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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0章

宦妃天下 作者:青青的悠然-第5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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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点点头,笑了笑:“夫人。”

    西凉茉看着他,淡淡一笑:“小陆,昨夜轮值,今早起得倒是早,想来你也没有用早点,可要用一点。”

    陆魅摇摇头:“多谢夫人,属下不饿。”

    西凉茉也没有强求,随手捏了一只柔软的糯米桂花粉糖团子吃,剔透的糯米团子衬托着她的手,却显得她手指显得细腻与白皙。

    她的皮肤是一种完全看不到毛孔的皮肤,极为细软而且白皙,与婴儿无异。

    陆魅知道,那是鬼芙蓉脱肤洗髓的效果,数年前的一次人为意外,让夫人身上受了火灼,所以爷毫不犹豫地给夫人用了稀世救命用的鬼芙蓉。

    陆魅看着她的手有点出神,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一次可以这样对着自己想要的人表现出如此的慷慨的机会。

    西凉茉看着他的样子,只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吃了手里的糯米团子。

    陆魅忽然叹了一声:“我不想放弃,我已经用了我所有能用的方法,甚至连魅七那种最愚蠢的模样,我都试过,但是没有用。”

    这一次,他没有用属下这个词语。

    西凉茉捧起来一杯茶,微微翘起唇角:“这不是由你做决定的,这件事儿至少需要两个人做决定。”

    陆魅点点头:“我知道,但是我不想放弃,所以来找夫人。”

    西凉茉看着他,还是微笑的样子:“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去勉强琢玉做任何事情,包括赐婚这种事,正如我不会勉强你去娶何嬷嬷一样。”

    陆魅表情有点怪异,再次叹了一口气:“夫人,这个比喻会让嬷嬷生气的,您该知道,我对白玉的心意。”

    西凉茉看着他,挑眉:“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知道,何况就算她也知道,但是接受不接受也在她。”

    闻言,陆魅看向西凉茉,年轻秀气的面容上闪出一种郁色来:“夫人,你难道不知道玉儿当初是为了什么才离开的么?”

    这话里已经有掩饰不了的怨气了,没有知道当年白玉离开是为了什么,他可沉默,一切都是猜测,但是一年前,白玉忽然出现在西狄的皇宫,而且成为推动所有事情的一颗关键棋子。

    谁都能猜测到她到底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是魅部的人,他不能也不会因为这种原因去怨恨自己的主子,因为他比谁都明白,这个世间有些人,注定是有能力与魅力让人去为他(她)牺牲的,无关金钱权势,而只是一种奇特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那叫做——信仰。

    他恰恰跟随了两个这样的人,所以他能够理解白玉为了夫人所做的一切。

    所以,他只能沉默地将一切归咎于宿命。

    但是,白玉太多的拒绝和冷漠,让他始终不能释怀。

    西凉茉看着他,忽然摇头,神色间没有了方才的冷淡,只是看着他,轻叹,这个男人已经失去了分寸。

    她并不怪他,只是淡淡地道:“陆魅,你不明白,一个女人如果不能将所有的爱恨都放心托付在一个男人的肩头,那是因为那个男人不能足以令她倾心相托。”

    陆魅一愣,神色间闪过沉郁:“夫人,这么多年,别人看不出我的心意,我不相信您也看不出来。”

    西凉茉低头喝了一口茶没,垂着眸子道:“陆魅,你必须明白,你的心意,没有人必须能看出来,信任这种东西,有九成是你所能表现出来的一切,另外一成则是一种默契和幸运。”

    随后,她放下茶,看向魅六,悠悠地道:“而很不巧,这两种,你都没有能达到圆满。”

    陆魅眼中闪过茫然与锐色交织的光,沉默了许久,最终喑哑地道:“夫人是说,玉儿姐姐,她不信任我。”

    西凉茉的眸子看向遥远碧蓝的天边,淡淡地道:“我用了将近十年的时光去达到这一种圆满,期间的试探、反复、挣扎,我并不曾表露,但是不代表不存在,这很难,我必须承认,或者说非常艰难。”

    她微微眯起眼:“像我这种人永远会给自己留下后路,不够纯粹,但是我遇到了一个非常纯粹的人,他让我一点点地确信我可以安全地留在他的世界里,哪怕他离开,不在我的身边,我也会为他继续撑起一个空间,等到我不能再等,然后去寻找一个答案,哪怕再多的煎熬,我也没有想过主动地离开他,从来没有,除非我确定他已经变质,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他。”

    西凉茉顿了顿,似笑非笑地道:“但是有一种人要变质,不如让他杀了他自己可能更困难,这就是人性的奇妙之处。”

    随后,她看向魅六,目光有些奇异:“陆魅,不,魅六,你从小受到的训练,还有你的信仰,让你比我纯粹,但是,你在某种程度上说,你和我其实是同一种人。”

    陆魅,不,魅六彻底一怔,看向西凉茉,沉吟了一会儿,想要说什么。

    但是西凉茉并没有打算让他说话,而是继续道:“每个人天生都会遮掩自己,但你和我这种人天生比平常人更会遮掩自己的真面目,你的脸、你的行为,从一开始就象个单纯的少年。”

    西凉茉顿了顿,继续道:“但实际上,你所经历的一切,你的心智,你的灵智,都远超越了当时的白玉,你是个很聪明的人,而那种可爱的少年面目只是你在遮掩你自己而已。”

    西凉茉看着陆魅沉默的样子,笑了笑,又拈了一只点心慢慢地吃:“说起来,我们没有人知道你到底多大了,白玉那时候把你当成小羊羔来看护,不想却被你这小羊羔给吃了,说来也倒是她的劫。”

