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亡新论-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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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请勿误会。”郭开抱拳一揖道：“子楚为太子时，我王已派本官找寻赵姬，以便送她回秦认亲。现今子楚登基即位新王，我王派本官前来祝贺，更已表明赵国之诚意在于与秦修好，还请先生助我达成此事……”
话未说完，面目清秀中透露着聪慧，年近三十的李斯疾步奔入室内，至吕不韦身边低声禀报道：“大王幸驾府第，请先生速去迎接！”
吕不韦听后一怔，随即起身对郭开道：“大王前来巡视，正好可与郭大人面唔。”郭开惊喜地“好”了一声，拊掌笑道：“小官正欲拜见秦王，此时相见实乃幸事。”立即起身随吕不韦向府外疾步走去。
府门前，身着王装气宇轩昂的新王子楚从辇车上掀帘而出，沿驭手摆放好的踏凳下车后，欣喜地打量着当年昭王赐给自己，现已作为吕不韦编书馆的府门，之后再转脸巡视被蒙恬指挥的虎贲军士卒，挡住警界线外的众多围观人群。
吕不韦从府内疾步走来，上前跪拜道：“小民吕不韦接驾来迟，请大王恕罪。”
子楚伸手虚扶道：“先生终日忙于编书，何罪之有。快起来吧。”举目盯着郭开，挥手笑道：“哟！这不是郭大人吗？”
“赵国使臣郭开，恭祝大王：奉天承运，继往开来！”郭开躬身一揖，俯首致礼道。
“谢赵王美意，将军挚情！”子楚得体地回应一声。转脸昂然地盯着吕不韦：“先生编撰巨著已历时数年，本王今日特至府上检视实情，你快带路吧！”转对郭开邀请道：“本王与郭大人八年未曾谋面，今日本王将在此府赐宴，与郭大人共饮一杯！”
郭开再次拱手施礼道：“郭开谢大王恩典！”说虽说得十分得体，但心头却暗骂了一声：当年若非有我，你小子还能有今天吗？！
吕不韦见寒喧已毕，再次对子楚一揖，摆手示意道：“大王请！”
子楚由蒙恬率四名侍卫护卫着迈步走上台阶，进入府门，吕不韦急忙上前带路向后院走去。一路上子楚不断在内有墨客或工师，或写或刻的各室门前驻足观望。在室内或执笔书写，或握刀雕刻的众多墨客和工师，全都兢兢业业埋头忙于已任，对新王子楚的到来似乎都不知道……子楚看后，连连颔首着道“好！”不已。
穿过前院，新王子楚诧异地盯着吕不韦问道：“编书的人全部都在这里吗？”
“不！这里总共不到三百人。”吕不韦恭敬地禀报道：“采购上好竹木的已远赴巴蜀等地，制作竹简的作坊设在城外；刻书用的每一段材料，每一支竹简；穿连竹简的每一条皮筋……都有专人检验，所用必须全是上品。收集到的数千件远至上古，近至当代的众多书简实物，哪怕是残骨断简，也都有专人编码造册，存放在另一宅院中。以后才是设纲列目，书写整理……”一路上，吕不韦将召集门客编书撰稿的情况，向新王子楚作了极简明扼要的禀报。子楚及紧随其后的郭开全都听得如醉如痴，惊叹佩服不已！
“此外，在明定纲目正式书写之前……”吕不韦见新王子楚及郭开在听他讲述中，都已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知道自己经历的每一步都极艰辛的编书景况，已深深打感动了他们，便继续再道：“在正式书写之前，小人还从门客中，精挑出二百名饱学之士、让他们各写一篇只要自己认为有意义，有趣味的文章，内容不拘，形式不限，即便是听到的看到的，想到的……都可以写，结果不少文章既体现了作者的真实能耐，也使不韦开阔了眼界。其中有一则笑话，至今想起来还令不韦窃笑不止……”
