡齿寒?钱弘俶的魄力,完全不足以决断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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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优柔寡断



    杭州子城,咸宁殿偏厅。吴越王钱弘俶一边看着一份已经被捏的皱巴巴的密报,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刚刚坐完月子的孙太真一起用膳。

    时值中秋将近,正是蟹黄膏满,服侍用膳的宫女把一只只一斤重的大闸蟹剥好,以黄酒蒸酿;取出秃黄、蟹膏与肥白的蟹肉堆在盏中,形如蝴蝶。孙太真身子不适,自然只能吃些清淡的,三四只大蟹的精华黄灿灿油亮亮堆砌在那里,钱弘俶吃着却是味同嚼蜡,似乎蟹黄和米饭的味道本无区别一般。

    孙太真的身形还没有从产后的臃肿中解脱出来,对于钱弘俶自然是没有丝毫**上的吸引力。所以,今天钱弘俶来陪她吃饭而不是别的妃子,显然是有话想说。

    “大王何事忧心,如此愁眉不展?”

    “周师平了秦凤,歼灭蜀军精锐八万余众。如今,柴荣已经移师向东了,虽然还需要准备筹措,不太可能今年便再动刀兵。不过其心显而易见,定然是要对南唐动手了。我吴越素来臣服正朔,为今之计,委实决断不下。”

    孙太真眼中露出一丝喜色,很快又一闪而没,低眉顺眼地娇怯说道:“这种事情,朝中衮衮诸公,为何不为大王分忧呢。臣妾一个妇道人家,实在不明军国大事。”

    “哪能不问。只不过问了之后,宰相吴程、元德昭等重臣也是各持一见罢了。

    吴相认为北朝势大,我吴越已经尊奉正朔五十载,淡泊恭敬的贤名得来不易。如果此番北朝命我吴越出兵夹攻而不动,也不能避免南唐亡于大周之手。到时候,只怕这抗命便要为我吴越留下祸端了。

    元相却以为,如若南唐可以不再对我吴越持有敌意、捐弃数十年积怨宿仇,那么便不妨对大周虚与委蛇,我吴越继续躲在南唐身后休养生息也好。只是,寡人却不知如此施为,可以僵持几年呢?若是最终……岂非大祸临头。”

    钱弘俶说着这番话的时候,神色数变,显然对于天下、或者至少是划江而治的野心,也在萌动滋长。

    他已经不是七年前,王兄钱弘倧刚刚被废时候的那个钱弘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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