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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地板上的母亲-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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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恋情怀,怅然若失,又岂一个谢字了得…… 
备了礼让先生去辞别,坐话良久,该说的终究没吐出一个字儿,原来他的脸面也是如此之薄。可为孩子计,又万万不能以一人之好而忽略了其他学科。一个“转”字沉如巨石,推得我臂酸心也酸,整个寒假都雾沉沉失了亮色。正月十五是开学的日子,照例推着先生带孩子过去。他们等了又等,那位几个小时前才得到消息的班主任也没露面,全校只有他这个班的教室是铁将军把门儿,料必是坐在一个私密的地方,默默地收束心头那冷不防断落的丝丝缕缕吧……关了手机,拔掉电话,我简直成了不敢见光的老鼠。心中积聚多日的雾障,在骤然加重的压力下骚动翻卷,如同闷热夏日的雨云,憋得我辗转反侧,夜不成寐。 
正月十七,他把电话打到先生的手机上,指名叫我。伸手去接,心中发憷,无论他怎样埋怨,我都不会感到意外的。可电话中的声音一如既往,一件不拉地历数我们曾经的帮忙,朗朗道出的是诚恳的谢意,到头却反来检讨自己尽力不够,嘱我如果需要,随时都可以把孩子转回去,打个电话就行…… 
清脆的彩铃如同一串催雨的轻雷,多日来的积郁倾泻下来,我心头重又亮起了晴朗的天空,清风习习,拂过麦垄直舔人的脚掌心儿!沁凉,透亮,松爽,明媚,真不知该如何珍藏这纯朴的情义…… 
好心情总是照见好的事物。 
一个电话创造的奇迹 
那天下午,西北风刮得睁不开眼。我往返几趟购药、买甲鱼、找人修煤气管道,每次过马路,心跳都会加快,想是父亲住院,劳顿和焦虑磨损了我的耐性,心情才变得和坏天气一样灰暗,以至于一句医嘱重复三遍,都没能记住,恼得我只想打自己。 
就在这当儿,我接到朋友的电话,明亮亮的声音如卷着浪花的溪水,哗哗流过心底的砾石,把几天来堆积其间的琐碎冲洗一空。这时我才明白,原来让我呼吸不畅的症结不只是父亲的病,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挥之不去的自责!一段日子以来,在和朋友的交谈中,我几次不经意强化了对一个熟人的负面评价,害得朋友也有些敏感起来。从意识到那一刻起,我就成了豌豆上的公主,为了对那个熟人的吹毛求疵,为了不该败坏朋友的心情,更为了自己把尘埃当陨石的不健康心态……电话里听到我的道歉,朋友笑着说:“你千万不要这样啊!你的提醒很好,有明有暗才是一个立体的人!许多时候,正是因为看见了刺,我们才认出了玫瑰啊!”我心里清楚,这是朋友心理调适之后得出的结论,感激之余,我不由惊喜于她充满阳光的心态,更叹服她自度与度人的能力。阴霾尽散,心情轻松得如同脱掉冬装、迎着春风奔跑的腿脚儿! 
好心情总是照见好的事物。 
充氧气袋的时候,我在门诊部的一张招贴画里看到“目偏不瞬”四个字,其间的“瞬”字如同一眼黑幽幽的井泉,波光一闪,明亮出来,让我喜出望外,就像在路边不经意遇到一朵盛开的蒲公英。“瞬间”、“转瞬”、“瞬息万变”、“转瞬即逝”,这个“瞬”字原本有着少女明眸的温润啊! 
在公共汽车上,我听见一位老人说他去李庄菜市场,可刚到光明路就要下,乘务员忙说:“别慌,别慌,再往前走走,我让你下你再下。”一句平常话在我的感觉中不但有温度,还有形体,闪烁着暖人的光亮。我敢说,一车人只有我看到了这光亮,感触到了它所散射的如纱温情。 
汽车转弯的时候,街心花园那几棵辛夷树迎了上来,在风中挥舞着柔嫩的花枝子,花瓣的光色照耀着这个寻常的下午,照见了儿子们乌发蓬松神采明媚的笑脸,照见了老父亲在病房里讲起的陈年旧事,那是些我的手不曾碰触,我的眼从未看到过的人和事,一时间在花光的照耀下全都温润地鲜活出来,触手可及,历历在目…… 
我知道,明眸灵动的“瞬”字,充盈车厢的暖意,还有让我生出美妙联想的辛夷花,全都是因为朋友那个电话,她在电话里唤起了我的自信,安抚了我的疲累、焦虑和不耐烦,让我郁闷不堪的心芒刺尽脱,重又获得了舒适的宁静。 
稠密的日子里,排满种种烦劳的砖块…… 
心灵咖啡 
那段路正好经过兴建中的广场。我从来苏水味儿冲鼻子的病房里出来,踩着卵石和抛光的紫色花岗岩交替的路面,穿过新近栽种的树木,穿过掘土平地的绿 
化工人,心情一下子明朗起来。铁锹翻起泥花的味道,流水冲起的尘土与草叶混合的味道,微风拂过垂柳搅动阳光的味道,一丝丝,一片片,把我的心活泛成一朵松爽明亮的金线菊…… 
稠密的日子里,排满种种烦劳的砖块,幸得在无论怎样个儿挨个儿的砖块间,总会有丝丝青草,有阳光的亮斑,有薄云微风梳理出来的沁凉,它们如同浣衣人染有水味和皂香的手指,轻轻一扬一甩,看不见水珠飞散,原本密不透风的心事,就在这似有若无的脆响里化解开来。 
禁不住手心痒痒,我接过干活儿人手中的钉耙,很卖力地搂打起来。多么熟悉的泥土醇香!这醇香浸泡着永远年轻的那个我:金菊,勤,黄大妮,田儿,德敏……“调主!先二后不二,敏,该你了!”老罗嫂子的声息热乎乎吹到我的脖梗上,正是燕子衔泥点春水的阳春时节!依在爹娘温暖有力的臂弯里,我是一棵风刮不着雨洒不着的嫩草芽子! 
