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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中国往事-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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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雪的记忆和认识,所以只能这么告诉不知醒了没有的祖母:“奶奶,外头白了!”
  “下雪了吧?”祖母的声音十分微弱,“是下雪了……”
  我迅速穿衣、起床,动作要比往常快得多,跳离那床时,祖母喊住了我:“索索,你还没吃早饭呢!”
  “我先出去玩会儿。”我说。
  “少玩一会儿你就回家来吃早饭啊!”祖母说,“奶奶太累了,再躺一会儿。”
  我应了一声便朝外走去,已经走到外屋了,祖母颤微微的声音又跟了过来——
  “索——索!乖——孙子!你过——来!过来——亲奶奶一下!”
  雪在感召,让我心中很烦,但还是跑回里屋,站在床边,伸出头去,在侧卧的祖母的老脸上亲了一口——她的脸冰凉多皱,叫我亲得很不舒服。
  “我可怜的乖孙子,以后可怎么办啊……”祖母双目微闭,老生常叹。
  不等她再啰嗦下去,我已经跑到外面去了,一出门就开始哇哇大叫,从我家门前跑到习小羊家门前时还在雪地上滑了一跤——那可真是痛快的一跤啊!滑倒在地我还就势打了一个滚儿,从地上爬起来就冲着习家喊:
  “羊羊!下雪啦!下雪啦!快出来玩!”
  没有听到习小羊的回应,只听得他爹这个满身狐狸味儿的男人在这吉祥的雪天发出了乌鸦般的一声喊,像是斥责——不知道是斥责他还是斥责我?自打上次习小羊掉进粪坑变成“粪人”又被我们用水浇成“冰棍”发了一场高烧之后,他那凶巴巴的爹就不许他跟我们一起玩了,平时他都是趁着他爹上班去了之后才偷跑出来玩的。
  自讨没趣的我很快就离开了这里,一路叫嚷着穿过整个院子,我每跑过一家门口,便爆米花似的蹦出个孩子来,形成了一支向大雪进发的队伍,最后蹦出的是唯一的女孩——四妞。
  我们跑到家属院大门外面的那条街上去玩,白茫茫的一条小街,大早晨的,街上还没有行人,地上的积雪还没怎么被人踩过,正是一个为孩子们准备的去处。
  我在成都三年,就算见过雪肯定也没玩过雪(再说南方的雪和真正的雪是一回事吗),因为别的孩子个个都比我会玩,我跟他们玩起了滑冰道、踩冰山、滚雪球、堆雪人……“好战分子”刘虎子在一个我们集体堆的雪人还没有完全堆好的情况下,就发动了一场对内的雪仗,他趁我不备,将手中的一个小雪团偷偷塞进我的领口里,雪团在体温下融化,化成一股顺流而下的冰水,好难受啊!我在雪地上追着他跑,非要以牙还牙地回敬他一个不可,由于我比他跑得快,很快就把他抓住了;而那个爱吃土的四妞这时候又吃上了雪,一边啃着手中的雪团,一边到处寻衅,比男孩还要玩得疯,把我打了个大花脸……
  我们正玩的热闹时,几个“六号坑”的孩子缩手缩脚鬼头鬼脑地出现在了这条街上,刘虎子马上向我示意休战,并将我拉到一边,跟我商量如何趁机向他们发动一场雪战,我正玩得性起,便有点蠢蠢欲动——怎么着也得给习小羊报个仇啊!他们把习小羊逼得跳了粪坑,变成了没眉眼的“粪人”,我们也要把他们变成没眉眼的“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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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往事 第一章1970(15)
刘虎子已经朝着他们扔出了两颗雪弹作为发出去的战书,那边已经有了反应,眼看着就要开打了,习小羊却忽然出现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一直跑向我,口吐白气对我说:“索……索索,你奶……摔摔摔……摔倒了!快回去!”
