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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侠女奇缘-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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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支持薪水不用我两个料量;眼下且无子女不用我两个教养;第一件是侍奉公婆这桩事我同妹妹尽作得到家就只愁你身上我两个有些帮助不来我妹妹倒添了桩心事。";公子笑道:";这话那里说起此之谓蘧伯玉带笼头牵牵君子。放着这等一位恢宏大度的何萧史一位细腻风光的张桐卿还怕帮助不了一个安龙媒。

    我倒请教你三位待要怎的个帮助我又要帮助我到怎的个地位方得心满意足呢?";何小姐道:";不是谦你我三个人也用不着这个谦字。我想人生梦幻泡影石火电光不必往远里讲就在座的你我三个人自上年能仁寺初逢青云山再聚算到今日整整的一年。这一年之中你我各各的经了多少沧桑这日月便如落花流水一般的过去了。如今天假良缘我两个侍奉你一个头一件得帮助得你中个举人会上个进士点了个翰林先交代了读书这个场面;至于此后的富贵利达虽说有命存焉难以预定只要先上船自然先到岸。你是个读书明理的人岂不知仕非为贫也而有时乎为贫;娶妻非为养也而有时乎为养。

    那时博得个大纛高牙位尊禄厚你我也好作养亲荣亲之计。这等讲起来我那赏金花饮琼林酒想封赠个夫人的令那一句没道理?你先道是俗腐丑我倒请教怎生不是个不俗不腐不丑?你这见解一定加人一等这等元妙高法我两个怎能帮助得你来?";公子听了扬起头来哑然大笑说道:";迂哉!迂哉!我只道你有个什么地动天惊的大心事这等为难原来为着这两桩事。论取功名不敢欺安龙媒从考秀才起就不曾料考过第二次。想那中举人中进士也还不到得如登天之难。据父亲投我的这点学业我看着那人金马步玉堂如同拾芥。论养父母我家本不是那等的等着钱粮米养活父母的人家儿只这围着庄园的几亩薄田尽可敷衍吃饭何况父亲还有从淮上一路回京承诸相好义赠的不下万金;再加上邓翁前日这一项足有四万金的光景难道还不够父母的安享不成?何必远虑到此!";何小姐道:";便把金马玉堂这番事业就看得这等容易无论你有多大的学问未必强似公公;你只看公公便是个榜样。至于家计我在那边住的时候也听见婆婆同舅母说过围着庄园的这片地原是我家的老园地当日多的很呢!年久日深失迷的也有隐瞒的也有听说公公不惯经理这些事情家人又不在行甚至被庄头盗典盗卖的都有如今剩的只怕还不及十分之一。果然如此这点儿进项本就所入不抵所去。

    及至我过来问了问自从公公回京时家中不曾减得一口人省得一分用度。如今倒添了我和妹妹两个人亲家爹妈二位再加我家的朱官儿和我奶娘家三口儿就眼前算算无端的就添了七八口人了。俗语说的好但添一斗不添一口。日子不可长算此后只有再添人的怎生得够?至于你说的这项银子公公回京一路盘缠到家安置再加上妹妹和我这两件喜事所费也就可想而知;便有个三四万银子又支持得几年!

    若不早为筹划到了那辗转不开的时候还是请公公重作出山之计再去奔走来养活你我呢?还是请婆婆摒挡薪水受老来的艰窘呢?";张姑娘从旁道:";姐姐这话实在想得深说得透。大小人家都是一理大概受这个病的居多。";说话间公子一面听着又三杯过手了。

    安家的家事怎的安公子不知底细何小姐倒知底细?何小姐尚知打算安公子倒不知打算?何小姐精明也精明不到此;安公子糊涂也糊涂不到此。这个理怎么讲?读者其理甚明人所易晓。何小姐是从苦境里过来的如今得地身安安不忘危立志要成全起这分人家立番事业。安公子是自幼娇养衣来伸手饭来开口的人何曾理会过怎生的叫作生计艰难;及至忽然从书房里掬出来淮上一来一往走了一趟也不过领略些街途市井的风土人情长得了甚的心胸见识?落后回到家又机缘一步凑巧似一步境界一天从容似一天他看着那乌克斋、邓九公这班人一帮动辄就是成千累万未免就把世路人情看得容易了。

