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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一朝锦绣-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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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斌赞同的颌首,低声道:“你可还记得大统领当初是如何用心?诛杀太子,固然有功,可若连带此女一起诛杀,只怕过大于功,到时候不死也得脱层皮……大统领片刻便到。此时,只要围而不杀,也算擒住了太子,总该有功无过。”
  罗平恍然大悟,满面喜色:“都督思虑周全,我等望尘莫及!”
  卢斌嗤笑一声:“你特特上了几天学堂,大字没识几个,倒是学会了油嘴滑舌。不过,这两个词用得甚得吾心……”
  便在此时,西城门更西的方向,有金色的烟火突然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炸出绚烂的火花来,转眼即逝。
  众人纷纷望向那处,虽是看似不远,但也该是帝京城外的方向。
  罗平莫名其妙摸了摸头:“当初可不曾说,有烟火传讯,这是哪里在放暗号啊……”
  卢斌望着那烟火,有种莫名的心慌,眯了眯眼,沉默了片刻,看向罗平厉声道:“一会听我号令!”
  罗平回过神来:“都督放心!这些兄弟可都是咱们亲手带起来,除了你与我,谁来了也没用!”
  
  一声长哨,金色的烟花,在漆黑如墨的夜空骤然炸开,光华四溅,璀璨夺目。让这冷凝的夜里,多了种难以言书的惊心动魄。当烟花逐渐的落下,失了光泽,似乎一切再次归于静寂。
  西城门唯一的来路上,突兀的传来了厮杀声与呼和声,逐渐的,由远到近。
  明熙与对峙的叛军,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明所以,一同朝对面望去。
  罗平满脸喜色道:“大统领来了!大统领率部增援来了!”
  兵勇们虽然也骚动了起来,可不曾得到命令,也不再次围攻二人,大家都趁着这个空隙,放松了不少。
  明熙面色更为凝重,有些脱力的靠在身后的城墙上,长出了一口气,从衣摆下撕扯一道布条,不紧不慢的将剑柄紧紧的缠绕在手掌中。
  皇甫策手脚本就有旧伤,体力似乎也到了极限,脸上毫无血色,虽不曾靠在墙壁上,可呼吸十分的粗重了。
  明熙侧目望向皇甫策,轻声道:“太子殿下,今夜说不得就是咱们人生的最后一役,你怕不怕?”
  皇甫策深深的看了明熙一眼,低声道:“你现在后悔,还会有很多以后。这些人……似乎还是有所顾忌,不然咱们也不会活到现在的。”
  明熙系好了手掌上的剑,离了墙站直了身形,深吸了一口气,笑了一声:“我的人世间,可没有卖友求生,临阵脱逃!当初曾有人对我说,只要坚持了本心,不管得何结果,总也无怨无悔!”
  皇甫策瞥了眼明熙,嘴角轻勾:“我又算你那类朋友?”
  明熙不置可否,浅笑道:“太子殿下可有信心,与我一同杀出去!”
  皇甫策虽面色惨白,嘴唇也失了血色,可眉宇间具是坚毅。片刻后,低低的笑了起来:“贺女郎不敢回答了吗?莫不是贺女郎的本心,就是与我生死相随吗?——这算是另类的倾慕吗?”
