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画骷髅-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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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髅扭头,仍旧在前面带路。
一人一狐一鬼来到内宅。鬼丫鬟轻轻推开破旧的房门,门外的光线射了进去。
入目是铺了一地的黑发,有些还在不停生长。门打开的时候,那些头发仿佛因惧怕阳光,纷纷朝屋内黑暗处躲去。
在那成堆的黑发中,坐着一个女人,穿着薄如蝉翼的唐衣,静静看着来人,面容竟是异常素净。
傅舒夜站在门外,没有进去的意思。那鬼丫鬟已经退了下去,不知去了哪里。
傅舒夜目光落在唐衣女人怀中,道:“已经死了么?”
女人浑身一震,将怀中那物抱得更紧,苍白尖细的手指插入那团东西的血肉。
“你杀了它,布下血咒,沦为这样不生不死的怪物,所为何物?仅仅是因为怨念?”
傅舒夜走进去,地下黑发纷纷闪避。他从唐衣女子手中拿出那已经干瘪的婴儿,女子没有反抗,怔怔抬头看着他。
“你是什么人,竟然能看出血蛊是种在这里?”她道,目中凄凉的神色突然变作凄厉,“不管你是谁,都不该来管我的事!怨念?是!我是恨他,恨他独孤氏所有的人,我不只要他死,还要独孤昱,这世上所有姓独孤的人死!”
“又何必这样惺惺作态。”傅舒夜道,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唐衣女子一怔,讶然望向他。
“你恨他薄幸,你自己也未必怎样深情。这死婴是你和独孤昱的孩子吧。你处心积虑,勾引独孤红耀的儿子,为的就是孕育这婴儿布下血咒。独孤红耀的怪病不过是个开端,好戏应该还在后头吧?”傅舒夜冷冷道。
他手中的婴儿尸体腹部被人抓开,掏出肠子肺腑,只是面目栩栩如生,带着恶毒的笑意。
唐衣女子脸变得曲扭乖戾,全然没了素净的影子,“独孤红耀仗着自己位高权重,胡作非为。他不是什么好人,被诅咒也是活该!”
傅舒夜笑了笑,“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形神俱灭也是应该。”
他说完,便静静望着她,脸上带着可以称得上温柔的笑容。唐衣女子脸上变色,地上十尺长的黑发变作长鞭,猛地朝傅舒夜卷去。
傅舒夜站在原地没有动,黑发编织成一个发网将他遮在其中,紧紧的缠起来。黑发越来越多,在盘丝纠结的发丝中,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像婴儿的哀啼,又像野狼哭号。黑发中,一个物体窜了出来,扑向唐衣女子的面门,张开大口,咬了下去。唐衣女子发出一声恐怖的呼喊,一张脸被生生咬去层皮,鲜血淋漓。
婴儿的幼尸躺在她脚下,嘴角仍旧带着恶毒的笑,粘着唐衣女子的血肉。
“你恨我?”唐衣女子仿佛不可置信,捂住嘴,满是鲜血的眼眶中滚出两串泪水。
“未来得及看到这个世界,便被你扼死腹中,它怎能不恨你?”傅舒夜拍落肩上残留的黑发,从散落在地的发网中走了出来。
唐衣女子俯下身,抱起那个枯萎的婴孩,红色的眼泪落在婴孩的嘴上,那鬼婴咧开嘴,开心的接住那些血珠。
“即便是恨我,我也是你的母亲啊。”唐衣女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左手伸向胸膛,生生挖出了自己的心脏。
那颗心脏晶莹剔透,离体后仍旧在跳动。唐衣女子将那枚心脏举到傅舒夜面前,道:“这是鸡血石,七年前我因过度伤心染病,头发脱落,容颜不再。就是因为它,才苟活至今。你、拿去吧。”
傅舒夜接过那枚鸡血石。石头离开唐衣女子的指尖,她便刹那间委顿,头发花白,只剩下几根粘在头皮上,沾满鲜血的脸皱在一起,脊背佝偻,生命似乎在眨眼间就流逝了。
枯死的婴孩怔怔看着抱着自己的老妇,勾起的唇角下弯,那恶毒的笑容也随之消失。
只听“轰隆”巨响,房屋倒塌,幻境维持下破败的府邸离了鸡血石的魔力,支撑不住,瞬间更加破败。廊柱倾斜,满目蛛网。就连那高大雄伟的红色围墙也倒了半边。
在尘土飞扬中,傅舒夜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仍就昏迷的小狐狸。
走出半里地,小狐狸才悠悠转醒,茫然四顾,惊喜的发现自己在傅舒夜怀里。
“醒了?”傅舒夜问。
“嗯。舒夜怀里好香,好舒服。”小狐狸的尖鼻子深深的嗅了嗅,心满意足,想起晕倒前发生的事,心有余悸,道:“那个鬼……她、她怎么样了啊?”
