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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男主他人老-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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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韫,听我的,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提要是我很喜欢的一句歌词:倘若我心中的山水,你眼中都看到。

 第108章 冬

    她想回去; 她做梦都想回去。

    但他既然已经做出了这么多; 叫她怎么能毫无负担地离去?

    “先生; 你不要再说了。”王韫压下心头不断翻涌着的酸涩; “我不会离去的; ”

    荀桢闻言; 抬起眼仔细地端详了她一会儿; 唇角轻轻溢出一声叹息; “阿韫,我累了。”

    “先生累了就歇息吧。”王韫颤抖着手给荀桢掖好被角,紧接着; 背对着他慢慢地站了起来,挺直了脊背,“不论如何; 我都不会离去。”

    她没有看荀桢。荀桢同她说得那些话; 她每回想一句就害怕自己会失控。

    在荀桢平静的注视中,王韫快步推门离开了屋子里。

    李茂冲指出真相; 就像是摧毁了一层假象,没有了假象的掩饰; 自那以后; 荀桢的身子每况愈下,病如山倒,一发不可收拾。

    王韫和荀桢谁也没提当日的事。

    病情愈发严重,荀桢却愈加忙碌,他不再去书房; 而是待在房中处理着书院的事,好像要赶在时间来临前把所有的事都处理好。

    王韫在门口徘徊了许久,只是透过门缝看见他清瘦的身子,提笔时露出一截枯木似的手腕。

    荀桢病得这么严重,罗安泰他们也看出来了几分,最不能接受的当数罗安泰和张廷溪。

    方以默难得沉默寡言,“由他们去吧,先生的身体我们心里都清楚。”

    一连三日王韫都没再见到张廷溪,罗安泰还是回来了,只少年红着眼,沉默不言,只是一件接一件处理着荀桢交代他的诸事。没多久,张廷溪也回来了,脾气更差了,冷冰冰地就像颗石头。王韫等人无法只能把张廷溪托付给齐靖善。

    齐靖善或许是他们中受影响最小的,也或许只是,良好的礼仪风度,让他们看不来任何隐痛。

    期间林惟懋也来过一次,当初王韫对林飞花的父亲兴趣不可谓不大,如今,只是见过了,内心再没什么波动。林惟懋保养得很好,算是个有风度的老头,见到王韫时,他眸中流露出惊讶之色,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在李茂冲的调养下,荀桢的身体慢慢地恢复了不少,笑起来也有了初见时的样子。