子楚和郭开一听有笑话全都来了精神，他们不约地转脸盯着吕不韦，还未听到内容，笑意已然挂在了脸上……
“先生快把它讲出来，让本王和郭大人也乐一乐。”新王子楚期盼地催促道。
“他写的笑话是……”吕不韦回忆着讲道：“从前有一特怕妻子的男人，某日与邻里同伴十余人上街办事。忽见前面有数十人惊喜地喊叫着，在街上追逮从鸡笼中逃逸出来的壮鸡，引得街上行人无不驻足观望，指指点点嬉笑不已！原来某鸡贩因运鸡车辆突然翻倾，将鸡笼压破，十来支鸡笼内的百余只壮鸡受惊后，挣扎着窜出鸡笼，惊叫着飞跑得遍街都是。于是引得好事者嬉笑着都去追鸡，逮鸡。此男人的同伴一见有此好事，也都大笑着去追鸡、逮鸡，并且都逮到了壮鸡。当他们归家后，妻子见别人都兴高彩烈地带鸡归家，惟独自己的男人两手空空，啥也没有！问明情形后便骂他无用，瞪眼向他吼道：‘不要钱的鸡，别人都去逮，你怎么也不抓一只回来！’吕不韦卖“关子”似地举目盯着异人道：“大王您猜，他怎么说！”
“他怎么说？”子楚已被吕不韦连讲带比划的猛侃神聊，逗乐得含笑着问道。
“他说……”吕不韦诡秘地再道：“他说：‘你不是告诉我，人多的地方不要去吗。’他们一拥而上，人多得满街都是，我还敢去吗！”
一句话把子楚和郭开，都逗乐得大笑不止。笑声过后，子楚转脸对吕不韦道：“此人回答得好，谁叫他妻子把男人管得这么紧！”
列位看官：以上笑话虽为小子虚构，但史料中确有“是时……吕不韦使其门客，人著所闻……”的记载。可见吕不韦为编撰《吕氏春秋》不仅收集了大量古今书籍。更还以“人著所闻”的方式，通过门客更从民间传述中吸取了丰富的营养！其用心之良苦，思考之缜密，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话说新王子楚及郭开由吕不韦侍陪着进入敞厅，吕不韦请子楚坐于主位，郭开坐于侧位后。自己恭敬地立于子楚之侧，不敢贸然落座。侍仆奉茶退下后，子楚举目打量了一下躬身肃立的吕不韦。想到自己当年也全是这副模样，凡事都听吕不韦安排，自己什么主意也没有，即便有也不一定行得通！更想到自己能有今天，也多亏了吕不韦的远见卓识。当看到刚过四十的吕不韦，这几年因闭门编书，操劳过度，两鬓都已出现少许白发时，心中更是大为不忍地盯着吕不韦道：“此处并非金鸾宝殿，先生可坐下说话，不必拘礼。”
吕不韦再次恭敬地一揖：“谢大王恩典！”礼敬之后才入座于侧，与郭开正好对面而坐。
子楚举杯呷茶一口，置杯于案后款款问道：“先生编书已广为人知，书名为何守口如瓶？”
吕不韦虽然早在动手之前，已将书名于反复推敲中认定，并准备在有机会与子楚单独会面时再向他禀明。不料子楚自归国后一直很忙，而自己又是一介布衣，许多次可以会面的场合都因无缘与会而不得见面。此时见子楚提出来，而郭开又在身边，只好得体地说道：“书名尚未确定，小民原想书成之后，请大王赐名……”
“先生以家聚之资自编专著，书名可自行作主，要本王赐名，反有许多不便！”子楚知道让自己为吕不韦主编的专著赐名，当然可以抬高他的身价，但往后提拔吕不韦，别人就会有闲话可说！而且赐名决非小事，还得对专著研究一番，当前也无时间来详细解读。于是便旷达地笑道。
