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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773恐怖系列丛书-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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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她被吓了一跳。
    后来,她越来越发现他不对头。
    有一次,她偶然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发现了他的几本影集,里面满满的都是他婴儿时代的光腚照片。竟然没有一张成人照。
    她又被吓了一跳。
    ……日久天长,她终于看清了他。
    他的外表很高大,很成熟,那是假象,其实正好相反。他的内心好像一直没有发育,一直停留在婴儿时代。
    她在跟一个婴儿过日子。
    她觉得,她的爱情理想被玩弄了。她觉得,她被“天更蓝一些”给害了。
    他脆弱到了极点。结婚一周年的那一天,因为一件很小很小的事,他竟然自杀了。那小小的摩擦不是夫妻之间的摩擦,而是母子之间的摩擦。
    这个女人从此一个人在小镇生活下来,没有再嫁。
    后来,冯鲸告诉张古——那传说中的女人其实就是连类。
    冯鲸说:连类的命中有一个小人在克她。
    冯鲸说:那个和她相好的卡车司机就是当年买走她那只神圣的钱包的人。
    张古不明白,冯鲸怎么知道这么多?
    ……张古怀疑冯鲸是那个算术题的传播者,灾难的扩散者。
    那个算术题毫无疑问是一句符咒。谁被问到,谁就会遭遇不幸。除非你再去传播一百个人……
    一成百,百成万……
    灾难像瘟疫一般蔓延。
    
     
   
二十六、连环杀


    
    这一天,张古没有上班去。
    他背着所有的人给男婴的电子信箱发去了一封邮件。那是一封耻辱的邮件,宣告正义的失败——他哀求男婴放过他。
    他说: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乱说了,我再也不敢监视你了……
    他觉得,求饶是他最后的一线生机了。写这封邮件的时候,他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他担心那个男婴接收不方便,悄悄把卞太太家的电脑又送回去了。然后,他坐在电脑前眼巴巴地等待男婴回音。
    男婴无声无息。
    他绝望了,又给冯鲸发去了一封邮件。他向冯鲸举起白旗。
    他说:我真的算不出你那个三减一等于几的问题,你饶了我吧。我帮你把这个问题传播一百个人,一万个人,你解除我的符咒吧!……
    冯鲸也无声无息。
    这一天过得很慢很慢。
    这一天,无望的张古想了很多古怪的问题。他觉得有些事自己永远弄不清楚,人类永远弄不清楚,比如:我们最初从哪里来?最终到哪里去?
    空中漂浮一粒灰尘,灰尘上有无数的菌。菌永远弄不清灰尘之外还有个房屋,房屋里有人,有面包,有电脑,有字典,有爱情。菌永远弄不清房屋之外有地球,有海,有森林。菌永远弄不清地球之外是宇宙,是无边无际的太空……
    假设地球是漂浮在空中的一粒灰尘,人类是附在灰尘上的菌,一瞬间就是人类的亿万斯年,那么,人类永远弄不懂,在人类科技永远无法抵达的茫茫宇宙的终极之处,是不是一个房子,房子里是不是有什么存在,房子之下是不是有一个更巨大的物体承载它,而那个物体之外是不是无穷大的空间。假如把那个更巨大的物体再缩小成一粒灰尘,再之外……
    张古又想到生命的偶然性:
    自己。
    上面是父母。
    再上面,是父亲的父母和母亲的父母。
    再再上面,是父亲的父亲的父母和父亲的母亲的父母,是母亲的父亲的父母和母亲的母亲的父母……
    一直排上去,就是一个巨大的扇形。
    从古至今,岁月悠远,假如那浩繁的祖先中,有一个人死于战乱,死于瘟疫,死于饥饿,假如有一桩婚配发生变故……就没有自己了。
    生命多奇妙啊。
    一个男孩被车撞死了。
    假如,他出门之前爸爸没有叫住他,嘱托他买点水果回来,他就不会死。
    假如他爸爸不是有一个老同学要来,他爸爸就不会让他买水果。
    假如他爸爸多年前没有考上大学,就不会认识那个同学。假如那个同学不是和老婆吵了架,就不会坐火车到这里来。假如他没有丢钱,他老婆就不会跟他吵架。假如他不去看电影,就不会丢钱。假如他不是心情很糟糕,就不会去看电影。
    假如他生活在外地的母亲提前5分钟赶到,他就会打消看电影的念头。假如车不出故障,他母亲就不会晚那5分钟。假如那司机前一天不是打了一夜麻将,就不会不检修车况,导致第二天抛锚。假如不是邻居来找他,他就不会去打麻将。假如那邻居不是老婆回娘家了,就不会来找他。假如那邻居的老婆不是因为亲弟弟病了,也不会回娘家。假如那邻居老婆的亲弟弟不被雨淋,就不会感冒。假如他不去放风筝,就不会被雨淋。假如那个撞死男孩的司机不送给他那只风筝,他就不会有风筝……
    无数个假如。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声音,一个情绪,都可能会改变其中一个假如。假如有一个假如不成立,男孩就不会死。可是,所有的假如一环套一环,一直到男孩死,中间没有一个环节出现变故。
    向前看,每个人都有无数个未来和无数个结局。
    回头看,每个人的一生都只能有一条痕迹,决不可以改变。
    这就是命运。
    ……尽管这一天过得很慢很慢,后来,天还是黑了。
    张古不再想那些想不明白的事,他开始想男婴。
    在张古的心里,男婴正缩着脖子,蹲在黑暗中的树枝上,一双阴冷的眼睛看着自己。到处是班驳的积雪,冷冷清清。他是异类,他没有心肝,没有肠胃,没有大脑,没有神经,张古怎么样都无法打动他。
    那条狗再不叫了,它尽力了,人世间一片寂静。
    张古木木地坐在电脑前,两眼闪着花花绿绿的光。网上的新闻花花绿绿。
    他看到了哪个演员隐退,哪个歌星复出。他看到了谁跟谁打官司。他看到了香水广告。他甚至还在新浪网上看到了有关周德东创办恐怖读物的消息……
    人间每天都发生很多很多事。
    人间真美好。
    可是,那把饮毛茹血的杀猪刀穿过这些花花绿绿的事件,径直朝他逼来。
    张古操作电脑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
    不知道他点击了哪里,电脑屏幕一下黑了。接着,那个久违的男婴在电脑屏幕上一点点显现出来。
    男婴仍然像念经一样平平地说:“不是三减一等于几,是三减三等于几,你们把提问都弄错了……”
    ——张古听得出,这根本不是电脑里的声音,而是现实空间里的声音!
    天,电脑屏幕上的男婴旁边又闪出一个男婴来,这个男婴是真的!
    他一直躲在电脑的后面!
    张古连跑都不会了。
    男婴像眼科医生一样认认真真地看着张古的左瞳孔。
    前面说“魂飞魄散”都是形容词,现在张古真正是“魂飞魄散”了。他傻傻地看着他。
    男婴慢慢举起那把杀猪刀。
    他的手小小的,白白的,嫩嫩发。
    那把杀猪刀突然插进了张古左眼中……
    张古死了。
    黄昏时分,冯鲸才看见张古寄给他的那封电子邮件。在此之前,他一直没有开电脑。他的好朋友——那个和连类相好的卡车司机来了。他一直在跟他喝酒。
    冯鲸看了那封电子邮件之后,立即给铁柱打了电话。他说:“张古写的这封信很奇怪,他可能出事了。”
    铁柱马上赶到张古家。果然。
    铁柱看到张古身旁放着一张便条,上面写着:下一个是你。
    铁柱打了个冷战。
    突然,他听见身后有动静,他一边下意识地去摸枪,一边猛地转过身去——是冯鲸。
    在暮色中,冯鲸的脸很暗。他倚在门框上,凝视着张古的尸体,神情空洞。
    铁柱四处搜查男婴。这是他的天职。
    好像警察和这个可怕的东西不在一个层面上,铁柱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年轻的张古死了,小镇上的人更加惊慌失措。他们顾不上惋惜,顾不上悼念,惶惶然如天塌地陷之前的蚂蚁。
    这一天,那个逢人就强调他是唯物主义者的鞋匠,一边坐在凳子上给两个小学一年级的孩子修鞋,一边对他们自问自答地发表自己的看法——
    问:张古同志为什么会死呢?
    答: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另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世界去了,因此他忽略了现实世界中的防范。否则,一个不到一米高的男婴根本不可能杀得了快两米高的张古。
    问: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悲剧呢?
    答:因为我们平时缺乏正确的教育。这个世界上没什么可怕的……
    鞋匠的自问自答还没有完毕,一个很小的孩子突然从后面掐住他的脖子,尖声叫道:“谁说的!”
    鞋匠吓得“妈呀”一声,当场休克过去。
    ——那不过是修鞋的两个孩子的另一个顽皮的同伴而已。
    那晚上,铁柱在他那清贫的家里被害了。煤气中毒。
    他脸色铁青,死相十分难看。没想到,“下一个”是他。
    他的尸体旁也放着一张便条,内容依旧:下一个是你。
    
