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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庶人-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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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选了,我不忍心。纪姜……你是个很好的女人,也是大齐当之无愧的公主,而宋简是大齐的臣民,身为公主的子民,不论公主要选什么,宋简都有自己当选的一条路。”
  “我要选什么是我的事情,你不准替我选!”
  宋简没有应他的话,只是平声道:“纪姜,这个时节,南方的水患已经过去,江南瘟疫也都消平。矿盐两道上阉党尽皆被除尽,漕运通达,仓廪殷实,国库充盈,这是古人雅书‘升平之世’,我的父亲,顾仲濂,还有我,三代辅臣,尽问心无愧,皆可死而瞑目。至于梁有善已经是一根无根的死木了。除了你弟弟,他再也没有任何筹码可堪与内阁抗衡。你和你的母后,还有内阁,要等的不过是一个时机。”
  他似乎在说很冰冷的话,可话声却似暖阳之下温柔拂动的风。
  这的确是个好时节,将将入夏,日光滚烫,天气却还不腻人,花骨没有被晒软,每一处的都在竭力生息,吐露艳色。
  庭院里。两个年轻的人在的饮酒,一个操着杂糅天南地北口音的官话,一个用词文雅,却都有些薄薄的醉意。轻花落酒中,入口便花香满鼻腔。白蕊浮碧汤,入唇也是唇齿盈香。庭中高谈阔论,书房内他雅然宽坐。岁月和时代作践了纪姜多年,如今,真的把一切,都平宁,优雅地还给了她。
  但她还没有留赏够啊。
  “宋简。”
  “嗯。”
  “答应我,这一段时间,你就安心地留在公主府中养病,不论宫中出了什么样的事,你都不要理,不论外面人说什么,你都不要听。宫中的事情教给我。尤其要提防梁有善和陆以芳,我总觉得,这件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宋简,你为大齐做得够多了,我若护不住你,我也不配为大齐公主。”
  他垂头在纪姜额上落下一吻:含笑道“好,宋简听殿下的。吃软饭。”
  说完,他拍了拍她的肩:“去喝酒吧。”
  “身子才好些,喝什么酒,我去给你温药。”
  说着,她站起身望屏风后后面行去。
  宋简也没有再出声唤她,由着她那缕倩影,再软烟罗铺罩屏风后面,如水雾一样,渐渐的消隐而去。
  ***
  窦氏的事最终没有能演变成为封后的闹剧。
  陆皇后凭着一股子痴劲儿,并刘氏和孙氏几位妃嫔,在文华殿外跪求,陆后险些因气极呕血而亡。封后不过月余,又无故废后,甚至因此而逼死皇后到底会令朝廷震动,因此,封后的事便在梁有善的劝言之下压了下来。
  许太后却因此事一病不起。
  这日,纪姜去看过许太后,出慈寿宫的时候,天正下着的小雨,外头来撑伞的是黄洞庭。
  “怎么是你过来了?李娥呢。”
  黄洞庭行在她身边道:“李娥是司寝女官。这会儿在文华殿伺候呢,人走不开。”
  说着,他也不自觉地在纪姜身边叹了一口气。
  黄洞庭和性子耿直的李娥不一样,说话从来不说得十分直白,但纪姜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停下脚步,细密的雨水顺着风往她的领口里专,六月天,到也不觉得寒。
  “万岁很喜欢窦氏……”
  黄洞庭欲言又止,不肯去看纪姜的眼睛。
  “你但说无妨。”
  黄洞庭叹道:“虽然被皇后娘娘和其他几位娘娘那么一闹,万岁爷没硬提封后的事,的也是封了个嫔位,一日一日的放在文华殿,搁在身边瞧着。那姑娘长得实在太像殿下了。万岁爷如今,只有在她怀里才睡得着,没日没夜地和窦妃腻在一起……”
  纪姜咳了一声,黄洞庭忙止了声:“殿下,您怎么了。”
  纪姜摆了摆手:“没事。”
  正说着,前道上李娥却独自一人撑伞过来了。黄洞庭见她道:“你怎么来了,文华殿不要人伺候吗?”