  明熙回头看了皇甫策一眼,不以为然道:“事已至此,随便你想吧。”
  皇甫策凤眸微弯,唇角含笑,受伤的手,虚握了握明熙的另一只手,架起了手中的刀,笑道:“虽是最后一役,能与你同生共死,孤心甚悦。”
  “那有没有人,告诉过太子殿下,你的武艺烂极了!”明熙话毕,攥住剑就朝城楼上冲了出去。皇甫策微微一怔,当下一笑,与明熙背对背,一同冲了出去。
  因明熙与皇甫策的出其不意,骤然冲了出去,围住的兵勇杀也不是,堵也不是,一时间乱了方向。
  整片西城门区域都乱了起来,蓄势待发的弓箭手,再次抬起了弓箭,可也不知道该对着太子还是从西六宫杀出的那班人。卢斌有些紧张的望着从西六宫杀出的两波人,一时间也失了分寸,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皇甫策与明熙杀出了一条血路,眼看着就要到了弓箭手的范围,方才有些摇摆不定的人,在性命的威胁下,将全部的箭矢再次对准了明熙与皇甫策。
  罗平不及反应之时,羽箭齐发,毫不留情的朝,快要杀出重围的二人疾驰而去。
  “留活口!”罗平急急的撕喊了一声,可到此还是晚了一些。
  明熙感觉右侧肩膀上一阵剧痛,动作僵了僵,双手握住了剑,再次手起剑落,斩断了羽箭,与皇甫策背对背喘息着。
  一晚的危急奔波,该是疲惫又恐惧。可不知为何,明熙在与祁平一同时还有些紧张,找到皇甫策逃跑时虽有些担忧,可一路下来,竟是一点都没有恐惧。明知是死路,明知也许再无挽回的可能,可当知道那人依旧守在身后,同生共死,心中竟有种无惧无畏的强大。
  顾泽中不及杀进去,只见远处已是羽箭齐发,不禁肝胆俱裂,嘶吼道:“救驾!救驾!众将士随本将军杀过去,保护太子殿下!”
  高钺有片刻的怔愣,开始并未看清不远处被围在中间的两人,当箭矢飞出的一瞬间,终是看到了站在皇甫策身后的人。
  高钺以为自己的心跳也要停止了,目眦尽裂,怒声喝道:“住手!留活口——”
  西城门地处偏僻,所有守卫加在一起,不过百人。
  帝京兵勇素日多是做些护送守城们的活计,岂能与甘凉城内浴血奋战过的兵勇相提并论。遭遇了明熙与太子,虽有主帅下令放水的嫌疑,可近小半个时辰也不曾将两人拿下,甚至还有些折损,其兵力可见一斑。
  顾泽中与高钺几乎同时下的,相同的命令,让两方厮杀的人马,都有片刻的怔愣,与不知所措。
  卢斌与罗平对视一眼,目光都有些疑问。
  罗平道:“不对啊!这些人胳膊上都系着红巾,可明显不是一路人马,大统领似乎在被那些人压着打啊。”
  卢斌心思缜密,观察入微,看了片刻道:“有些禁军的翎羽乃黑绸伪造,虽可混淆真伪,可若仔细分辨,区别还是很大的。”
  罗平见此,倒吸了一口气:“都督!这情形不对啊!若如你所说,你看看大统领还剩下几个人啊!竟是在被那些人围杀!”
  卢斌抿唇道:“大统领的人骤然遭受伏击,哪里有时间分辨这些!如此深夜,若非他们且杀且退,来到城下火把处,便是我一时半会也分不出来!这番的措手不及,自然要遭黑手!可那些黑绸军没有这些顾虑,从开始将敌我分得很清楚!”
  罗平急声道:“那该如何是好!”
  卢斌咬牙道:“既然大统领要留活口,咱们就别管太子他们了!杀过去!先救大统领要紧!”
  罗平忙道:“对对!众将士随我来,营救大统领!”
  众兵勇突然转了方向,莫名的,明熙与皇甫策这边瞬时空了下来。
  此时,两人都已是强弩之末,皇甫策喘了口气,回眸看向明熙,因两人都是身着黑色衣衫,倒也看不见彼此身上的伤痕,只是明熙的脸色太过苍白,让皇甫策顾不上身上的伤,只觉心疼的很,伸手将人揽在怀中,半个身子,将人护在后面,眉宇间溢满了焦躁。
  明熙望向远处酣战一团的禁军,也有些莫名其妙,可敌我不明,不敢松懈半分,两人竟是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
  便在此时,城门外突然传来震天的马蹄声与呼和声。
  明熙怔了怔,不禁望向城门处,见城内竟是有几个人,杀了一侧的守卫,在偷偷的开城门,可所有人都穿着禁军的服饰,明熙根本分不清,到底谁是谁的人。
  皇甫策自然也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低声道:“禁军里顾氏经营多年,要用的城门必然留有暗哨,这些人不会被高氏掌控。”
  明熙恍然大悟,只觉胳膊疼的厉害,又有些头晕目眩:“太子殿下早知道这里面有内应吗?”
