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亡新论-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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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楚盯着吕不韦再道：“归宗之后本王拟请李先生为太傅，辅教嬴政与嬴成读书，你看行吗？”
吕不韦拱手一揖道：“大王慧眼识金，李斯为太傅，定能教好二位公子。不过……嬴蟜怎么办？”
“嬴蟜由太后自聘名师，此事我管不了，只好以后再说。”子楚无奈地晃脑着道。
话说二更过后，头上青丝细润光滑、珠翠鲜艳，身着王妃新装，更显雍容华贵的赵姬，独坐镜前，面对亮如白昼的灯光，因久侯不见子楚到来，不由又伤心地想起了自子楚离开赵国之后，八年间自己所受的种种苦难，以及归途中历尽颠簸之苦后的九死一生，泪水又涌泉般地流了下来……
侍女冬梅、夏萍在帷帘后听见啜泣之声，急忙掀帘进来，颤声问道：“王妃怎么啦？”
赵姬急忙拭去泪水：“没什么。大王回来了吗？”
“可能快了。”冬梅嘴快，得体地答道。
“大王说去哪里了吗？”赵姬又问。
“大王只说二更前回来，其它的奴婢不敢问。”冬梅说罢，聪慧的夏萍得体地补充道：“现在二更已过，大王可能快回来了。”
赵姬轻叹一声：“你们先去歇息吧，我再等一会。”
“王妃不歇息，我们也再等一会。”二侍女几乎同声说道。
赵姬刚欲启齿再说什么，却听见数宦官在远处一叠声传檄道：“大王回宫，王妃接驾！”
赵姬仍然呆坐镜前，毫无接驾之意。随着室外响起的脚步声，以及侍女们清脆的施礼声：“大王好！”以及子楚浑厚的：“你们歇息去吧。”的声腔，激动的泪水又涌出了眼帘……
冬梅、夏萍见子楚掀帘进来，躬身施礼后急忙退了出去。子楚走上前来从背后抱住赵姬，抬头望着镜中道：“怎么又哭了？”
赵姬半推半就，趁势倒在子楚怀中：“人家远道而来，半路差点被孙浩杀死，可你去哪儿也不说一声，半夜了才回来，你心中还有我吗？”
子楚吻着她的脖颈道：“没有你，我抱着的是谁呀！”
“这几年你身为太子，抱过的女人还少吗？”
“我说的是现在……”
赵姬起身充满爱意地举手拧着子楚的腮帮，口中却嗔怒地盯着他道：“现在，现在，现在！……”
子楚顺势将她抱到软榻上，边动手去解她的胸衣，口中也学着赵姬的声腔道：“现在，现在，现在……”逗乐得赵姬边为其解带宽衣，边“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倏然，子楚的手却若有所思地停止了动作。
“你在想什么？”赵姬不解地也怔住了。
“政儿睡了吗？我想去看看……”
“明天看不一样吗？快来吧！”赵姬紧紧地抱着子楚，一对分离八年的夫妻，终于在历经诸多险阻后团圆了。
三日后，赴雍城为赵姬母子举行认祖归宗仪式的王亲勋贵们，早起后便在祈年宫门前，分坐在连绵数里的安车中，在仪仗队的带领下，声势浩大地向雍城蜂涌而去。
雍城位于陕西省凤翔县南，是秦国早在秦德公时从渭水流域的岐丰东迁的建都之地。嬴氏祖庙和包括德公在内的数代秦王的陵寝都在这里。尽管当时的秦国实力还不太强大，但经过多年建设，相关的宫殿设施均已具有一定规模。三百余年后，先是秦献公将都城更往东迁至栎阳，再经秦孝公迁至咸阳之后的百余年间，秦国王族中的一些重要礼仪，一直都还是在这里举行。
