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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皇后起居注-第3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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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祐樘以为自己会觉得很失望,会难以抑制住情绪起伏。可事实上,心底深处,他对于朱祐棆的选择似乎并不觉得意外。或许,是因着朱祐杬曾经提过此事;又或许,是因着他拙劣的表演;再或许,是因着他对邵太妃的举动已经越发了解的缘故。
  当然,他亦难免觉得有些心寒。自己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这些弟弟,却想不到,朱祐棆对他竟然并不信任。毕竟,他连为难之色都是装出来的,显然已经早有抉择。不过,他仍是淡淡地劝道:“祐棆,此事你不必担心。我与皇后会试着劝服邵太妃,让你与祐枟留在京中。你们若能在她膝下侍奉,这才是真正的孝顺。”
  朱祐棆俯首道:“皇兄有所不知,母亲对于就藩之事,已经是无比执拗。即使是皇兄与皇嫂规劝她,她也未必会改主意。更不必说,二哥已经就藩了,有他的先例在前,我们若不就藩,恐怕会引来朝中群臣反对。”
  “群臣是否反对并不重要,有我在,不会让他们对你们横加指责。”朱祐樘垂眸望着他,隐隐约约自嘲的想道:他都已经说到如此地步,他还能寻出甚么借口来推脱?
  朱祐棆再度沉默片刻,猛然抬起首,眼眶微微有些发红:“皇兄,若是我们底下这些兄弟都留在京里,唯独二哥在外就藩,这让其他人怎么想皇兄、怎么想二哥呢?就算是为了皇兄和二哥的声名,我……也必须就藩!”
  身为皇家子弟,许多事不需要明说,所有人自然都能领会。朱祐槟和朱祐楎听了他这番话,脸色都不由得微微一变:这是甚么意思?难道是说,如果只有二哥在外,别人会以为皇兄依然记着当年废太子那件事,所以将二哥“驱逐”出京?!
  等等,这因果可不是这么算的啊!二哥之所以就藩,难道不是邵太妃自个儿作出来的么?!如果二哥能留在京里,一大家子人同过去那样生活在一起,谁还会胡思乱想?!如今倒是说得好听,坚持就藩反倒是为皇兄考虑了!!
  朱祐樘目光轻轻一动,心底的暖意已然渐渐冷却。亏得朱祐棆聪敏机灵,居然真能寻出令他“无法拒绝”的借口来。只不过,他并不知晓,他对祐杬就藩亦已另有打算,绝不会放任那些无稽的谣言四处传播。因此,这借口看似巧妙,在他看来,实则拙劣。
  罢了罢了,既然一心想走,他又何必强留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每个人亦有自己注定的未来。即使他是皇帝,是长兄,弟弟妹妹们亦不可能个个都与他一条心……
  想到此,朱祐樘叹息道:“我并不希望你们考虑那么多事,也不需要你们都样样考虑周全。我只想让你们遵从内心深处的意愿,做出发自心底的选择。也罢,想留在京中的,便留下来;想离开就藩的,便出去罢。也许,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留在京城。”
  朱祐槟与朱祐楎都皱起眉来,只恨不得赶紧宽慰皇兄几句。而朱祐棆却怔了怔,没有料到皇兄似乎并不认同他给出的理由。他眼中掠过黯色:明明这个理由几乎是无可挑剔的,为何皇兄仍是说了这么一番话呢?也罢,他不必再深思了,总归能顺利就藩之国就足够了。
  兄弟三人不多时便告退了。朱祐樘虽自认为情绪没有甚么起伏,却到底有些意兴阑珊。朱祐槟退出乾清宫的时候,禁不住瞧了皇兄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
