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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我对孟婆汤有免疫-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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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愁突然眼眶一酸,倒不是劫后余生的窃喜,而是心底生出一丝希望,也就是说,谢清明还有可能活着。
  如若往常,她的理智是不会让她无端生出侥幸来的。可如今绝境里晃荡一遭,莫愁深知自己需要这么一丝光亮支撑着自己走下去,她的声音都开始抖起来,对桃木人道,“还不放我下来!”
  桃木人一脸茫然,它只是个人偶,为驱邪震祟而生,行事不过出于杀伐本能,它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该如何把莫愁放下来。
  莫愁聚起一股怒气,道,“杀了那条绳子。”
  果然,一道寒光闪过,桃木人手起刀落,绳子应声而断,莫愁扑通一下掉在了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半晌,莫愁才艰难地爬起来朝白衣女子走去,干脆利落地在她的后脖颈处一掐,女子登时晕了过去。

  第32章 婚约

  谢清明呼哧带喘地爬上了一棵合抱之木的树杈上; 把自己隐匿在层层树叶之中; 借着活人唯一的速度优势率先占领有利地形; 居高临下地睨着树下成群杀来的行尸走肉。
  吱吱嘎嘎的骨缝摩擦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偶有几具身手较为敏捷的走尸已然到达树下; 尖锐的指骨挠着干瘪的树皮; 谢清明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饶是合抱之木根深蒂固; 树叶也被晃动得簌簌直响。谢清明脚下开始发虚,像无根浮萍飘摇于风雨之中; 荡过来; 荡过去。
  一具身形较为高大的骨架终于脱颖而出; 身残志坚地摆脱无肌肉牵引的缺陷束缚; 扒着老树纵横的纹路妄图向上攀援,被谢清明一剑劈中了头盖骨; 登时散了架子。
  谢清明在一片黑灯瞎火中看不清究竟有多少走尸被吸引而来; 他虽占据着易守难攻的有利地形,但理智告诉他想要安稳脱身; 近乎是不可能的。
  拖延时间罢了,这也是他的本意,给莫愁争取更多的时间,她被救下来的可能性就越大。
  如今在这个相对安全的空当; 谢清明便自作多情地生出几分懊恼来。好端端地; 他把莫愁卷进来干什么?
  谢清明心知肚明,莫愁不是个普通女孩,从以血救人; 到点符为咒,再到驱动傀儡,显而易见,她拥有着谢清明所不能理解的力量。或许自己不以肉身为饵,而是听她的吩咐,是更明智的选择。可生死关头来不及思量,本能的,谢清明不愿意让她再一次涉险。
  其实他不能理解的力量有很多,譬如今晚经历的种种,都已然超出一个儒生所能相信的范畴。
  没人告诉过谢清明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只是一遍遍灌输他未知生,焉知死。长久以来鬼怪之说在谢清明的脑海里就是山野村妇的闲谈之资罢了,真正的君子当修身济世,悯济苍生,不该想,也不该信这些虚无缥缈的骇人之说。
  可如今,谢清明不得不承认,自己狭隘了,狭隘到不知,且不自知。他自诩博览群书,可仔细想来,尽是父母师长刻意筛选过的书籍。天下之大,光怪陆离,山高海阔,天地苍茫,尽是他从未见过的。他那一亩三分地的格局,配上井口般的视野,轻易地便以为世界就已然是如此的了。
  于生死这般大事是如此,于生活这般细枝末节亦是如此。在认识莫愁之前,谢清明觉得生而为人,无愧于天地君亲师即可,二十年如一日只读圣贤书,不闻窗外事。而如今,与诸多离奇境遇和生死考量狭路相逢,谢清明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既没有智谋又没有见识的井底之蛙。全凭着一腔孤勇和这个世界单枪匹马杠着,终于要到垂死挣扎的境地了。
  如果不是他死轴地执着,也不会困在这进退维谷的方寸之地,他活该,可莫愁为什么要被卷进来呢?
