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而逝的繁华-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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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孙家岔镇上，桂氏族人，不论贫富贵贱，归根结底都可以追溯到同一血缘。
“桂棹转到神木了，这回终于可以和曹小芳在一起了”，一句随意性的话语向一颗*冲击着顾采薇最脆弱的神经系统。
曹小芳？曹小芳？该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曹小芳吧？顾采薇也认识一个名叫曹小芳的同学，她是顾勋好朋友曹文魁的侄女，也是顾采薇从学前班到三年级的同班同学。
曹小芳的父亲曹雪魁在曹小芳三年级的时候，骑摩托车车祸身亡。
曹雪魁去世之后，曹小芳便转学到孙家岔小学。一年后，她又随改嫁的母亲到了县城。
曹小芳去了县城之后，顾采薇就再也没有听过她的任何消息。
她现在过得好不好？顾采薇一脸沉痛，默默问着苍天。
一直以来曹小芳都是顾采薇最羡慕的同学，她（曹小芳）不仅长相好、学习名列前茅、家境优越，而且从始至终受到老师特殊照顾。在柳树茆小学，别的同学中午都是趴在桌子上休息，而她则睡在教师办公室。
桂棹、曹小芳，这两个名字好长时间在顾采薇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直到有一天她看到卢敖一脸嬉笑的和一个异常漂亮的女生并肩走在一起，她才诧异的惊醒。
她是谁？他看上去在有意讨好她。
他可从来没有这样对过我。
她长得可真漂亮，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犹如水里活蹦乱跳的鱼儿，微微向上翘起的唇瓣显得精灵、可爱，圆嘟嘟的脸颊上一头弯弯曲曲的卷发尤显俏皮可爱。
她穿的可真好看，颜色既不过分华丽也不灰暗阴冷。
顾采薇低头看了看自己，不觉一脸失落伤感，自己简直就是个土包子。虽然也是圆嘟嘟的脸，却胖的没了轮廓，虽然也是一对双眼皮，但被敦实的赘肉愣生生的堵成单眼皮。虽有精致的五感，却只能坐落在一张不上档次的大饼脸上；虽有健康的发质却没有披肩长发；虽有微微凸起的胸部，却还羞涩的将它当做难以视人的耻辱，深深的掩藏在宽恕的大衣中。
土包子，土包子，土包子，这个声音一次次漫无边际的环绕在她的脑海中。现在她才真正意识什么是土包子，原来她就是它最佳的解释；现在她才真正意识到什么是撇脚的土包子，因为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土里土气而撇脚，因为猛然间觉醒而痛彻心扉、不知所措。
不行，今后一定得减肥，一定要留长发。。。。。。
从殷虹那里顾采薇得知了那个女孩名叫柳如月，柳家在孙家岔也是颇负盛名，名气虽不如桂家，却也是孙家岔首屈一指的贵族。
“她是哪个班的？和你一个班？”顾采薇故意让自己显得随意、满不在乎。
“五年级的，卢敖就是因为她复读的”。
因为她？因为她？因为她复读的？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复读？而且这个女人竟然不是我？他喜欢的不是我吗？他经常欺负我，不就是在吸引我的注意力吗？
还是，这只是我的错觉？顾采薇失魂落魄的想着。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喜欢别的女人，他将来是要和我结婚的，他母亲说了我是她将来的儿媳妇！（其实，这只是卢水沼的妻子的一句玩笑话罢了。但是，顾采薇却信以为真。即便没有信以为真，却也希望它就是真的！）
顾采薇眉宇紧锁，一脸愁容。这一刻她体验着从未有过的伤痛，体验着心脏停止跳动的伤痛，体验着灵魂出窍躯体没有一丝理智控制的空灵。
她发疯了似得，刻不容缓的找到柳如月。
见到柳如月之后，她再一次被她紧致绝美的容颜怔住！她连问柳如月是不是喜欢卢敖的勇气都瞬间破灭。