“她本就早已死了,现在、应该是去轮回桥转生了吧。”傅舒夜淡淡道。
从鬼府出来的时候,他看到那丫鬟的白骨被掉下的砖块瓦片压在床上,手里握着一只晶蓝色瓶子。生前应该是服毒自尽的吧。
小狐狸往他怀里钻了钻,露出两只圆眼睛,盯着舒夜的脸,道:“舒夜,阿九说你以后会回幽冥界,它是什么意思啊?”
傅舒夜抿了抿唇,不答。
小狐狸又道:“那个冥王,好像得了相思病,阿九说让你回去看看他。那个红眼睛的家伙也真怪,当初跟你吵的那样厉害,现在又心心念念着让你回去,真是变扭!舒夜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是真的想你了,还是……”正自絮絮说着,不妨颈毛被人提起,然后就极其自然的被抛到了路边的草丛里。
傅舒夜拂了拂袖子,淡然的转身离去,“你自己跑回去吧。”
小狐狸栽了个跟头,头上顶着一朵油菜花,可怜巴巴的看着那个潇洒的背影。见他越走越远,忙跟上去,抱大腿,撒娇,哭泣,最终还是爬到舒夜肩头,乖乖的呆在那里,不敢再胡言乱语了。
“要我来做什么?”傅舒夜问,望向对面的男子。
那男子微微一笑,抬起手臂,往傅舒夜面前的酒杯里又添了些酒。他穿着宽敞的上好蜀锦做的衣服,纯黑色,绣着大朵大朵金色的木芙蓉。黑缎般的头发没有挽髻,披在身后,只在头上系了一个冰晶蓝宝石抹额。黑色细长的眉,斜斜飞入抹额底。
“你不说我便走。”傅舒夜道,果真起身要走。
黑衣男子忙伸手去拉他的手臂,黑眸中有隐约笑意,“如今是连和我一起喝杯酒都不愿意了么?”
傅舒夜哼了一声,却是又坐了下来。
黑衣男子看他一眼,柔声道:“想当初你刚来紫候府,才只有这么高。”他伸出手,比了个高度,“可是比现在可爱多了。”似是喟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傅舒夜头皮发麻,他最讨厌东宫连城动不动拿他小时候说事,好像他比他大了多少似的。
东宫连城没看到他黑下来的脸,继续沉浸在回忆里,“那时你的脸还很圆,眼睛也圆溜溜的。”他看了看傅舒夜的眼睛,“现在眼角却是吊起来了,不过也还算好看……”
舒夜终于忍不住,愠怒道:“不许再说往事!”
一只彩蝶飞到傅舒夜面前,想停到他高挺的鼻子上,被他一把捉住,在手里揉碎,扔到一边。
东宫连城惊呼一声,起身将那只彩蝶捡起,放在石桌上仔细帮它把折了的翅膀弄平整,埋怨的望了傅舒夜一眼,“蝴蝶也是生命,亏你还在十方世界听了一个月的佛经。”
☆、第四话 削骨为笛(上)
傅舒夜冷哼一声,“生命?我只看到一张红笺,上面写着三个字:贺宪之!”