这日清晨，陪侍赵姬母子到雍城认祖归宗的车队，驰出咸阳西门后，便在大道上快速驰骋。道路两边早已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由威武雄壮的王家卫队——虎贲军守护着。在历代先王中，保卫王室的军队皆被称为“护卫军”。秦昭王登基后，觉得“护卫军”之称太俗，不足以和他欲想建立的丰功伟业相匹配。最后采纳了丞相范睢的建言，毅然决定将“护卫军”改名为“虎贲军！”他认为“虎贲”二字，不仅与自己所要创立的霸业相一致，而且还是令人闻之肃然的、最具形象性的称谓！此后这支王室卫队不仅从名称上，更从人员素质，武器配备和后勤供应等方面，都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和改善。名符其实地形成了一支与大秦国力相匹配的，无比强大的王室直辖军队。在多次迎来送往的国事活动中，昭王不仅以自己的才干震慑了六国诸侯，更以威武雄壮的虎贲军卫队，使六国诸侯和使臣深感惶恐和畏惧。
位于雍城的嬴氏宗庙内，为迎接王妃赵姬和公子嬴政举行认祖归宗大典。而所做的准备各项均已完成。昨天午时过后，宗庙长老睿公便亲往祈年宫，躬请新王子楚及华阳太后，前往宗庙察视。当得知华阳太后因身体“不适”未能前来雍城时，不由连连叹息着暗道：“这个疙瘩她不知要结到哪一天！”
在蒙恬护卫下，坐在由祈年宫通往宗庙的王辇中，子楚庆幸由于睿公豁达相助，说服众宗庙长老不究赵姬身世，只以子楚在赵为质，既年幼无知又穷愁窘迫，而赵姬却贤淑有加，不嫌夫贫，而且空守八年还苦教嬴政……为由，请他们同意让赵姬母子尽快认祖归宗。为达此目的睿公还提出：新王子楚甚得昭王赏识，如今他日理万机，如果不早让他了此心愿，日后反受六国攻讦，于国于家皆为一大损失！最后终于使众宗庙长老认可了他的意见。今后如果还有人胆敢再对嬴政的血缘提出非议，那他所面对的就不仅只是赵姬和子楚，而且还有权势极大的宗庙长老们了！想到这里不禁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大王您在想什么？”坐在子楚身边的睿公问道。
“本王在想，自赵姬母子进入咸阳的那天起，前辈帮子楚解了不少大难……”
“大王此言差矣！”睿公不以为然地盯着子楚：“老朽帮大王解难，实际是为咱秦国解难！如果让这些芝麻绿豆般的小事缠住大王，咱大秦还能傲视天下吗？……”
子楚惊愕地举目盯着，已为大秦拼搏了一生的伤残长者。睿公的话深深地感染了他，使他吃惊地感到，眼前的睿公，仿佛一下子高大了许多……
“您别以为留下嬴成做嬴政的伴读，我会感谢您！不做嬴政的伴读，嬴成总不会是睁眼瞎了吧！”睿公转脸盯着子楚，深邃地再道：“咱大秦由襄公立国传至大王已历一十七世，其间除”历、躁、简“三代，屡屡兵败于魏外，国势一直在蒸蒸日上。特别是自大王的先祖登基以来，五十六年的披肝沥胆，五十六年的发愤图强，终于换来了足以荡平六国诸侯的实力！当前继昭王之后，先王安国君继位仅一年零三天便驾鹤西归。许多人以为咱大秦连丧二君，纯属不吉之兆！恰恰相反，老朽以为此乃大吉之兆！世间之事，何谓大吉？”睿公侃侃而言。其对大秦历史如数家珍似地滚瓜烂熟，以及对所谈大事的独到见解，使子楚听得如闻天籁之音，不由地瞪大了双眼……就在子楚尚来不及思量出答案的瞬间，睿公那闪烁着通俗哲理的、令人无法抗拒的沙哑之声，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福寿双全可谓大吉，功成名就也可谓大吉……但死得其所，更应视为大吉！”睿公思量着再道：“令祖昭王不仅高寿，更为大秦操劳一生无疾而终，既是福寿双至，又已功成名就，谓之大吉，决不过分；令尊先王安国君，在位虽仅一年零三天，但其功之大却不可限量！何谓其功？一是安国君倘若以病弱之身占据王位，一拖数年或十数年，必然是咱秦国的最大不幸，可他于加冕之后，哪怕只有三天，便辞世而去。走得舒心从容，于咱大秦岂不是大功一件；二是先王安国君早在龙体尚可之时，即刻下玉牌立大王为太子，之后才有大王的今天。两相对比，昭王高寿，高得其所！安国君早亡，也亡得其所。这难道不是吉兆！这难道不是上天对大秦的眷顾！现在宗庙长老都寄希望于大王，老朽更愿以风烛残年的微薄之力，助大王早日东征六国，一统中华！”