你是不是喜欢卢敖？卢敖是不是喜欢你？顾采薇好想说出口，可就是开不了口。
原来，感情的事竟然如此难以启齿！
既然不能直白的去问柳如月，顾采薇只好旁敲侧击的去跟殷虹证实，殷虹的话她绝对相信。
殷虹，是唯一一个她敢将自己秘密告知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让她敢无话不说的人！
“你说卢敖是为了柳如月退学的，是不是真的？”顾采薇拧着眉，不愿意信以为真的口吻质疑着。
其实，殷虹早就发觉顾采薇喜欢卢敖了。
“你该不是喜欢上他了吧？怎么最近对他的事这么感兴趣？”殷虹笑着打趣道。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就他？怎么可能？”顾采薇一脸涨红，急声否认。
殷虹淡淡的一笑。
“人都有好奇心么，只不过因为我们一起长大，我才对他的事感兴趣而已”。
“那就好。你可千万别对他动心，你爸是绝不会同意你们交往的，将来更不会答应你们结婚。你爸一直以来认定卢水沼是个奸商，人格有问题，他绝不会和这样的人做亲家”，殷虹连连摇着头，漠不关心的口吻随随便便的说着。
顾采薇没在吱声，她的心渐渐的平静下来！她觉得殷虹说的很有道理，而且她也疑惑自己对卢敖的感情到底算不算爱情。
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太帅，我才会被他牵动？因为我们一起长大，我还不习惯他的身边突然出现别的比我分量更重的女人？顾采薇一脸愁绪，默默思量着。
不过，如果不是爱情，为什么只对他情有独钟？不是只有爱情才会叫人情有独钟吗？
她好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上卢敖了；也好想知道，卢敖对她有没有爱意？她是不是也能牵动他的心？
她还是第一次产生这种与众不同的悸动，她觉得这是自己情窦初开后顺其自然遇到的爱情。
爱情，多么美好的感觉！同时也夹杂着太多太多自私、占有欲、独霸欲的符号。
爱情，能让人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第六章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爱情落空，没有人希望自己的爱情悄无声息的埋葬在漫无边际的猜疑中，顾采薇亦是如此。
可是，她既不确定这是不是爱情，也不敢将其告诉任何人，更不敢直白的去问卢敖爱不爱她。
莫名衍生的悸动，在没有找到任何答复之前，非典的恐慌便悄无声息的蔓延到这个偏远的小镇。
非典的无情而至，让学校多了几分新的戒备。五六年级的少先队员被委派了一份艰巨而正义的工作：放学之后带着极具积极色彩的大红巾彰到校门口站岗。
在这份艰巨而正义的工作安排中，顾采薇被安排与同班的冯丹青为一组。
和少先队员的大队长冯丹青分为一组，顾采薇心底默默的欢悦着。为了对得起这份来之不易殊荣，值班那天，她特地换上了最漂亮的衣服，梳了最喜欢的发型，而且前一天晚上还特地洗了头。
不过事与愿违也是常事，向冯丹青这种孩子头是绝不可能亲自站岗的。当顾采薇看到站在旁边的是一个陌生的小胖子的时候心底多少有些失落和难以言喻的难堪。
“你是顾采薇？”显然对方做了前提准备，至少知道与他一起值班人的名字。
顾采薇淡淡的无精打采的瞥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你帮冯丹青站岗？”
“我哥说给我五块钱，只要我帮他站岗。我叫冯玉堂”，冯玉堂津津乐道的说道。
顾采薇微微一怔，如此年纪便有了生意经，这新奇的事怔到了她。
“你哥？你亲哥？”顾采薇饶有兴味的问道
“恩，我还有一个哥哥，我大哥，冯玉京，可厉害了，是个书画家”，冯玉堂津津乐道、满脸生辉的炫耀到。
“冯玉京？”顾采薇一脸震惊，诧异的目瞪口呆。冯玉京？冯玉京？该不会是傅娇口中的那个冯玉京吧？世界可真小，先是曹小芳，现在是冯玉京。
“你姑妈是傅娇？柳树茆的？马连湾的？”顾采薇急声问道，眼底放光。
“你怎么知道？”
“我们是邻居，我在你姑妈家见过你大哥的字画，写得行云流水，将来肯定能出名，毕竟他现在才高三，还有很大的发展潜力”。