    然则他当日那番轻身救父守义拒婚以至在淮上店里监里见着安老夫妻的那一番神情在自家闺房里训饬张姑娘的那一篇议论岂不是个天真至情谨饬一边的佳子弟如今怎的忽然这等轻狂放纵起来呢?这也容易明白他从前那些行径是天真至性里裹住了点儿书毒;现在的这番行径是知识开了习俗所染这就叫学油滑了。也还仗他那点书毒才不学那吃喝嫖赌成一个花公子所以就近于狂狷一路。大凡一个子弟都有四重关:开了知识是第一重关;出了书房是第二重关;成了家是第三重关;入了宦途是第四重关。一开一变变则化化则休矣。果能始终不变定然成个人物。然而不变的少只要变后还能遵父兄的教训师友的劝勉闺阃的箴规慢慢的再变回来指望他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也就罢了!然而也少。

    安公子此时是一团的高兴。那里听得进这路话去无如他在何小姐跟前又与张姑娘有些不同。从上年见面的那日一个竖心旁儿写在那里直到如今虽不曾在右边加上个什么字毕竟有些爱中生敬敬中生畏;况且人家的话堂堂正正料着一时驳不倒便说道:";言之有理偏现在又得出去谢几天客这一向忙完了度过残冬就是年下等明年开了春可要认认真真的用功起来了。";何小姐道:";你这话倒暗合了那个笑话了。一个人怠于读书赋诗言志作了一七言绝句诗道:春天不是读书天夏初日长正好眠秋又凄凉冬又冷收书又待过新年。岂不闻君子见机而作不候终日怎的只顾把话儿说远了?据我姐妹的意思公婆回来家人牲口都匀出来了你便拜两天客。回来且把饮旨酒、赏名花、对美人的这些风雅事儿以至那些言情遣兴的诗词弄月吟风的勾当一切无益身心的事情一概丢开。甚至连你的那萧史、桐卿也暂且莫把她搁在心上一心干正经的埋用功起来。转眼就是明年秋闱再转眼就是后年春榜。果然高捷连登再点上庶常进了那座清秘堂别的慢讲你只看公公正在精神强健的时候忽然的急流勇退安知不是一心指望你来翻梢;果然有这天也好慰一慰老人家半世期望之心平一平老人家一生抑郁之气你岂不作了一个养志的孝子?俗话说的:先下米先吃饭。果然有命水到渠成;十年之间不想不到了台阁封疆的地位。那时荣养双亲俯仰无愧到了这个分儿上了还怕不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不成?这三件乐事你算都作到家了。我觉得便是那金谷围屏风也不是什么难事。算起十年过后你才三十岁依然还是个白面书生也还不算辜负了这良辰美景。那时候咱们可对了美人饮着旨酒赏那名花由着性儿乐么!这屋里那块四乐堂的匾可算挂定了!不然这春深似海的屋子也就难免欲深似海;不但我们道两个风兮风兮已而已而了只怕连你这今之所谓风雅也就殆而殆而了。那时你自己顾自己也顾不来还想好待干云垂荫日护他比翼效双栖吗?这话却不为着这席酒而起自从我过来第二天见了你这些笔墨就深以为不然;连日更见你一天一天的近于口角尖酸、举止轻佻一路迥不是从前的温文谨厚样子这却大不是公婆教养成全的本意。我两个深以为愁几次要劝勉你一番这几日偏忙忙碌碌不得个机会;今日适逢其会遇着你置这席酒方才妹妹只说了个酒倒罢了你便有些不耐烦;照这等流连忘返、优柔不断起来我姐妹窃以为不可。所以方才我两个商量定了就你口中言道我心腹事下这篇规谏。只不知这话大爷听得进去听不进去?";公子听了这话便有些受不住不似先前那等柔和了。只见他沉着脸垂着眼皮儿闭着嘴从鼻子里吼了一声把身子挪了一挪歪着头儿向何小姐道:";听得进去便怎么样?听不进去便怎么样?我倒请问其目。";他那意思想着要把乾纲振起来薰她一薰料想今日之下的十三妹也不好怎样。