“原来是吃醋。”东宫连城低笑,那只彩蝶的翅膀已经恢复,停在他秀美的指尖,不愿离去。
蜜宠走过来,将一只碧玉盒放在傅舒夜面前,退下站在东宫连城身后。
“送你的礼物。”东宫连城道,伸手扣住碧玉盒侧面的机簧,打了开来。
青碧色的盒子里铺着芙蓉锦,锦缎上面静静躺着一只笛子,冰晶雕琢而成,晶莹剔透,冰凉如水,握在手里,可以看到手心的掌纹。
傅舒夜望了那玉笛一眼,道:“不要。你要是真想送我东西,将那个女人送我。”他右手一指,指向垂首站在东宫连城身后的蜜宠。
“这笛子是我搜寻了许久才得到的。”东宫连城有些受伤,叹了口气,道:“你要是真的喜欢蜜宠,我连她一并给你就是。”
傅舒夜点头。东宫连城挥了挥手,那只停在他指尖的彩蝶悠然飞去。蜜宠走到他面前,原地转了一圈,化为一张红笺,落在他伸出的右手里。
“给。”东宫连城将红笺递给傅舒夜,眉目间略微有些惋惜。
傅舒夜冷冷望他一眼,将那人形的红笺收起,放进怀里。
“你也不用难过,明日我便还你一个式神。”傅舒夜道,“贺宪之给的东西最好都不要要。”
东宫连城连连点头,“嗯,我只要阿夜给的东西。”
傅舒夜脸上一滞,扭开头,道:“我要走了。”
“不再呆一会么?”东宫连城脸上有挽留之意,“上次你帮我把百鬼送回冥界,我还没有谢你。”
“不用。”傅舒夜冷冷道,“我欠你的。”他起身想要离去,想了想,带上了石桌上那只碧玉盒。
东宫连城望着他的背影,右手卷起一撮黑发在鼻尖嗅着,眼中划过一丝落寞。
这性格还真是跟百魇有些像啊,果真是被教坏了,若是他早些遇到舒夜,将他从那里带出来……
东宫连城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唤道:“蜜宠,本侯爷今晚要吃肉,什么蜜汁火方、红烧兔肉、羊奶炖牛骨,都让厨房准备着。”说完方发觉那式神已被舒夜带走,有些悻悻然,喝了口杯中残酒,起身走了。
长安城最近喜事连连。先是原尚书省右仆射独孤红耀之子独孤昱被提拔为刑部尚书,迎娶了门下省侍中的千金小姐,此后有妻子娘家辅佐,仕途必定平步青云。又有长安首富潘国庆招婿,潘首富一掷千金,在醉韵楼摆宴,宴请了大半个长安城的人。所以,这几天走在街上,多可见长安城的百姓嘴角挂笑,几乎每人都从潘家的婚宴上得到些彩头。
据说那潘国庆的女儿名叫潘越云,是其侧室所生,冰肌玉骨,明媚动人,被潘国庆视作掌上明珠。所以潘家选女婿也特别挑剔,众人纷纷揣测,不知是哪家小子上辈子积了福,取到这样一位娇娃。又因潘国庆并无儿子,取得这位潘小姐,也就等于将潘家的偌大家业也取了回去。虽说是入赘,但几个十年之后,潘国庆辞世,倾城的富贵荣华还是会归入这潘家女婿名下。人人羡慕嫉妒也在情理之中。
酒宴持续了一天一夜。晚上,潘国庆看着娇媚的女儿被送入洞房,俊秀飘逸的女婿也被众人推了进去,心里着实欢喜,不禁多喝了几杯酒,醉眼朦胧,回到卧房,倒头便睡,人事不知。
第二日,本是宿醉,但被已经醒来的夫人叫醒。潘夫人美目泛红,哭的已经肿成了核桃。
“老爷,云儿她、她……你快去婚房看看吧……”说罢痛哭流涕。
潘国庆心中一惊,来不及问夫人发生了什么事,忙起身朝女儿的婚房走去。
婚房外红色的灯笼尚未熄灭,数个家丁守在门外,神色惊恐。
潘国庆望他们一眼,颤抖的手推开红漆大门,迎面扑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让他几欲呕吐。
他怔怔站在门口,望着屋里铺满地面的浓稠鲜血,眼睛里有惊恐和不可置信。他心爱的女儿躺在床上,衣衫不整,破碎的红装下露出莹白的肌肤。
潘国庆眨了眨眼,踉跄着走向躺在婚床上的潘越云。
“老爷。”潘夫人不知所措,心里不安,也跟了上去。
潘越云死相恐怖,她面容曲扭,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