“你怎么对我家的事知道的这么多？”
“你姑妈整天给我们夸你大哥，不止我知道，我们村的所有人都知道。冯玉京竟然是你哥哥，竟然是冯丹青的哥哥？”顾采薇再次无法置信的口吻嘀咕道。
“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一副，我哥的手稿，在我家搁着一摞呢”。
顾采薇压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摞？一摞？整整一摞？还送我一副？又不熟识，竟然如此慷慨？
“对了，我是四年级一班的，你下午课间来找我。我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帮你带上”，冯玉堂一副男子汉气势，坦坦荡荡的说道。
“其实我的字也写的特别好，这次语文考试我得了全班第一，刘老师还夸我的字写的特别好。不过，从小到大，我父母都说我的字写的不如我表姐的。我表姐，殷虹。你知道这个人吗？六年级二班的”，顾采薇和声聊着天。
“是不是今年转来的？个子高高的？经常卢敖在一起玩耍的那个？”
经常和卢敖一起玩耍的？那不是柳如月吗？顾采薇一脸困惑，难以置信的拧起了眉。
“经常和卢敖在一起玩耍的不是柳如月吗？五年级的，听说还是校花”。
“柳如月我认识啊，我姨妈家的孩子，她母亲和宋燕妮的母亲是双胞胎，只是傅娇我姑妈刚生下就被送给了别人。那个时候整个社会都穷，桂家也穷，根本养活不起那么多人，桂家还有很多人走西口呢？走西口，你知道吗？就是去包头那一块”，冯玉堂满目生辉、和颜悦色的说道。
殷虹经常和卢敖在一起玩耍？一种难以置信的冲击在顾采薇脑海中环绕。
“你听谁说的？卢敖经常和殷虹在一起？”
“大家都知道啊，还说他们两是一对”。
卢敖和殷虹是一对？卢敖和殷虹是一对？卢敖和殷虹怎么成了一对？顾采薇实在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突如其来的叫震惊，突如其来的无法接受的事情叫打击。
站岗结束后顾采薇拉着苦瓜脸，踏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若是说卢敖和柳如月是一对，她倒还可以接受。可是，怎么会是殷虹？怎么可能是她绝对信任、不保留任何秘密，陪她一起长大处处帮着她、让着她的表姐呢？
若是这是真的，那她怎么办？
顾采薇一脸愁容的进了家门，此时的殷虹正在午休，此时的段翠芸正在清洗碗碟。
“快吃吧，吃完赶快睡一会，下午还得站吧？”段翠芸将饭菜摆到桌上，和声关切道。
“我不饿”，顾采薇这才发现原本回家吃饭的她根本没了吃饭的心情。踏着沉重的步伐，在走进卧室之后，在犹豫不决后她还是叫醒殷虹。
殷虹睁开朦胧的睡眼，连连干咳了几声，和声问道：“回来了？吃饭了吗？赶紧睡吧，下午我帮你站”，语毕若无其事的别过身背对着顾采薇。
顾采薇一脸疲软冷艳瞟着殷虹。她纹丝不动的站着，像在要用自己的冷漠震慑到对她生气的缘由浑然不知的殷虹。
“你该不是得非典了吧？”良久之后，顾采薇平静而坚定的口吻，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和挑衅，默默的响起。
殷虹一跃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这才诧异的发觉顾采薇有些异常，难道她是因为她没有替她站岗而生气了？殷虹这样想着。
“是不是因为我没有替你站岗，生气了？下午我帮你站，我咳嗽也快好了”，殷虹一脸歉疚，和声说道。
“不用，我的事，我自己干”，顾采薇凶巴巴的说道，眼底充斥着满满的忧伤和不悦。她阴冷着脸，很不解气的低声咕哝着：“不想替我站岗就算了，装什么病？前几天就开始装上了？我倒是真小看你了，竟然还跟我玩心计？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住在哪里，吃的是谁做的饭？”
吵闹声很快便传入了段翠芸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