  李娥扶住纪姜道:“谁愿意伺候谁伺候去。我只管来瞧我们殿下。”
  她心头难受,语气也不好,黄洞庭道:“啧,你这人,在殿下面前怄什么气,究竟怎么了,万岁爷怎么放你出来了。”
  李娥对纪姜道:“说起来,今儿也怪,陆以芳进宫了,那窦嫔娘娘说要跟着她去给皇后娘娘请什么安,万岁爷也不好说什么,就放她们去了。我这才得空出来,来见见公主。”
  黄洞庭道:“陆以芳……欸……”
  他拍了拍脑门子:“不对啊,这关系太乱了啊。”
  李娥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向来最理得顺的吗?你理理,我给听听。”
  黄洞庭冲李娥道:“你看看……窦悬儿是陆以芳带入宫的,对不对,那陆以芳是谁,他是陆皇后的亲人,这窦氏得宠,险些要了陆后的后位和性命,你说,陆以芳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可是从前公主身边女君子,她不傻的啊。”
  李娥凝眉道:“这也是啊,还有,妃都封了,咱们万岁爷又那么宠他,这个时候,去给陆后请什么安啊。”
  纪姜沉默下来,他们的话没有错,然而她却实在想不明白的陆以芳和梁有善究竟要做什么。如今看来,这两个人显然的沆瀣一气了。宋简遣散了内院,陆以芳一定恨她,那么这些棋也必然是冲着宋简去的。然而,窦氏未能封后。在朝廷上也并未闹出轩然大波,宋简处境不至于尴尬。那他们的后手究竟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自责。
  陆以芳在她身边教养她有很多年,但是,她从来只是教她看明亮的东西,行正大的事。她像一个被雕刻好的偶像,以身垂范,以至于到现在为止,纪姜并没有看过她真正的手段。
  “殿下,您和宋大人近来还好吗?朝廷上有些不好听的话……”
  “放心吧,他不在意这些,这段时日,一直在我家中养病。身子也好了很多。”
  李娥叹了口气:“那便好。如今公主这乌烟瘴气的样子,太后娘娘身子也不适。奴婢们也只盼望您和大人,能在宫外过得好些。”
  正说着,太后宫里的老嬷嬷来唤她:“殿下,娘娘醒了,心里头闷得厉害,寻您呢。”
  “好,我这就回去的看看母后。李娥,你们也先回文华殿去,等到了秋后。刑部办了人,我们再想寻别的机会。你们留心看着窦氏,有不妥之处,一定来告诉我。”***“是,殿下,我和黄洞庭一定当好您的眼睛。”
  ***
  太后得的是气喘之症,因渐渐上了年纪,发作得越发厉害。纪姜在慈寿宫伴到了掌灯时分,才离宫归府。然而在丽正门前,却看到了一片火光,锦衣卫指挥使李旭林骑在马上,东厂的人并锦衣卫的人集结在门前,足足有百十来人。
  “谁在那里!”
  李旭林一声断喝,几个东厂的人便上前架住了纪姜。
  七娘喝道:“你们好放肆!还不快松手。”
  李旭林将火把往纪姜脸前一晃,“哟,这不是宫里的姑奶奶嘛,咱们又见面了。”
  “你要做什么?”
  李旭林笑道:“我们能做什么,是督主大人有令,今日宫里出了大事,谁都不得私自出宫。姑奶奶,得罪了。来人,把她压下去。”
  “住手。”
  李旭林回过头,出声的是赵鹏。
  “赵将军啊,万岁爷命你与我一道去捉拿人犯,你在这里与我掣肘是怎么一回事。时间紧迫,耽误了万岁爷的差事,你也要人头落地。”
  赵鹏冷声道:“你也知道耽搁不得万岁爷差事,还要在这里为难女人,丽正门的守卫,是我的职责,我自会看管。你只管去拿人,最好不要越权。”
  说完,他喝道:“放人!”
  东厂的人只得松手。
  李旭林愤愤不平,却也不能再说什么。
  “但愿赵将军看管好她。”
  说完,举刀道:“出发!”