  我跟着习小羊朝回跑,由于这条街已经被我们搞得很滑,我一跑一个趔趄,但已经不觉得有什么好玩了,跑到家属院大门前时看见一辆绿色的北京吉普停在那里——平时,这辆车是用来送刘虎子他爹和四妞他爹这两位“头头”去上班的,现在我看到的是:他们两个还有其他大人正把一个七倒八歪的老太太朝车里送……
  正是我祖母!
  祖母已经不省人事了,她被人架进车去的那一瞬我看见了她:她那顶入冬以来总是戴在头上的黑绒布帽子不在头上,满头如雪的白发散乱着,脸色也像这满地的雪一样白,双目紧闭,双唇紧咬,嘴唇是青紫的,还有两个黑眼圈……
  那是我最后一眼看见我的祖母!
  没有人理我,几个大人也都上了车,那辆吉普在发动之后在雪地上打了一下滑,溅起了好多雪泥,然后就开走了……
  我感到十分害怕,没有心情留在这里玩雪了,跟着习小羊回家,在他家门口,他爹发出乌鸦般的一声叫,将他喊进屋去,又是一通斥责……我在我一大早起来滑了一跤的地方看见了祖母的黑绒帽子——那显然是在她突然滑倒时留在那里的,进屋后发现了小桌上的早饭,还像平时一样摆放在那里,玩了一早晨雪之后,我感到有些饿了,就坐下来吃早饭——稀饭和煎蛋还是热的……
  后来我才想明白:祖母是在做好了早饭准备去叫我的时候,一出门滑倒在我踩滑了的地方……
  这次致命的滑倒导致了脑溢血突发,祖母再也没有醒过来,当天夜里便死在陆军医院的急救室里——三天以后,刘虎子他爹对匆忙赶回的父亲说:祖母死得平静安详,毫无痛苦。
  1970年冬天,降落在西安的这一场雪下得好大好长,父亲将祖母送到大雁塔东边的三兆火葬厂火化的那天,雪仍在下着,满天纷扬的雪花,像是一路抛撒的纸钱……可是,他没有带着我去,是住在东郊军工城的舅爷得此噩耗后陪他去的,我被留在已经呆了好几天的四妞家里……我懂事以后一直认为他这么做是不对的,这是大人替孩子所做的一个错误的决定!当时,我就是只有四岁也应该去送奶奶啊——我初来乍到这个世界时给了我最多的爱的最亲的人!
  对我来说,奶奶是比妈妈更亲的女人!
  由于年代久远,以及拙劣而粗暴的文明记载对于我们干净的原初记忆干扰太大强加太多,有一幕情景,我始终不敢肯定是否真的发生过,所以长期被排除在真实的记忆之外,有待做进一步的证实……如果它确曾发生过的话,就应该是在这一年——具体说来,是在1970年4月24日的晚上,我跟随父亲来到院子里,宜人的春风拂面,我们站在浩瀚的星空下,等待着我国制造的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从头顶的太空中飞过,后来,我们终于等到了,还听到了它在太空中放出的《东方红》的悠扬乐曲……对于这一幕我不敢肯定是真的发生过的情景,我曾用诗的形式另行写过——正如你所了解的那样,我在长大以后成了一个写诗的人、写书的人……这首诗名叫《感谢父亲》,全诗如下:
  毛泽东的时代
  也有浩瀚的星空
  也有星空下
  翘首仰望的人民
  那个宜人的春夜
  是父亲和我
  来看中国的卫星
  他告诉我
  太空的存在
  还告诉我
  一个叫做
  加加林的
  天外飞人
  叫我嘴巴
  张得老大
  感谢父亲
  你就是我的上帝
  让我在九百六十万
  平方公里的大中华
  辽阔的黑暗
  王国的一角
  

中国往事 第一章1970(16)
成为数亿
  营养不良的傻儿中
  最聪明的一个
  看不见未来
  但看见了太空
   。 想看书来

中国往事 第二章1971(1)
又一位亲人的故去,换回的是又一段父亲在家的时间:这一段还比较长,他从前一年的11月一直呆到了过年以后。
