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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亲爱好妈妈-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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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然子宫收缩的疼劲刚过去,本来躺在床上养神,脑子里正想着那医生说的话,听了程潇阳的抱怨,自己的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她黑着脸对程潇阳说:“你想让他们干什么你就自己去说好了,别在我这里嘀嘀咕咕地,我现在的任务是产奶,我管不了别的!”
程潇阳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卓然,没说什么。他想,卓然可别变得像汪桦那样就好了。
卓然的心情没人能够理解,她看着身边这个粉嫩的小肉团子紧张极了,头一天喂孩子就被人说喂得不好,昨天生产后还觉得精神头挺足的,今天一大早就浑身上下被卸了骨头似的没有一点力气了,侧切的刀口也开始疼着了,疼的时候让她不得不把头抵在床栏杆上,偏偏这时候程潇阳又来添乱,她真的很烦。
抱着孩子在怀里,那么小小的鼻头,小小的嘴,眼睫毛和眉毛都还没有,就是一个精致的五官俱全的小肉团,卓然很感慨,就这么做了一个小小的人儿的娘。然而在半年以前,她还从来没有准备过要当别人的妈妈,没准备成为一个小小的男人的妈。可现在居然有一个这么小的肉团子抱在了怀里,这个肉团子将跟随他们至少十八年,这只是刚开始呢。
小齐把鱼汤送来了,说汪桦出去了,汤是卓泉涌给熬的,卓然喝了一口,问小齐:“放了什么熬的?”
“好象是花椒。”小齐说。
“花椒是下奶的吗?”卓然疑惑地问。
小齐摇摇头,说:“不知道。”
卓然就给卓泉涌打电话:“爸爸,花椒是下奶的吗?”
“怎么不是?花椒是发物,下奶不就是要发的吗?”卓泉涌说得理直气壮,卓然就打消了顾虑,把一碗汤全灌到了肚子里。
可是奶不见多,好象还少了点。卓然有些急了,但她不知道原因。直到回家后查资料,她才明白,花椒非但发不了奶,它还是回奶的。卓然一想起这事就欲哭无泪。
因为是顺产,在医院住了两天就能出院了。走之前,卓然要去拆线,拆线是不打麻药的,卓然看不见伤口,又紧张又怕疼,肌肉僵直着。护士手里捏着镊子和棉花棒,强忍着不耐烦,说:“忍一会,就一会,很快的。”
卓然问:“有几针啊?”
护士说:“三四针吧,你配合地话很快就拆了。”
可是这时候卓然的脑子里满满地装着当时她的同事柯小果说过的那些话,越想越害怕。拧着腿不配合。护士都要有些生气了,说:“干脆叫你老公进来陪着你拆吧。”
卓然赶紧点头,拎起裤子摸着墙壁出了治疗室,叫来了程潇阳,把程潇阳的手捏在自己的手里,卓然夸张地嚷了几声,那条黑色的线就被剪成一小段一小段地拔掉了,放在盘子里,象几只小小的黑虫子。。
扶着卓然回病房,程潇阳的眼神里多少带了点怜惜,说:“不疼了吧?”
卓然说:“哪有那么快啊,就不疼了,你想得美呢。”
正在收拾东西,护士过来问需不需要孩子出生的录影资料。如果要的话,他们就给刻个盘,不要的话就会删掉的。卓然先问:“多少钱?”
护士说:“八百。”
“那么贵啊?多长时间,都有些什么内容?”