    王韫等人脸上也有了些笑意,但内心究竟是什么样,每个人心里都清楚。

    ***

    九月初,大学书院开学,大学书院建在山上,临湖。管理方法和课程设置同王韫当初所想并无太大差别。

    当时大儒齐聚,不少荀桢昔日的同僚也来祝贺。

    开学初,四方学子便慕着书院的名头纷纷赶来,车马堵塞了山路。

    王韫望着人来人往的景象,瞧着站在书院门前一抹清瘦的身影,心里不知是喜还是难受,同站在她身侧的卢恺之说了一句,便一人走到了后山。

    后山山峰上有一座八角亭,名曰以德。

    如今已经入了秋,太阳依然高高地悬挂在天空,好在山上树木丛生,清幽静谧。

    书院按照荀桢的预想开学了,也意味着如今再没有什么事能拦住他离去的步伐。

    现在想想,她和荀桢相处竟然都没到一年时间。

    胡乱想着相处的点点滴滴,王韫一步步往山上爬。

    当初上巳节,欢声笑语犹在耳侧,衣袂翻飞,拊掌大笑,如今,形单影只,茕茕孑立。

    站在以德亭,向下望,可以俯瞰整个书院,看见湖水碧波浩渺,看见巍峨高山,看见远处隐隐约约的人家。

    王韫站了很久,此时山顶只有她一人,没有了当日飞落的玉笛声,安静地只有呼呼地风声。

    山中无甲子,人间日月长。

    书院开学初,杂七杂八的事都堆叠在了一起,忙得人分身乏术,但好在,有罗元亨他们的帮忙,日子也慢慢地回到了正轨上来。

    既然已经开办了书院,人多眼杂,王韫便不好再和他们一道儿去上学,书院早晚是要招收女学生,只是不是现在。

    在荀桢的主持下,书院内也兴办了校报,此举在京中引起不小反响,一时间众人纷纷热议。

    王韫站在书院内,每日听着书院的钟鼓,学子们的朗读声,望着身着白袍素衣的学子们来来往往,心中总有种恍若置身虚幻的错觉。

    荀桢也终于有了片刻的空闲,王韫抓紧着每一分每一秒寸步不离地陪在了他身侧。

    有时候,王韫能听见荀桢弹琴,很有那么点“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的意思。

    她压根都不知道荀桢会弹琴。

    荀桢手一顿,脸上顿时带了些尴尬的歉意。

    更多时候,两个人在屋子里下会儿棋。

    棋子相撞发出琅琅清响,王韫投子表示认输,她真下不过荀桢,她虽然也会点围棋,但平常也就下下五子棋,和荀桢下棋压力太大了,布局机深,不愧是混官场的。

    “哈。”荀桢心情很好地轻笑了一声,抬手抹了棋盘上的棋子。

    窗外的竹影投落在棋盘上,光影交织,黑白混作一团,

    收拾好了棋奁棋秤,王韫和荀桢一起走出了屋子,屋外种了一片竹林,李茂冲不太乐意荀桢住,觉得竹子太清幽,住久了对身体心境都有影响,荀桢淡笑不语,李茂冲没法子,也只能由他去了。

    “天马上就冷了。”臂弯里搭着一件鹤氅给荀桢罩上,王韫感叹了一句。

    一场秋雨一场寒,下了几场雨,灼热的温度终于降了下来,新凉初至。

    “先生,马上就要冬天了,你能陪我过完这个冬天吗?”王韫望着竹林呵了口气。

    此时,已至傍晚,天际归鸟扑腾着翅膀远去,红日在竹林中慢慢西沉,鼻尖仿佛可以闻到极其细微的寒意。

    荀桢裹着鹤氅,宽大得鹤氅显得整个人愈发瘦弱,就像眼前萧萧不胜寒的疏竹。再也没初见时的丰姿隽爽,望上去就像个再平凡不过的老者。

    又有谁曾想到,眼前的人曾是个霞姿月韵的少年。

    “好。”没有多余的话,荀桢轻轻答道。

    只是,荀桢还是失言了。

    大概是深秋的时候,窗外秋风萧瑟,墙角的黄花都开了,清冷如霜的黄香交织浮动。

    王韫和荀桢面对面跽坐着下棋。

    除了下棋,也没什么别的事能干了,荀桢的身体前不久才大病了一场,今日忽然好了不少。书院的事如今都托付给了罗元亨。

    他神色泰然自若,一双眼好似又回到了当初的清明。

    “你的棋艺又长进了不少。”落下一颗子,荀桢微笑着夸赞。

    “都是先生教的好。”

    “阿韫。”

    “嗯?”

    对方停顿了半晌,才开了口,“若我离去了,便真正只剩下你一人了,你要……好好地听茂冲的话。”

    王韫没有说话,沉默地又落下一子,一来一往间,竟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李茂冲说的是对的。

    一局罢,却是王韫赢了。

    “我赢了,先生。”王韫看着摆得满满当当的棋盘,难以抑制心头的喜悦,抬起头就轻笑出声。

    然而,对面却迟迟没有答复。

    王韫垂在手侧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心痛地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啮咬着她的心,唇角流泻出断断续续的呜咽,终于忍不住化为嚎啕大哭。

    他就静静地靠在窗前,指尖拈着的棋子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身上的鹤氅被窗外的秋风轻轻吹动,从窗外吹入的黄叶落在了他发间,他安静得就像是合眼小憩了片刻。