  怎么就又想到莫愁了呢,谢清明又一次心口一疼,凭空又生出几许黯然惆怅来。
  如果没有遇见莫愁,谢清明不会知道自己是这么了无生趣,乏善可陈的一个人。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她嬉笑怒骂的一幕幕,嘴角竟浮起一丝并不易见的宠溺笑意。那是个奇女子,他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从未接触过的另一个世界。
  从小到大,谢清明的价值观里世界是非黑即白的。错与对即便纠葛不清,但只要细心捋顺了,依然可以泾渭分明。如果不是怀着这一执念,谢清明也不会非要把二姐的死因查个一清二楚。
  但莫愁不同,她更泰然面对世间的是非对错,即便去彻查水正教的底细,求的就是个水落石出,她也从不苛责强求于华山一条路,走不通立刻回头。
  于俗世眼光而言,他清贵家室,过人才学,英姿飒爽。而莫愁呢,山野村姑,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过是个没有才气,举止无礼的养女罢了。
  可谢清明知道,是他配不上她。
  谢清明赶紧甩了甩脑袋,这都什么节骨眼了,还有心思想配不配的事情?愣了这么半天神,谢清明突然好奇,怎么树下的撞击感弱了下来,也没有尸中龙凤往上爬了呢?
  世间事多半是不经想的,谢清明突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从树杈上掉下来。树下的尸群又一次重整旗鼓发起进攻,攻势比方才愈发强烈起来。
  谢清明觉得好笑,这尸群也需要休息,还和他发呆的时间这么同步?
  一具新尸黏腻地杀出重围,向这棵树靠了过来,肉身显然还没腐烂,黑灯瞎火地也能大致辨个模样。长发散乱,周身惨白,像被放干了血的猪肉皮,泡在冰冷的河水里,散发着让人晕厥的恶臭。
  那尸体煞白的嘴唇突然咧到了耳根,像诡异的一笑,然后突然张开血盆大口,甩出一条长而鲜红的舌头,上面还裹挟着一条条黏腻的口水,丝丝落落地滴在地上,恶臭愈发凶残。
  谢清明有点绝望,万一不是被吃了,是被臭死的,可是有点冤啊。
  女尸缓缓地扭动着脖颈,瞳仁里尽是殷红的血光,那条舌头会变长似的,蠕动在干瘪的树皮上,很快就环成了一条绳子,结结实实地困住了合抱的古木。
  那女尸开始借着舌头的力量笨拙地向上爬来,其他尸骨也紧紧抓着那条舌头攀援开来。古树一时间像起了腻虫一般,恶心得谢清明胃里翻江倒海起来。
  他来不及思量,挥剑便坎。他也知道射人先射马,可无论如何剑锋都伤及不到那条舌头。只能先解决了几个爬的快的小鬼,而后小心翼翼地向更高的树枝上爬去。
  更高的树枝,就是更细的树枝,一个不慎,就可以摔死了。
  身下的僵尸越来越多,阴风,黑雾,腥臭蒸腾而来。谢清明看了一下错综复杂的古木林,如果自己身手可以,并且足够幸运,可以跳到另一棵树的一根细枝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一念头甫一闪出,身下的僵尸动作竟然缓了许多!
  谢清明正好趁着这个空档,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挪到枝头,蓄集了全身的力气奋起一跃,突然感觉头晕目眩,半晌才回过神来,可能是跳过来的途中撞到脑袋了吧。
  谢清明靠在树枝上缓了缓神,低头眄了一眼,登时吓了一跳。自己的衣服被挂在树枝上,头上的鲜血滴落一身,自己根本没跳成功,又被拽了回来。
  可树下的僵尸却鸣金收兵了一般,缓缓地转移了战场,竟齐刷刷向那棵谢清明原本要跳过去的古树杀将过去。
  谢清明一愣,难道僵尸不是肉眼和靠气味追踪自己的?它们怎么知道自己要逃到那棵树上呢?