    在司礼监魅部,年龄并不重要,大部分都是当年百里青命人私下搜罗来的孩子,一般看起来不超过五岁,当然那只是看起来而已,里面有大部份出身都很不好,有朝廷罪犯之子,死人堆里捡来的流浪儿,他们共同的特征就是——毫无牵挂。

    不过这也注定了不管看起来是单纯可爱如魅六,还是憨厚如魅七,在遇到一些事情的时候他们一定心性凉薄,心狠手辣。

    一如他们的主子。

    陆魅沉默着,随后露出个带着酒窝的笑来,他天生长了张稚嫩的娃娃脸,如今一身戎装,还是看起来像个未及弱冠的少年,笑容极为秀气可爱,却有一丝很危险的东西:“白玉不是我第一个女人,上京的红袖招里各色花魁们,让富贵豪门大贾的男人们千金才能得一夜,还得看姑娘们脸色,但是我们只要想,当夜那个花魁便会躺在我们床上,哪怕她还是个清倌,早就被哪家王爷要赎了回去做妾,合理范围内,我们想要什么女人和金钱,爷都能满足我们。”

    他顿了顿,也学着西凉茉拈了一只点心吃:“但是我慢慢厌倦了这样,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太像一把刀,这些女人是刀子出锋后,用来抹掉刀子上面的血的布。红袖招的姑娘们有不少出身大族,或者身怀绝技,眼高于顶,所以我想,如果我能让她们主动地付出她们自己,谈情说爱,也很有意思,那应该才是人的日子,我会觉得我还活着,而不是一件物品而已,这样当我杀人的时候,下手也能更快乐一点。”

    西凉茉沉默,她没有经历过魅部的生活,不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样的生活,百里青选择他们成为自己的死士,必定就没有所谓的仁慈可言,物尽其用,各司其职,这是一个出色的谋略家、权谋者所要做的最基础的事情。

    “但是白玉不是红袖招的姑娘。”西凉茉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她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和你们爷一样,是一种很固执而纯粹的人,纯粹的人遇到我们这种人,有时候,算他们倒霉。”

    尤其是在双方没有用对方法相处的时候。

    白玉并不笨,何况魅六一开始与她逢场做戏的态度其实并没有太多掩饰,只是魅六也挺倒霉,做戏,做戏把自己做进去了。

    然后发现,自己真正想要的不是那些逢场作戏,不是满楼红袖招,而是一份纯粹而已。

    但是白玉,还是被伤到了。

    但是存粹的人有一种特点,她不是不能原谅你,直到她自己的底线有一天突然破裂。

    这个底线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有些女人一天三餐被吃喝嫖赌的丈夫揍吐血,她也没事儿,照旧一边埋怨一边做饭,日子一过几十年,但是也许有一天,她在什么地方看见了别人家丈夫从田埂上摘了朵花给自家老娘们戴上,她回家看着自家喝醉酒的丈夫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她发了会呆,可能就弄了裤腰带直接上去把丈夫勒死。

    陆魅听了西凉茉的比喻,呆了一会,苦笑:“我倒是希望她能上来勒死我,但是后来我们明明好好的,四年前那件事之后……我什么都不在乎,可……。”

    这就是陆魅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为什么,他这种刀口舔血的人,根本不在乎那些事,能有一天活着,自己在乎的人活着已经是幸运。

    西凉茉瞅着他,轻叹:“白玉的底线,不在于你是否在乎,而是她自己是否在乎,事实证明,她很在乎。”

    而白玉甚至没有给他们任何人有时间来化解她的不安就离开了,去做她认为必须做的事儿。

    陆魅瞅着西凉茉,不,或许说瞅着西凉茉身后的那片小池塘,发呆了半天,方才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他是来找夫人寻求一个答案的,如今答案有了,但是他却更茫然了。

    西凉茉看着他,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她为我做了很多,所以我不会勉强她做任何事,我和琢玉谈过,她已经不是当年的白玉,所以,你用当年的那些方法是不能达到目的的,她变了。”

    西凉茉说完这些话之后,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笑了笑,便起身抱住跑来满头大汗的小娃娃,逗弄起自己怀里的小家伙来了。

    陆魅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了,他坐在亭子里发了会呆,复杂地看着西凉茉的背影,然后轻声道了声谢,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他越来越明白白玉愿意为面前女子舍弃一切的心情。

    魅晶看着魅六离开后,才对西凉茉道:“郡主,他们还有可能在一起么?”

    西凉茉喂着自己怀里的小清儿吃点心,一边淡淡地道:“那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当年的白玉很在乎她自己的无力,她忘不了那个夜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她原本的出身就让她心底有一种隐隐的骄傲和自卑,还有更多的是不安,这些不安还有来自魅六的,魅六让她觉得他不在她能掌控的范围。

    这种不安,在白玉被侵犯之后,瞬间爆发。

    白玉心底的底线在瞬间崩溃。

    她选择离开,再用尽一切手段进入西狄的宫廷,与其说是复仇,倒是不如说那是她对自己的‘无力’的一种反抗,她需要证明她自己不是一个只能坐以待毙,只能在主子的身后接受保护的人,更不是只能任人摆布的。

    这个任人摆布的‘人’里除了敌人,还有爱人,而这一点,也许连白玉和陆魅自己都不曾察觉。

    西凉茉抚摸着怀里小家伙毛茸茸的头发,淡淡地一笑,低头在他额上亲吻下去。

    ——老子是分界线的分界线——

    日生落月,又到了烛火幽幽的时分

    翰林院,存书阁

    “琢玉大人,这是昨日翰林院奉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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