  由于父亲的坚持,我也从前一年的年底,开始消受我童年之中唯一的一段“幼稚园时光”。说起来,在那个绝大多数的中国小孩都不会跟幼稚园发生关系的年头,我上的可是这个省里最好的一个幼儿园(在全国肯定也数得上)——省第一保育院:其前身正是延安时期那个著名的“红色摇篮”,时任院长的老太太是文革前本省的老省长(现已上调中央)的夫人。就是说,我因为进过这所具有光荣革命传统的红色保育院,就和日后中央第X代领导人中的好几位建立了注册名单意义上的“校友关系”,而我在这时的同学,主要都是来自于省委、省革委及其直属机关的“干部子女”。
  我这样一个普通的地质队员的儿子,之所以能够混迹在这些“干部子女”中间,纯粹是出于偶然的因素:是因为同院住的女孩陈晓洁他爸的介绍,陈晓洁她妈和我爸属于地质队的同事,人长得很漂亮,是大家公认的“美人”,比她妈看起来老很多从而更像她爷的她爸是音乐学院教小提琴的教授,因给省上一些高级干部的子弟教琴就有些上边的关系,他之所以愿意把我给介绍进去,大概原因有二:一是出于同情心(当然,这同情心首先是来自陈晓洁她妈这个“美人”):这个刚刚没了妈紧接着又失去了奶奶的孩子真是太可怜了!二是出于一点私心:我和陈晓洁刚好同龄,如果能进去的话就可以与之同班,既可跟他们的宝贝女儿做伴,也可以保护她不受别的男生欺负。此事终能办成,据说,我母亲是“革命烈士”这一点也在关键时刻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一段虽说短暂但却毕竟特殊的“幼稚园时光”的记忆十分稀薄,浮光掠影,少得可怜。搜肠刮肚也只能够罗列出如下这些:
  ——那所保育院的“围墙”是在当年因为非常少见而显得十分高级的铁栅栏,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我最爱看的就是外面,是从街上跑过的很少的汽车……
  ——保育院外有座古塔,后来知道是隋朝时建的(比大雁塔还建得早啊),带有集体强迫性质的午觉睡不着时,我总是躺在小床上望着它发呆……
  ——保育院里有个露天泳池,我只记得它没有水时的样子:底部裂出很大的一道口子,像是地震过后的景象。我只在梦中梦见过它蓄满水后的样子:但不是和我现在的这些没意思不好玩的同学,而是和习小羊、刘虎子、四妞他们在水中打着水仗(就像打雪仗那样打),而现实是:我没有等到这里的夏天来临——等到泳池蓄满水……
  ——据父亲回忆说:我小时候有先吃饭后吃菜的“好习惯”(如此便可保证每顿都把饭吃完),就是这个保育院按照他们的规矩培养的。还有就是:我会自己系鞋带了——系得既结实还特别有讲究!
  ——过年以前,父亲在家,基本上是由父亲负责我和陈晓洁每周一次的接送工作,动用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车,结果有一次不慎夹了坐在后座上的陈晓洁的脚,小姑娘受到了严重的惊吓。过年以后,父亲到野外工作去了,转由陈晓洁他爸接送,用的也是自行车,结果有一次又夹了坐在后座上的我的脚,但我不像陈晓洁那么娇气……大概是因为伤及皮肉了,这件事我印象颇深:做父亲的,都是把自家的孩子呵护在前的啊!
  ——这个保育院留给我最深的记忆即最大的刺激是关于周六下午的,所有的孩子都被接走了,接回家去过周末了!很多时候,只留下一个我,还眼巴巴地望着铁栅栏的外面,等待着父亲身影的出现,在某些瞬间,还幻想着祖母能够出现,就好像做了一场梦,其实她没死……但这是不可能的,这种等其实毫无意义,只是出于一个孩子的固执和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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