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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公子病-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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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家族,遇事先想利益算计的“大人”了。
  “我很后悔当初在五里铺对你提出交易。话一说出口,即便你并未因此而鄙视我,”傅淳眼底漾起隐隐痛楚,“我终究也成了自己年少时最瞧不起的那种人。”
  傅凛见她神情异样,眉心微蹙:“你别胡来。若不将这图纸拿回去,家主那头你交不了差。”
  既傅家家主已经决定借傅凛的长才为傅准步入仕途铺路,若傅淳贸然站出来表示异议,无疑是将原本可置身事外的自己推到与家族对立面。
  傅凛深知,许多事上,傅淳与自己是不同的。
  她长这么大,一路都在家族护持之下,若陡然失去了临川傅家这个靠山倚傍,她今后的路将举步维艰。
  自傅淳丢了临川城防卫戍校尉的官职后,她在傅家本就已人微言轻,若再与家中起了冲突,只怕处境会更难。
  虽说傅凛面对大多数人时总是冷冷淡淡,可他骨子里其实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在他看来,图纸之事虽傅家欺人太甚,可对他来说也不算太大的事,给就给了,任他们要拿去做什么,眼下他有很多重要的事做,无谓因此与傅家过多纠缠,待将来腾出手来,找机会再将受的这口气还回去也就是了。
  毕竟傅淳曾在年少时教过他读书识字,他并不想看到傅淳因着想为他打抱不平而蹚这浑水。
  ****
  傅淳百感交集地冲他笑笑:“担心我?”
  “嗯。”傅凛的神情虽别扭,却还是坦荡地承认了。
  傅淳微仰起头,瞪大眼睛望着屋顶的雕花衡梁,神色怪异,不知是要哭还是要笑。
  “那日小七挨揍时,他对姑母说,‘您和家主这样对待大哥,是不对的’。姑母很生气地回他,‘小孩子才固执于对错,大人行事,首先是要观大局的’。”
  而此刻她手中这个木椟里装的建造图纸,在傅家那群主事的“大人”眼中要观的大局,无非就是,若以傅凛的名义呈递到州府及宝成郡主面前,他就有机会得到京中朝廷重用。
  可傅凛与他的母亲积怨深重,又因多年来备受冷遇而与傅家亲情淡薄,加之他早已自立门户,如今羽翼渐丰,一旦他有机会坐大,势必不会为傅家所用。
  而若是小七傅准借这个机会步入仕途,傅家那群“大人”就乐见其成了。
  毕竟,自小备受宠爱呵护,享尽傅家荣华的傅准,比他兄长要好控制得多。
  尽量将自家可掌控的人推上各种重要位置,这就是大缙每一个世家的大局。
  “我,小七,甚至你,我们打小从他们口中听到的为人之道,就是公平正直,勤勉谦和,善思笃行。在我们还小时,他们告诉我们,这才是对的。可等到我们长大了,他们又说,大人,是只观大局,不固执追究对错的。”
  傅淳看看傅凛,两人相视而笑,笑意却俱都不达眼底。
  世间许多年长者都有两副面孔,在面对年幼的小辈时会殷殷希望小辈们品行高洁、才能卓越、知错能改、俯仰无愧。
  可他们自己却未必能做到,还不愿承认。
  作者有话要说:  愧对各位小伙伴,昨晚突然生病,刮痧后又吃了点药,写着写着就莫名其妙睡着了,坐着睡了大半夜,没更新也没请假,非常抱歉。
  今天发奋图强码了一万字~!没错,今天有三更(骄傲叉腰)


第八十章 
  “此次图纸的事,因有宝成郡主领圣谕介入,若这图纸署你之名,只怕根本就递不上去。不过这不公并不独只针对你,也不单只在这件事才不公。”
  傅淳敛了敛神色,端身坐正:“自有‘举荐制’后,太多有才有德的傲气之人被拦在仕途之外,想要坐到重要的位置上,必先成为豪强门阀的傀儡。”
  所谓“举荐”,是如今大缙地方官员入仕前的最后一道门槛,也是最致命的一道门槛。