  赵鹏火把下勒住缰绳,看了纪姜一眼:“宋府出事了。我已通知了顾有悔来接应你,今夜不光宋简,也许杨府和宋意然也会出事,殿下,赵鹏知您是有大智慧的人,但还是提醒殿下一句‘关心则乱。’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一切大局为重。”
  说完便要打马,却被纪姜一把握住了那甩下来得马鞭:“宋简……在宋府,他为什么会去宋府,不可能啊,我明明告诉过他,不要离开公主府的,赵鹏,究竟出了什么事!”
  赵鹏道:“末将现在还不清楚,唯一知道的是,今日窦嫔娘娘在宫中被人劫走。梁有善派人秘搜,在宋府搜到了窦氏的尸体,不知为何,宋大人也在。”
  纪姜心惊肉跳。
  身子一软险些跌倒,七娘忙撑住她:“殿下,您得冷静,不能有事啊。”
  纪姜死命的抠住自己的虎口:“你说宋意然会有事是什么意思……”
  “一旦拿住了人,要问就是谋害后宫妃嫔的大罪。这是大罪,杨庆怀护不住宋意然母子,殿下,您若有办法,就救救他们。宋家那姑娘,是我兄弟王沛此生唯一的挂念,赵鹏代他谢过公主。”


第105章 选择(二)
  说完, 他匆匆在马上拱手。而后对宫门守卫道:“放人走。”
  火光像一条游蛇一样远去, 七娘已经吓慌了神:“殿下,我们怎么办, 要去宋府看看吗?”
  纪姜望着那将整个天幕都照红的火光,咬唇摇了摇头:“不能去,已经晚了。”
  她还没有想通, 宋简不会想不到这是圈套, 为什么还是要离开公主府去宋府?梁有善和陆以芳究竟拿住了什么东西。
  然而如今并由不得她立在此处细思。
  雨下了一日,至今未停,虽不甚大, 但弃了伞之后,还是将她得衣发沾湿了。纪姜抬手勉强擦去脸上的雨水,回身对七娘道:“你先去找邓舜宜,让他和陈大人马上去宋府, 人在刑部我们尚且的有回旋的余地。绝不能让梁有善带宋简去东厂诏狱。”
  “好好……那殿下您呢……”
  “我去找顾有悔,暂时将宋意然母子接到公主府。”
  话音刚落,身后却有人覆来一把伞。
  “你现在冒险将宋意然他们接到公主府, 是引火上身!”
  纪将转过身,顾有悔身着玄色夜行衣, 撑伞立在她身后:“我知道,但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现在还不知道梁有善是怎么把宋简逼去宋府赴这个圈套的,但是,如果在让他们拿住宋意然母子做威胁, 宋简和我都动弹不得。”
  顾有悔垂下眼睛。捏紧了手中伞柄。
  “纪姜,这样一个傻皇帝,宋简护他做什么!楼鼎显的军队早就在青州点齐了,等着他的号令……”
  他本就畅意直言,一时说出来,又不肯去顾及纪姜的身份立场了。连刀刺一样的而突到纪姜面前,七娘忙摁住他:“别说了,你又要惹殿下流泪了。”
  顾有悔这才反应过来,低头去看纪姜,却见她抬手咬着袖口,肩背颤颤地起伏。
  顾有会悔忙将伞递给七娘,弯腰扶住她的肩道:“是我不对,想什么说什么也不过脑子想一想,你别难过也别急,我这就去找宋意然,绑也把她们母子绑过来,你先回府等我啊。”
  纪姜不敢抬头。只能拼命地点头。
  与此同时,她想起了宋简在书房问她的那个问题。
  纪家的天下,和他这个宋家人,若再让她选一次,她要怎么选。
  他说那句话的时候云淡风轻,一如年少成婚时那雅人宽然的模样,抱负可放,庙堂可远,甚至连手边唯一所剩下的一局棋也可以尽皆输给纪姜。
  其实,从头到尾,宋简都是过去那个宋简,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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