子楚深受震撼地，拱手对睿公一揖：“谢前辈对子楚的关爱和教诲……”不料睿公却扬手制止道：“大王要谢首先应谢王祖！是昭王让大王回国述职，方得以展示风采；是昭王让大王去王翦军中，‘协理军务，以增阅历’；是昭王殡天之前特意叮嘱老朽，千万别让赵姬之事，成为他人攻讦大王的把柄……”
子楚几乎被惊呆了：“赵姬之事王祖也知道吗？”
“大王以后就会明白。在六国中所谓“秦奸”不下五百人之多。这些人未奉特令之时，会将六国大事源源不断报到咸阳；若奉特令，就会按特令要求，将情况按时报到咸阳。昭王先前对赵姬一事并不清楚，以后不但对赵姬，更对吕不韦之所为都十分了解！这些年王祖未动吕不韦是看在他确实为大秦做了一件王祖想做，却难以办成的大事——即为大秦物色一位可担大任的后继之君。大王归国后深受王祖赏识，从而也救下了吕不韦。大王今日已掌王权，吕不韦至今还以为是其策划之功！既然他现在并无恶意，我们也不必责难于他，更何况他还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大王尽可按先前与吕不韦的计划善待他吧。没有他的扶持，大王您是永无出头之日的！”睿公盯着惊愕得瞠目结舌的子楚，缓声再道：“实话告诉你吧，老朽是尊奉昭王旨意，对大王进行保护。嬴成是老朽派往宫中的耳目，今后谁敢威胁大王，如何威胁大王，老朽都必须十分清楚。大王有何难事，需要老朽出力，也可以直接告诉嬴成。”
尽管睿公说话的声腔不高，可早把子楚听得汗湿内衫了！他定了定神，心潮澎湃地对睿公拱手一揖道：“谢前辈对子楚的教诲！晚辈定将继承王祖余愿，继往开来东征六国，早日一统中华！”
睿公满意地颔首“唔”了一声，拢起双手，闭目靠在辇车背上，好象什么也未发生过似地，眨眼之间便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子楚转脸默然地举目望着前方，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归国以来，会得到昭王如此的器重与关照！更愧疚地感到自己现在虽已登基为王，可诸多为王之道，仍然全不知晓……
王辇转过一个山嘴后，座落在远方缓坡上的嬴氏宗庙，便开始出现在他的眼前。片刻后，王辇离开大道，沿着宽敞的山道向宗庙奔去。
第二天一早，门脸金碧辉煌，占地气势恢宏，旗幡迎风招展，全是一派喜庆景况的宗庙前，早已停满了前来雍城祝贺赵姬母子认祖归宗的王亲勋贵们的各式豪华车辆。四周也全由蒙恬率领的虎贲军站岗执哨，别说无关人员、哪怕一只苍蝇也休想进入庙内。
庙庭里人越聚越多，他们中有头戴盔饰的武将，顶系高山冠的文官，更夹杂有各式帽饰的王亲国戚。出席人数之多，实出子楚意外！他原想一些老病缠身，功勋卓著的王亲勋贵，不会经受颠簸之苦，从咸阳西来雍城。没想到除个别实在难以成行者外，几乎全都来了！
身着便装站立在宗庙门楼下，与赵姬一道迎接着各王亲勋贵的子楚，当看到许多年老体弱，已为大秦多做贡献的族中长者，或由家人搀扶，或拄杖蹒跚而来，想到昨天睿公在辇车中关于“大秦长老全都寄希望于大王……”和自己曾对睿公表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