“……要本王赐名，反有许多不便！”子楚此言一出，不仅吕不韦，连郭开在内也都不得不吃惊地抬眼看了一下子楚。全都在心中敬佩地感到今日的子楚，真个是已非昔日的异人了！然而吕不韦毕竟是主编者，他比郭开在书名问题上更敏感一些，此时见子楚说“书名可自行作主”，体省到由子楚赐名虽然有好处，但也确有许多不便。这样一来事情当然就更好办了！他从容地拱手施礼道：“大王如此恩泽小民，不韦拟将此书定名为《吕氏春秋》！”
长时期来包括子楚在内的众多外人，都知道吕不韦要编一部“奇书”，但书名和内容一直无人知晓。现在一听他将书名定为《吕氏春秋》，震惊得不由地重复了句：“《吕氏春秋》！”随即转颜道：“先生好大气魄，不过……盛名之下，千万不可草率！”言毕意犹未尽地思忖着再道：“先生一定知道，‘春秋’二字份量极重！此二字，非常人可用，更非常书可名。”
“小民谨记大王教诲，不韦誓将此书编为传之后世而无愧的专著。”吕不韦情绪激昂地再次礼敬道。
“若能如此，本王定叫政、蟜二子，师从先生攻读此书。”子楚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先生以搏击商海之聪慧，编撰此宏篇巨著，《吕氏春秋》必将光耀神州，大放异彩！”郭开也深受感染地竖起了大拇指道。
“谢郭大人夸奖，鄙人惭愧之至！”吕不韦拱手答礼着，转题问道：“将军不是有事，要对大王说吗？”
“将军远道而来，可多住几日再回邯郸，有什么事以后慢慢说，不必非挤在今日不可。”子楚旷达地笑道。
“谢大王美意，下官本想多住几日，也好向吕先生求教《吕氏春秋》的真谛，怎奈王命在肩，身不由已，正着急回去呢。”
子楚意外地“哦！”了一声：“什么事这样急？”
“刚才郭大人告知不韦，”吕不韦恭敬地禀报道：“赵王拟将赵姬母子送回秦国，以结秦赵之好。只是不知赵姬母子现在何处，特来向小民垂询……”
子楚动情地点头思忆着道：“我们离开赵国已经八年，政儿都已经十岁了吧！是该让她们母子归国了。”
“我王早有送赵姬母子归秦之意，只是不知赵姬母子现今藏于何处，小官特来求教吕先生……。”郭开向子楚阐述道。
子楚关切地盯着吕不韦：“她母子藏于何处先生知道吗？”
“小民也已八年未去邯郸，藏于何处还要去找……而且只有我去邯郸，才能找到。”
子楚为难地踌躇着：“先生离开咸阳……那编书之事……”
“门客李斯乃荀子门生。此人才学过人，编书之事由他操办，我离开数日无妨。”吕不韦应答着转身喝了一声：“来人！快去把李先生找来，就说我有事找他，让他快来。”
片刻后李斯应召而至，他疾步行到新王子楚身边，跪拜道：“上蔡布衣李斯叩见大王！”
子楚举目打量着个头稍高，身材略显瘦削，一双眼睛却极其精灵的李斯，直呼其名道：“李斯！”
“小民在！”李斯颤声答道。
“你何时到先生府内参与编书？”
“七年前”
“七年前，不韦正为编书因人手不足，贤才更如凤毛麟角，逼得我焦头烂额之际，幸好李先生来投，才帮我将涉及方方面面的乱麻理出了一个头绪……”吕不韦颔首着，极满意地补充道。
“先生过奖了！”吕不韦话未说完，李斯起身单膝跪地，对吕不韦深施一礼道：“李斯赴秦求仕，因举目无亲，到咸阳后幸得先生收容。为编书出力尽责，实乃斯之本份……”言毕再转身双膝着地跪拜于子楚驾前。
子楚对李斯的恭谦有礼，答对得体十分满意，就在这片刻之间，他也看出了李斯确是一个人才，颔首着对李斯道：“你起来吧。”见李斯起身后仍恭敬地侍立于侧，思忖着道：“吕先生要赴邯郸公干，编书之事由你主持数日，行吗？”
“书之纲目早已确定，编撰制作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