  今上的皇祖父泰宁帝迫于世家压力,准许各州府在择选任用地方官员时,于文武官考之外新增“举荐”作为辅助考核的标准之一。
  但从泰宁帝到如今的延和帝,不过短短百余年,“举荐”就已实质上成为任用官员的最后准绳,文武官考形同虚设。
  年轻人们在通过州府文武官考后,必须得到出身显赫大姓的高阶官员书面举荐,才能真正步入仕途。
  如此一来,各地世家门阀把持了官员考核的命门,各州府重要机构、重要职位上的人选,全是世家大姓博弈的结果。
  几年前傅凛毅然决定从商而不入仕,最重要的一个缘故也就是忌惮这“举荐制”。毕竟傅家作为临州举足轻重的门阀,在“举荐”之事上的分量不言而喻。
  当年若是傅凛选择入仕,以他那不受控的桀骜性子,哪怕他姓傅,也是断断不会得到举荐重用的。
  傅淳抿了抿唇,眸中闪过寒凉锋芒:“用人的标准从‘才能德行’变成‘是否听话’,长久积弊之下,各州府官场早已成了一潭死水。”
  在云氏大缙立朝之初,每年的文武官考是最重要的入仕途径,从同熙年到景胜年,历时七、八百年都雷打不动。
  在那七八百年里,各地州府取士用人不问出身姓氏,不论世家寒门,只唯才是举。
  充盈不绝的人才代代更迭传续,生生将这片国土从外敌环伺、内乱纷扰的狼狈险地里拉拔出来,造出了一个又一个辉煌盛世。
  “再看看如今,举国上下暮气沉沉,大家都在为背后的姓氏蝇营狗苟、争权夺利,真正做事的人越来越少,才导致区区一个海岛小国也敢犯我沅城海境。”傅淳仰面闭了闭眼。
  “五弟,你这么聪明,肯定早就看出这其中的问题了。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步入仕途,这几年只在商界打滚,这次却顺杆子就与赵通搭上线,难道不是想绕开举荐另辟蹊径么?虽我不确定你与赵通谈的是哪一桩,但我猜,约略不脱出军械改良这个范围。”
  若傅凛当年选择入仕,如今最多不过是州府匠作司一名不起眼的小员吏,纵有天赋才华,也没有人会认真倾听他在军械改良上的主张。
  如今他以交易的方式,成功引得少府考工令赵通接见,他的那些主张才终于有机会、有可能被实现。
  少府是直达天听的,此次傅凛若能与少府合作,实质上就彻底摆脱了世家保守势力的掣肘与束缚,毕竟任世家势力再是顽固,也不敢公然在台面上与陛下对着干。
  傅凛面上无甚波澜,心中却大为震撼。
  他望着客座上的傅淳,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一身正气坐在床畔教自己读书识字的少女。
  “其实,这几年来我一直想冲动地做一回懵懂小儿,大声问一句是非对错,”傅淳若有所感地睁开眼,扭头看向他,哽咽带笑,“可若我始终身在低处,便没有人会听到我的声音。”
  深冬的午后,冬阳的金晖浅浅漫过正厅门槛,使厅内一半阴影,一半光明。
  “傅准说了,他宁愿被打断腿,也不会答应家主去冒这个名,”傅凛点点头,心平气和地对傅淳道,“若只是这两张图纸就能帮你东山再起,甚至更上一层,那我乐见其成。”
  傅凛看着她此刻的神情,心中已经很明白她想做什么了。
  她今日这番掏心掏肺的话,表明她对“举荐”制的不满由来已久。
  如今她顶着满心的羞愧决定拿走傅凛的蓝图去冒名,是希望能走到一个更高的位置,积蓄自己的力量,以打破“举荐制”这个枷锁,让有才能的年轻人们重新被放在一个公平的准则下量才适用。
  这件事,被世家贵胄痛恨多年的“左相一党”已是先驱,可赵玠自己出身寒微,这些年聚拢在麾下的也多是与他境遇相似的寒门子弟。
  这样的一群人要对抗积数百年之势的各地世家,能做到如今这般勉强制衡的局面已可谓前无古人,但若想要更进一步,彻底将“举荐制”连根拔起,那就需要有年轻热血的后来者源源不断地前赴后继。
  “左相曾说过,如今各州世家势力盘根错节,密织成网,单凭寒门子弟奔走呼号,其实很难彻底改变现状。最终还是得有世家子弟站出来,才能从内里彻底瓦解‘举荐制’这个宿疾,”傅淳怔怔看着傅凛,眼角有泪滑落,她也没有取绢子去擦拭,“我,想去承这薪火。”
  傅凛回视着她,点点头。
  “傅凛,你信我吗?”