  头上的阵痛传来,谢清明反而更加冷静了。他仔细分析了一下今天所历重重,发现他越是严阵以待,这群僵尸就越发凶残。他溜了会号,僵尸就脚步放缓。他以为自己跳到另外一棵树上了,这群僵尸就杀向那棵树。
  思及至此,谢清明不禁打了个冷战,他脑海里突然闪出这样一个念头,“难道这些僵尸,都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
  此起彼伏的尖叫与哀嚎从树下传来,谢清明眼见着一具具骨架坍塌,血肉融化消弭,黑雾没了附着感渐渐散开。
  谢清明觉得还要再添把火,对自己念道,“这世间,根本就没有鬼怪!”
  树下登时一片清净,黏腻的血肉,惨白的尸骨,骇人的阴风,登时都不见了。一弯钩月冲破浓云的遮蔽,倾洒下皎洁的月光,照着斑驳的树影婆娑开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天凉好个秋。
  谢清明不懂什么幻术咒法,他只是窥测天机一般想通了今晚种种,便一刻也不敢耽搁,爬下树去,赶回去救莫愁。
  他压抑着心中的狂喜,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脚下一步也不敢放缓,匆匆向坟地奔去。
  *
  穷尽莫愁一生,她也不会忘记那个深秋月夜的一刻。她看见一个从浑身是血,脸上却带着笑意的少年郎从密林深处疾驰而来。即便是狼狈境遇,依然掩盖不了他周身散发的那股逼人英气,如穿云皓月,直射莫愁的灵魂。
  她扔下刚被她弄晕的白衣女子,亦向少年飞奔而去,虚惊一场的窃喜,劫后余生的暗幸,混着方才撕心裂肺的伤心,一时间充盈着莫愁整个胸腔。
  无论是谢清明,还是她自己,都以为她会给他一个深深的拥抱。可就在二人鼻息即将想触的一刹那,莫愁满腔的委屈悲愤都化作了腕子上的一股灵力,一记勾拳直打得谢清明闷哼一声,一个跟斗跌坐在地。
  谢清明还没来得及反应,莫愁便一骨碌把他推倒在地,骑坐在他身上,不偏不倚地在谢清明胸口又是一拳。
  没有一丝惜力,拳拳都用了吃奶的劲头。
  胸口那火辣辣的疼是那么的真实,谢清明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看见莫愁巴掌大的鹅蛋脸憋得通红,水汪汪的大眼睛已经哭肿了,怒发冲冠的样子既可怜,又好笑。
  那瘦巴巴的小人儿一边打一边抽噎着,半晌才觉得脱力,直不愣登地一头栽在谢清明的怀里,哭得越发委屈起来。
  谢清明任由莫愁哭着,温热的泪水湿漉漉地浸在他的胸膛,半晌才发现这小丫头有哭抽过去的可能,才拍了拍莫愁的后背,笑道,“行了行了,可以了,我这么舍生忘死的救你,你也不给我张好脸儿看?”
  莫愁噌地坐了起来,顾不得满脸的梨花带雨,拿着手肘对着谢清明的胸口又是重重一击,疼得谢清明差点在地上打起滚来。
  “谁要你救我了?你死了我怎么办?”人在惶急之时近乎口不择言,话一出口,莫愁又觉得过于孟浪了,于是找补了一句,“谁把我从树上救下来?”
  谢清明侧起身子,一反常态地戏谑笑起来,他在心底默默感谢造化,让她与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相遇又重逢,她喜怒哀乐皆写在脸上的鲜活,像一盏灯,照得他一腔热血沸腾着。
  莫愁已然顾不上什么形象了,袖子抹了一把涕泪横流的脸,轻声说道,“还疼么?”
  她冰凉的指尖触碰着谢清明滚烫的胸口,谢清明不禁一个寒颤。
  “疼……你这么不识好人心,我心疼。”
  莫愁没理他,抱着双腿坐在地上,她望着斑驳树影里的月色,把一晚上的委屈,痛苦,惊喜,诘责都咽了回去,平静地问道,“如果你真死了,咱们连个体面的告别都没有,就死生不复相见了。”
  谢清明心口一酸,不知该怎么回答。莫愁也没等他回答,又自顾自地说起来,“我想明白了,人生太短,变故太多了,蹉跎不得。”
  她冷静地回过头,用仍带着氤氲雾气的双眸盯着谢清明深邃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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