  三兄弟缓步穿过侧门,来到内宫左侧的甬道里。按理说,也该就此道别了,因为朱祐槟与朱祐楎兄弟二人依然住在东西五所中,而朱祐棆则搬入了宫外的诸王馆。可朱祐槟却忽然道:“三哥,你若真想就藩,便与皇兄明言就是。不必将邵太妃、皇兄和二哥都拿出来当借口。”
  朱祐棆收起了脸上的愁意,淡淡地望着他:“你何出此言?谁不想留在京中?若非为母亲、皇兄和二哥着想,我何必离开这等繁华之地,前去那些偏僻的地方受苦?四弟,想不到,你居然如此揣测我的用意。”
  “三哥,咱们虽非同胞兄弟,却是自幼一同长大的。”朱祐槟面上带出了几分嘲弄之意,“你心里究竟在想甚么,我自然能看得明白。而且,不仅是我,相信皇兄也定能瞧得清清楚楚。不然,你以为皇兄方才为何要说,‘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留在京城’?留京与就藩孰对孰错,也许我们都不能简单地评判。不过,寻百般借口与直言不讳究竟孰对孰错,我们心里都很明白。”
  朱祐棆神色猛然一变,目光瞬间便冷了几分:“四弟,你这样妄自揣测,我觉得很不舒服。你们贪图享乐留在京中,我都不曾指责你们想得太简单,不为皇兄考虑。没想到,你竟然先指责起我来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朱祐楎接道,向着他躬身,意味深长地道,“三哥,就此别过。”
  朱祐槟想不到自家胞弟居然如此“直爽”,脸上露出了笑意:“楎哥儿说得是。三哥,既然道岐且长,那我们就此别过罢。”
  朱祐棆望着兄弟俩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便走,脸色不由得愈来愈冷。回想起方才在乾清宫里的场景,他也怀疑,是不是皇兄已经瞧出了他内心的想法。刹那间,他有些动摇,觉得自己不该那么着急。可是,仔细想想,既然已经道明了想法,那便无论如何都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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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厢,意兴阑珊的朱祐樘失去了处理政务的兴趣,回到了坤宁宫。熟悉的宫殿处处透着温馨之意,当他瞧见哄着宝贝闺女睡觉的张清皎时,只觉得寒意阵阵的心又瞬间活了过来,方才的情绪低落便如镜花水月一般消逝无踪了。
  张清皎正给女儿哼唱曲调呢,背后忽然覆上了一片热意。也不知朱祐樘是否无师自通,竟是自后头拥住了她,将脑袋搁在她的肩上,仿佛一条自带温度的披风似的。这是一种无意识的寻求安抚与支持的姿势,亦是难得的“撒娇示弱”。从他这般的姿态中,亦能感觉出他的疲倦之意。
  她不禁轻声问:“万岁爷这是怎么了?发生甚么事了?”
  “……”朱祐樘沉默片刻,叹道,“为何明明我们都用足了心思教养,你教导出的妹妹都那般知情解意,对你满心濡慕,而我教导出的弟弟却——都说长嫂如母、长兄如父,莫非是我未能尽职尽责的缘故?”
  作者有话要说:  兴王就藩是不得已
  岐王就藩是主动的
  所以这样的态度其实让陛下有些受伤
  明明他对弟弟们已经足够好了╮(╯▽╰)╭


第377章 岐王上奏
  张清皎瞬间便领会了他的言下之意; 轻轻地握住他揽在她腹部的手:“我曾听人说过; 并非所有的付出都能得到回报。尤其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与感情; 更需要缘分。付出便有回报,只是最理想的结果。”
  “我知道。”朱祐樘淡淡叹息,“我已经想开了,不过是突然觉得有些累而已。”
  “长兄如父; 长嫂如母,毕竟并非真正的父母。孝悌二字; ‘孝’在‘悌’之前; 这是人之常情; 亦是咱们无法改变的事实。”张清皎温声道; “但凡有人不愿他们接受我们的好意; 再聪慧的孩子亦有可能在日复一日的怀疑中改变想法。所以,这样的事发生并非意外,而是注定的结局。”