  皇甫策低声道:“我虽知道必然有一处城门留有不少暗哨等着开门,但也不知道是哪一处城门,不然何必与你厮杀这半晌?”
  明熙将信将疑的瞥了眼皇甫策:“太子殿下总也有道理。”
  皇甫策攥住了明熙的一只手,轻声道:“我固然不惜己命,难道还能拿你的性命玩笑不成?”
  明熙侧开了眼眸,倒也不窘迫了,只感觉心有余悸,又有些庆幸:“太子此话差矣,该是我固然是不惜己命,也当护得殿下周全。”
  皇甫策抿唇一笑:“方才,你可曾害怕?”
  明熙回眸:“太子可有害怕?”
  皇甫策凤眸微挑:“不过一死,何惧之有?”
  明熙忍不住笑了一声:“彼此彼此。”
  须臾间,固若金汤的西城门已大敞开了,大队人马冲了进来,等道明熙看清来人所穿服饰时,不禁轻轻的吐了口气,彻底松懈了下来,也将皇甫策扣在腰间的手,很坚定的拿开。
  皇甫策虽有片刻的怔愣,可当望向冲进门最前面的人,不禁有些了然的挑了挑眉头。
  谢放翻身下马,跪下身来:“末将救驾来迟,请殿下责罚。”
  皇甫策正欲与明熙诉衷肠,半路又杀出让他堵心月余的谢放来,自然很是不喜。虽有心让谢放跪死算了,可身后尚有三军兵士眼睁睁的看着,当不能让人寒心。
  皇甫策唇角含笑,神态很是亲切,亲手将人扶了起来,弹了弹谢放衣襟上的尘土,轻声道:“孤还没死,不算太迟。”
  谢放自然听出了太子殿下话语中的不善,只当太子怪自己救驾来迟,微微一怔,很快回过神来,颌首起身道:“来人!保护好殿下!”
  皇甫策再次挑眉:“传个太医过来。”
  一个人带着背着药箱的童子,匆匆的跑了过来。
  谢放看向明熙,抓住了她那只不停渗血的手,急声道:“这是伤在了何处,先让军医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皇甫策不悦道:“谢将军去忙,这里有孤处理。”
  谢放缓缓的放下明熙的手掌,低声道:“末将去去就回。”
  皇甫策蹙眉,凤眸中露出些许懊恼,细细的查看明熙的身上,目光停在了肩窝处,拿起金疮药先撒了上去,“何时受的伤,这会只怕不能拔箭,先止了血,等顾泽中收拾了这些人,咱们即刻回宫……”
  明熙蹙眉颌首,目光越过皇甫策,望向远处。
  谢放所领人马众多,几乎已挤满了西城门前后,所有的空地,因一时半会,谢放也分不出两波禁军人马,虽将众人围住,可也不曾进攻。
  可不管如何看,高钺已身处劣势,被团团的围在了中间,身上也有几处挂了彩,但好在他与残部从另一侧混合了,且战且退,至门口比较空旷的地方。守城门的本就是高氏的人,虽是身处劣势,但在此时也便利大开。
  眼见高钺一点点接近城门,此时已退到了离皇甫策与自己相距不远的地方,凭借高钺的手段,明熙已能肯定能率领残部逃出去。虽然此前还在气恼高钺的叛乱,可此时生死之间,见高钺能逃出去,明熙紧绷的神经还是逐渐的松懈了下来,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高钺有感远处的注视,侧目寻去,正对上那双朝思暮想的杏眸,微微怔愣了片刻,这般危急的时刻,脑海中竟清晰的闪过那日两人之间的话语,顿时只觉四肢百脉都疼了起来,越发的痛不欲生。
  不知有多久了,两人再也不曾这般对视过。不知有多久了,高钺再也不曾得到过这全心全意又专注的目光。她的脸色很是苍白,但望过来的杏眸略显担忧,宛若子夜的瑰宝,璀璨夺目,莹莹如水,又潋滟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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