“出生、洗澡、秤重量和量身高。大概一个小时吧。”护士说,“你们还算走运的,都给录下来了,在你之前的那个产妇,她床前的录象机坏了,她想要还没有呢。”
“但是……太贵了,不要算了。”卓然说,她又转头对程潇阳说:“你就去看一眼吧。”
程潇阳跟着护士去了,过了一会回来说:“我让他们刻盘了。”
下午,一个护士过来问:“孩子的名字有了吗?光盘上得刻上名字啊。”名字叫什么呀?在养胎期间,卓然查书翻字典取了十几二十个名字,程潇阳一个都没看上,所以到了生还没有最后确定名字。卓然看着程潇阳,程潇阳看着卓然,想了一会,程潇阳说:“先写个小名吧,就叫毛娃好了,土点的名字好养活。”
这个小生物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不管好听难听,他有了属于自己的特定的符号了。
痛苦的月子
    要住进家里了,汪桦抢先一步把窗帘给扯上了,说:“孩子刚从肚子里出来,还没适应这么亮呢。”
卓然给孩子穿件薄薄的小单衣,汪桦又说了:“给孩子多穿点,大冬天的,不能冻着。”
卓泉涌也帮腔道:“孩子在你肚子里的时候那么暖和,出来了就得多穿点。”
可育儿网上说孩子生长发育快,产生的热量高,不要穿太多了,况且北方的冬天有暖气,和南方冬天不一样。但只要她一反驳,父母就会说:妈妈带芳芳带到四岁了,有经验的。
卓然是没有经验,所以她会紧张,孩子一生下来后,她就开始不间断地做关于考试的噩梦,她每天都会看见自己坐在空旷的考场里,可考什么科目还不清楚,或者是梦见老师三番四次地催着交作业,可她的作业还没动笔……半夜里,她睡眼惺忪地奶着怀里的孩子,忽然会产生幻觉:她怀里的孩子的头越来越大,就象她某次去一个幼儿园拍摄时遇到的一个小侏儒。她觉得很可怕,她的奶不好,孩子的头不会真的就这么越变越大,变成一个营养不良的侏儒的大头吧?她以前在儿童医院采访是接触到的那些患儿和那个小侏儒的样子时不时地会从她的脑子里凸现出来,她真怕她怀里的这个小人也会成为那些孩子中的一员。
她的奶不好,拼命地喝汤奶也上不来,卓然不想给孩子喝奶粉,但孩子饿得哇哇叫,只能喂奶瓶了。
孩子闹得很厉害,一点不像芳芳小的时候。汪桦都有点不敢抱了,她没想到男婴和女婴的差别是那么大,当年芳芳是剖出来的,一出来就黄疸偏高,送观察室呆了一周,回家后一直喝奶粉,饿了就哼两声,喝饱了就睡,乖乖的。从来不象卓然家的小男婴那样无休无止地嚎,嚎得她头都疼了。她抱着那个扭动着的小肉团时紧张得要命,生怕她那腱鞘炎的手捧不住孩子,给掉到了地上。那几天,程潇阳这个新爸爸的新鲜劲头还足,常常把汪桦拦住自己抱,汪桦乐得偷闲了。几天之后,就是白天程潇阳不在家,她也不抱孩子了,她说她的腿脚如果不多走动,脉管炎会发,而且程潇阳也不放心她,还不如让小齐抱,小齐是她家里的老大,弟弟妹妹都是她抱大的,卓越的孩子也是她抱大的,她有经验。
卓然苦不堪言,她不相信小齐。小齐太马虎,聊天的时候听她说起她小时候把几个月大的弟弟妹妹背在背上,自己和小伙伴跳绳的事情,她说孩子不用太管,她和弟弟都从山上摔下去过,把头都摔破了,也没事。
卓然没觉得没事,她认为小齐笨,记性不好跟她摔破过头有关。卓然心想,我的孩子可不能让她这么带着。所以卓然尽量自己抱,就算自己抱不了了,也希望汪桦能搭把手,或者说小齐抱着孩子,汪桦能盯着点。那样的话,她能安心地多睡一会,那样的话,奶兴许能多一些。
可汪桦说小齐一个人抱孩子就行了,她居然能够狠下心来每天都找不同的借口要出去走,哪怕是在卓然明确地表示,她希望汪桦留下来跟小齐一块帮她抱孩子时,汪桦都义无返顾地拉门出去了。卓泉涌也不帮忙,他正忙着买肠衣灌香肠呢,孩子在屋子里闹,他在客厅里摆了一摊子臭烘烘的猪大肠和用辣椒腌制的猪肉,找了个钥匙圈拴在大肠头上,往里头填肉,还时不时地叫小齐帮忙。
那天孩子睡了,卓泉涌就叫小齐过去帮他吹猪大肠,说是湿肠子太粘了,不好装肉,得把它吹起来晾干点再装。
小齐看着那一大盆子油腻冰冷的大肠暗暗发憷,她鼓起勇气问卓泉涌:“姑父,这个怎么吹?”