    王韫颤抖着手,拿开荀桢发丝间的落叶,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那枚黑子,放入了棋奁中。紧接着,垂头轻轻地在他毫无血色的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就好像生怕惊动对方。

    眼泪一滴滴地滴落在荀桢清瘦的脸庞上,王韫心伸出袖子耐心地抹干净了,却不料,一滴滴的眼泪跟着打湿了他的脸颊,擦了又湿,湿了又擦。

    只是,他再也不会睁开眼,嘴角含着抹笑意望着王韫,轻轻地再唤她一句,“阿韫。”

    窗外的飞鸟掠过天空,倏忽便消失在晚霞中。

    先生,夕阳正要落下去了。明天就是立冬了,冬天就要来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什么都不说(捂嘴)

    不如低吟归去兮,风清月朗啊_(:з」∠)_

 第109章 沧海桑田

    “秋风萧瑟天气凉; 草木摇落露为霜; 群燕辞归鹄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 慊慊思归恋故乡; 君何淹留寄他方?”

    泪水在脸上交错纵横地流; 流到她的神情已经麻木; 就像是一座沉默的雕塑面对着窗外的落日。

    如今这个世上对她最好人已经离去; 她此生将再也见不到他。

    王韫坐了很久; 才沉默地站起身,推开了门。

    屋外的秋风呼呼地灌入衣袖中,王韫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 秋风忽然吹得门吱呀作响,王韫沉默地又折返回门前。

    屋内的他依然靠在窗前,一线斜阳照在他脸颊上; 慢慢消失。

    王韫紧紧扣住了门; 指节泛出淡淡的青白色,良久; 抬手阖上了门,掩盖了屋子里最后一丝光亮。

    ***

    荀桢去世前虽未迁居; 但去世后一切均按礼节来。

    荀桢无子; 葬礼有王韫主持,李茂冲、罗元亨和罗安泰他们帮衬着。

    从前的王韫本以为自己会忙得一团乱,然而此时,按部就班地处理后事时,她的心却麻木地再也不会泛起任何波澜。

    换上了白布青缣; 王韫面色憔悴却也不至于恍惚颓废。

    荀桢的死在京中引起了不小的风波,甚至京中天子都表示了悼念,工部制棺。在他病重时,天子也曾慰问,待荀桢身体好点儿,王韫还笑着和荀桢说自己终于见到传说中的皇帝了。

    如今,纵使旁人怎么议论这死后的隆宠,外面的一切都已经和她已经无关了。

    其间,方以默他们担心她,特地抽出了半刻时间安慰她。王韫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他们一个个红着眼睛的样子还来安慰她,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韫的父母和弟弟也来了一次,王韫沉默地接待了他们,张氏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便化为了一声叹息。

    下葬当日,天子亲临。

    周围的喧嚣浮华就像浮在耳畔,王韫只是看了一眼坟墓。墓址是由李茂冲卜筮,远离人烟。

    从今往后,他将会在此长眠,长眠在黑暗中,再也没人打扰,无事可忧,鸟鹤相伴,坦荡归去。

    一切事毕,回到家中,真正地就只剩下她一人了,府里空落落的。白天倒是喧闹,晚上她就像个孤魂野鬼,游荡在空旷的宅子里。

    登上了书房小楼,如今这几日,秋雨下得愈发频繁,屋檐下一团暗沉沉地昏黄,雨滴顺着檐角滑落,夕阳照射在几案上。霞光中,荀桢依然坐在那儿,铺纸提笔,对着一盏铜雁鱼灯,烛火映照着那抹清瘦的身影,氤氲了一室的墨香。

    几十年的时间,他就坐在这儿,一坐就是一辈子。

    “那便多谢小友体谅了。”

    “小友可否帮我加些水?”

    “我……我不大会……”

    “小友不必紧张,随便添些便是,就当是练手吧……”

    王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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