  “我明白; 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都被她带入歧途,心里到底有些不忍。”朱祐樘摇了摇首,温热的鼻息不急不缓地呼在爱妻肩背之间,“也罢,步入歧途亦是他们自己的选择。都已经快要成家立业了,他们也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了。”
  “可不是么?而且; 误入歧途之后迷途知返也不是不可接受的。”张清皎只觉得肩背之间的潮意忽然令自己变得略有几分敏感,于是她转回身,捧住了朱祐樘的脸; “出去历练一番亦不是坏事。”
  朱祐樘微微勾起唇角,俯首将唇贴在了她的唇上。唇齿相依间,他轻叹道:“只要你和哥儿姐儿一直陪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他知道,大家庭迟早都会变成各种各样的小家庭。等到弟妹们都离开皇宫,长辈们都陆续离去,相依为命的仍旧不过是他们一家四口罢了。所以,分歧与离别都不需要那般在意,毕竟那不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甚至已经不算是他放在心里的人了。
  他确实是个仁慈温和的人,却从来都不只是一个仁慈温和的人。值得他仁慈的人,他从不会吝啬于付出自己的关怀;不值得他仁慈的人,于他而言亦不过是熟悉的陌生人罢了。尽管从心里剔除出一个亲人会有些痛苦,但这已经并非第一次了。痛苦着痛苦着,他也早已习惯了。毕竟,留下来的温情更多,更值得他关心爱护。
  就在皇帝皇后看似平常度日的时候,岐王朱祐棆举行了迎亲礼,将王妃李氏迎至诸王馆。翌日,他便领着李氏入宫觐见。两人顺次去西苑拜见在此避暑的周太皇太后、王太后与邵太妃,而后去坤宁宫拜见朱祐樘与张清皎。
  周太皇太后的态度并没有甚么变化,哪一个孙儿孙女成婚她都觉得高兴,只恨不得他们都早日开枝散叶才好;王太后的态度亦是一如往常,不冷不热,带着淡淡的距离感;邵太妃又痛哭了一场,握着儿子儿媳的手说了许久的话,还提起了远在安陆府的朱祐杬和刘氏。
  朱祐棆对母亲一向很有耐心,即便她话里行间都牵念着兄长,他也早已经习惯了。与曾经的不受重视相比,如今的日子对他而言已然便是幸福。岐王妃李氏则有些茫然,因为她从未见过头一次相见便情绪崩溃的婆母。听对方提起从未见过面的兴王与曾相处过一段时日的兴王妃时,她也不知该如何回应是好。不过她性情温和,便是有再多的疑惑与不解,也只是深深藏在心底。
  前往坤宁宫的时候,朱祐棆心底难免有些忐忑,不知皇兄皇嫂会如何待他。但令他意外的是,皇兄和皇嫂与往常相比没有任何差别——不错,无论是言谈举止或是态度,都没有丝毫异样。那一瞬间,他心里禁不住想道:难不成前几日去乾清宫不过是他的幻觉?并非真实发生过的事?
  张清皎微笑着与李氏说了些家常话,心里有些惋惜。她对南宫住着的几个小姑娘都颇为了解,李氏确实是个温柔的好姑娘,温柔得几乎没甚么主见。尽管经过女官的教导,她已经初通经济庶务之事,可依旧根深蒂固地信仰着“以夫为天”,认为无论夫君说甚么、做甚么都是对的。
  朱祐棆是看似平和实则强势的性子,他的决定在李氏看来自然是理所当然的。无论这样的决定是对是错,未来会给她带来甚么样的影响,想必她都会接受。换个角度而言,两人的性情很是互补,平日里生活也算是相得益彰了。
  朱祐樘也问了几句朱祐棆的学业。与朱祐杬一样,即使已经出宫成婚,朱祐棆也依然须得隔三差五地去文华殿听课。他的课业在兄弟们中间算是不错的,平日里也很用功,问学业自然难不倒他。可偏偏他心里犹疑不决的那些事,皇兄却一个字都不曾再提起。
  等到朱祐棆携李氏去见弟弟妹妹们的时候,他忽然惊觉自己已经汗湿重衣。不为其他,正是为态度毫无变化的皇兄与皇嫂。因为他始终觉得,对他爱答不理只剩下面子情的朱祐槟和朱祐楎才是正常的,皇兄皇嫂的态度反而透着些莫名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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