     
   
二十七、独一无二的坟


    
    大家都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冯鲸继承了张古的遗志。
    他坐在雪白的大地上,蔚蓝的天空下,开始冷静地思索。他的判断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叉是一个奇特的侏儒。他跟连类的丈夫正好相反。
    他的身体、外貌永远停留在婴儿时期的状态。
    他的大脑正常发育着,成长着。
    他洞晓人情世故,但是他的眼睛永远像婴儿一样纯净。
    他懂得男欢女爱,他有成熟的欲望,但是他的阳具永远像婴儿一样弱小。
    他嫉妒雄壮的男人和漂亮的女人;他沉迷母性;他仇恨幸福的孩子,仇恨跟他争夺爱的真正的孩子。
    他不想向世人吐露真相,他害怕承担责任。
    他怕被人看成是怪物,当猴耍。他怕遭到这个世界的歧视和利用。
    他躲在婴儿的世界里,享受这个世界的母爱。
    由于外表和内心日久天长的冲突,他极度变态。他小肚鸡肠,他阴险毒辣,他嗜杀成性,他恐怖非常。
    他被母亲揭穿秘密后,骗来另一个孪生兄弟,把他害死做替罪羊……
    全镇人都在傻傻地等待着大难降临自己。
    冯鲸把大家集合起来。
    他站在高处,举着扩音器发言。寒风浩浩荡荡,把他的声音传出很远。他号召大家团结起来反击。
    有些人不敢干,害怕遭到张古的下场。多数人响应,他们想:这样一个一个一个地死下去,终于要轮到自己。
    最后,冯鲸指挥一部分人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把小镇包围起来。派另一些人各家各户地搜查,挖地三尺。
    竟然没有男婴的影子。
    天渐渐黑下来。所有参加行动的人都害怕了,他们一下变得六神无主,一致看冯鲸。
    冯鲸也有点惶恐,那男婴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他到底存不存在?是不是那个收破烂的老太太在撒谎?是不是张古死之前真的疯了?
    这时候,他猛然想起了小镇西郊那座孤零零的房子——它太远,只有它在包围圈之外。
    他就一个人去了。
    他迈进了那个房门,大吃一惊:昏暗的屋子里,到处都是人的头发。那个老太太宁静地躺在炕上。那把杀猪刀丢在她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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