卓泉涌一边在抽屉里翻着,一边看了一眼小齐,说:“用嘴吹呗。”
小齐不说话了,眼睛直钩钩地盯着那盆大肠。
卓然在边上冷眼看,心想卓泉涌也太缺德了点,居然让小齐用嘴吹猪大肠,把人家小姑娘吓得。
卓然刚想帮小齐说句话,卓泉涌从抽屉里摸出了一根喝珍珠奶茶用的吸管,说:“不用嘴吹用什么吹?把这个缠在肠头上不就好吹了吗?”
卓然看见小齐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了,自己也想笑了,可还没笑出来,就听见孩子哭了,卓然赶紧进去抱孩子,小齐没时间,正鼓着腮帮子吹猪肠子呢。
这老两口成心捣乱让卓然和程潇阳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月子刚过了一半,卓然就觉得自己心力交瘁了,对程潇阳说:“你还是找个月嫂来吧,我看他们不行。”
程潇阳断然说:“我是不会再给你请人了,家里这么多人。”
卓然当然知道程潇阳打的什么算盘。她只好恨恨地说:“你想要你家里人来就让他们来吧。”卓然感觉程潇阳的精神头顿时有了,他说:“这可是你说的啊。”
都被逼到这个份上了,卓然还能说什么呢?她只得表情木然地点点头。
汪桦和卓泉涌要走了,汪桦其实早就想走了,一直下不了决心的原因有一部分就是怕回去老同事老邻居们问起。他们走时跟大家说是要把孩子带过三岁的,可孩子还没满月就回去,邻居们同事们会说闲话,会让他们很不堪。
但还是得走,那是在卓然产后做四十二天检查时下的决心。
那天卓然检查完了,又带孩子去做检查,大夫很不客气地说:“看你家孩子养得这么瘦,怎么搞的。瞧瞧人家的,多胖乎。”
卓然回头看去,正是那天在她前头生产的女人,女人养得很胖,被她的全家人簇拥着,一副幸福的样子。孩子也肉乎乎地包在小斗篷里,被保姆抱着,睡得正香。
卓然抱着自己小猴子一样的婴儿,泪当场就下来了,汪桦只能尴尬地站在一旁,既歉疚又无奈。
一路上,卓然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沉默着。她在努力调整自己,这时候能去责怪谁呢?责怪谁都于事无补了。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悲伤愤怒和沮丧,她坚强地和产后抑郁症做着抗争,她知道,如果她真的得了抑郁症,汪桦他们又带不了孩子,那么,她的儿子将被顺理成章地带去他爷爷奶奶那里,她将长时间地失去他。
回去后,卓然仔细地看了孩子的各个指标,又参照了各种标准,安慰自己说:“毛娃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嘛,只不过指数偏低点,但都在范围内就好了,还是健康的。”
看着女儿正努力地寻找资料自我安慰,汪桦心里发酸,她向卓然说:“我也确实心有余力不足,还是让你婆婆他们来吧,也别找什么月嫂了,月嫂没亲情。”
卓然听了这话,心里刚刚被自己一点点垒起的乐观顽强又被推了道裂痕,她想,所有的人都以没有亲情为由反对请月嫂,我的月子就这样被你们的亲情给毁掉了。
卓泉涌给芳芳办了退园手续,又打整了六大箱行李,对女儿说:“我们是没办法,你妈带不动了,如果是个女孩的话呢,还好带点,男孩跟女孩太不一样了。”他瞥了一眼阳台上,刚做好半个月的香肠还挂在那里,卓泉涌说:“香肠我带了些走,剩下的那些等风干了以后就收起来。”
走的那天,汪桦忍不住哭了,她站在风里,看着程潇阳和小齐一道把行李一件件放进出租车的后备箱里,忍不住用红肿的手掌抹了一把泪,她的关节炎、神经官能症、糖尿病引发的多种脏器疾病让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她不知道这一走,还能不能再见到这个还在成天闭着眼睛睡觉的小小外孙。她抬头向楼上的女儿挥了挥手,弓着身子艰难地钻进出租车。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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