  “我信。”
  大人才会有那许多的试探与猜疑,而澄澈纯定的少年之心不会。
  因为还年轻,热血未凉。
  ****
  傅淳站起身走到主座下,从袖袋中取出一张早已写好的纸,放到傅凛手边的茶几上铺开。
  铁画银钩般的字迹力透纸背:延和十三年腊月廿四,傅淳得傅凛亲绘临州府衙藏书楼院建造蓝图及防御机关图两幅。
  “其实你不必如此的,”傅凛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难得带了诚挚的笑模样,“我当真信你。”
  傅淳没有说话,兀自打开随身荷囊,取出一柄精致小刀。
  电光火石之间,不知藏身何处的闵肃突然现身,疾如闪电般掠向傅淳。
  傅凛冷声喝道:“闵肃,退下!”
  闵肃闻声急止,迅速退到傅凛身侧,却始终眼含警惕地防备着傅淳的一举一动。
  “高手就是高手,我竟未察觉闵肃一直在。”傅淳笑看着应声退到傅凛身侧的闵肃,拇指指腹自刀刃上轻轻划过。
  傅凛抿了抿薄唇,端坐在主座上,平静地看着她。
  “五弟,此番我只能卑鄙地占了你的心血去借势而上,这是我欠你的。待他日我站在高处,众人皆能听见我的声音时,我定还你公道名声,”傅淳举手立誓,“若将来我忘了今日之约,成了和他们一样的‘大人’,你可将此公之于众,讨回你今日舍给我的东西,让我为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语毕,她将滴血的拇指重重按在了那张纸上的落款处。
  “只要你将东西拿去后,是真的去做了你想做的事,那就足够,”傅凛拿起那张盖了她指印的“欠条”,笑了,“共勉。”
  ****
  是夜,叶凤歌沐浴后回到房中,推门就见傅凛正靠坐在外间窗下的软榻上。
  她美目圆睁地瞪着他,怪腔怪调地嗔道:“夜探香闺如入无人之境,傅五爷真是好生了得啊。”
  傅凛不以为意地笑着朝她伸出手:“凤歌,你过来。”
  “傻子才过去,”叶凤歌软软冲他“哼”了一声,“倒是你,赶紧回你自个儿房里去。”
  “我又没想做坏事,你那防备的眼神未免也太伤人了,”傅凛可怜兮兮冲她眨了眨眼,“我今日被傅淳惊着了,就想跟你说说话。”
  叶凤歌这几日都是上午抽时间给宋家的册子画画,下午便在筹措开春后与傅凛成婚的种种琐碎事宜,一直都挺忙的。
  她知道今日傅淳与傅凛在正厅谈了许久,却并不知他们具体谈了些什么。
  听傅凛这样说,她便没再与他忸怩为难,点头“哦”了一声,依言走了过去。
  哪知傅凛倏地展臂,拦腰将她掠到软榻上,她措手不及之下挣扎了几下,两人便在软榻上跌作一团。
  傅凛将人按在身下,在她柔软的红唇上浅浅一啄,小声笑道:“瞧我这运气,轻轻松松猎到只漂亮的傻子。”
  毫无意外地被叶凤歌按住就是一顿粉拳乱捶。
  嗔笑打闹这一通后,叶凤歌抬手捏住傅凛噙笑的脸颊,红着脸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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