    再不想这位十三妹可是薰得动的?她却也不怎样只把嗓子提高了一调说道:";听得进去莫讲咱们屋里这点儿小事儿便是侍奉公婆应持亲友支持门户约束家人筹划银钱以至料量薪水米盐这些事都交给我姐妹两个。侍奉公婆是我两个的第一件事但有不周许你责备;支持外面是我的事;料理里面是她的事。公婆只乐得安养你只一意读书;但能如此我姐妹纵然给你暖足搔背扫地拂尘也甘心情愿还一定体贴得你周到侍奉得你殷勤。听不进去我两个又有什么法儿呢?左边这个院子我两个便退避三舍搬到那三间南倒座去同住尽着你在这屋里嘲风弄月诗酒风流我两个绝不敢来过问;白日里便在上屋去侍奉公婆晚间回房作些针黹乐得消磨岁月免得到头来既误了你还对不住公婆落了褒贬。";读者请听何小姐这段交代照市井上外话说这就叫把朋友骂在那儿了。安公子高高兴兴的一个酒场再不想作了这等一个大煞风景况他又正在年轻心是高的气是傲的脸皮儿是薄的站着一地的仆妇丫头被人家排大侄儿似的这等锚了一场一时脸上就有些大大的磨不开不由得一把肝火直攻到腮门子上来扯脖子带腮颊涨了个通红。才待开口张姑娘的话来了说道:";大爷人家姐姐说的可是字字肺腑句句药石你可先别闹左性且沉着心捺着气细细儿的想想再说话。";安公子便扭过头来向她道:";哦!想来你还有两句话白儿。";张姑娘道:";姐姐口里说的话就是我心里要说的话;不过这话不是这个一言那个一语的要得来的;再来让我说我也没姐姐说得这等透澈。如今你听得进去是如此如此;听不进去是如彼如彼这层话姐姐已经交代得明明白白了还用我说什么?

    必要我说我只有一句君请择于斯二者。";安公子先前听何小姐说话的时节只认作她又动了往日那独往独来的性情想到那里说到那里不过句句带定张姑娘说得得体些还不曾怪着张姑娘;及至见她两次三番的从旁赞襄如今又加上这等几句说话把自己相处了一年多的一个同衾共枕的人也不知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这么两天儿的工夫会偷偷儿的爬到人家那头儿去了。他又是害臊又是亏心又是着恼把小肠儿都气黄了。第一个主意便要作一场;一想不妙论今日的局面讲不到双拳敌不过四手来却正是三人抬不过理字儿去。

    人家的话真说得有理这一作父母回来一定晓得;母亲本就把这两个媳妇儿疼得宝贝儿似的;只她两个这番话再请父亲一听那一个字那一句不入老人家的耳合老人家的意管取倒当着她两个教训我一场那我可就算输到家栽到地儿了不是主意。待要隐忍下去只答应着天长日久这等几间小屋子弄一对大石头狮子不时的对吼起来更不成事。比如给她个不说长短不辨是非从今日起;且干着她不理她她两个自然该有些着慌我却暗里依她两个的话慢慢的把这些不要紧的营生丢开干起正经的来岂不是个两全之道?转念一想也不妥当;这个法儿要合桐卿使她或者还有个心里过不去脸上磨不圆;那位萧史先生可是说出来的干得出来万一她认真的搬开了看这光景两个人是一条藤儿这一个搬了那一个有个不跟着走的吗?这屋里又剩了我跟着妈妈了我这不是自己作冤吗?再说这等一对花朵儿般娇艳、水波儿般灵动的人忍心害理的说干着她不理她天良何在?想了半日左归不是右归不是。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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