“大姐,看不出,你还真会干这活儿!” 
一句话说得我心里暖融融的,仿佛沐浴到了嫩胳膊嫩腿儿的韶光。日月哗哗流走,曾经替我遮风挡雨的双亲,已进入轮流住院的暮年,这盛放我神魂的四堵房墙,无论我怎样珍爱,都无可挽回地走向破旧衰败。但我心里明白,今生今世我无论漂泊何处,都死不改悔地属于打坷垃的农人,属于对谁都捧着笑脸的看门人,属于手脚勤快的保姆,属于睡地铺盖高楼的建筑工,也属于无论怎样埋头苦干也得不到提拔重用的城市倒霉蛋…… 
不错,我也偶尔会去一些叫“上岛”或“歌德”的咖啡馆坐坐,听交响乐队演奏西洋乐曲,看妙龄少女摆动异国舞步,请服务生点燃威士忌,煞有情调地为我烧上一杯浓郁的“易正”或是“雀巢”。褐色的液体缓缓注入梦蓝色的杯子,被我握在手中,慢慢悠悠啜饮,我那因疲累而蜷缩的心灵,会在亢奋中得到片时舒展。但这种舒展的代价未免有些昂贵,且不说囊中羞涩,更可恨是经由身体的兴奋达到的心灵饱满,会随着咖啡劲道的消失快速瘪缩,瘪缩成一堆更加无法消除的疲倦的皱褶,在透支了精力和体力之后,我不得不付出两三天哈欠连连的代价。 
也许唯有清风搅动的阳光,和阳光下汗水淋淋的劳作,才是最适合我的“心灵咖啡”。经过一阵搂搂打打,不觉中我的心田也被翻松了,端得酸痛的肩膀松散开来,我又触摸到了哑默无言的泥土,躁动不安的身心随即回到了哑默无言的简朴之中。 
顺其自然,就是把生命当作一个简简单单地客观存在。 
和谐来自深处 
人最大的智慧,是谛听和阅读自己,谛听来自生命深处那一片幽暗里的动静,零距离阅读自己的心灵。 
我先前只知道人有两种生命形态:物质生命和精神生命。其实人还有一种更深刻的生命形态——灵魂生命。人的身体就像一个时空隧洞。目迷五色,听凭欲望的枝条拼命发力向外攀爬,通往灵魂生命的隧洞就会被淤塞,所以世间到处都是争抢胡萝卜的驴子,和终日为一顶花帽儿翻跟头钻火圈儿的猴子。只有经历过命运大起大落之后,领受了宗教之光、美学之光和科学之光照拂的人,才有可能在独处的幽寂里,经由心灵穿越时空隧洞,在另一维的无限悠远中感知灵魂生命可傍可依的温厚羽衣。 
真正的和谐来自深处,来自内心多元共处的灵魂生命,只有在那里,我们的生命才获得了层林繁花一样丰富的层次与色彩。我猜想,佛教徒晨钟暮鼓参禅打坐,基督徒退居暗室虔诚祈祷,都是试图叩开神性之门,与那个孕化生命的无边幽暗相沟通吧?现代人最熟悉的是自己,最陌生的也是自己;最宠爱的是自己,最苛待的也是自己。被着了魔的外部生活撕扯着疲于奔命,我们不得不忍受最苦最苦的内心挣扎。而伤害一个人最深的,莫过于自卑和自责,就算是人前的发泄、背后的抱怨,潜意识里又何尝没有自认倒霉的毒素! 
顺其自然,第一个要顺从的就是自己,是无条件地与自己和平共处。不但与自己的长处和美好和平共处,更要与自己的阴暗丑陋和平共处。走近去,毫不回避地正视它们,正视这些鲜菜叶根部的粪便,正视这些共生于荷花茎秆上的尖刺,正视你生命流水之上漂浮着的杂质,尔后平心静气地接纳它们。你一旦接纳了它们,就拥有了对他人的理解与宽容。一个终日为琐事辗转反侧,连自己都不肯放过的人,决不会善待他人,更不会拥有足够的精神空间让自己休养生息。而一个没有心灵空间的人,是一个没地方整合更新自己的人,充满竞争压力的职场生涯,迟早会将他的活力轧干耗尽,最后只剩下一把随风散落的腐草败叶。 
顺其自然,就是把生命当作一个简简单单的客观存在,就像扎根大地的树木,就像对海水怀着无限信任的鱼。这时你就会发现许多强硬不适的枷锁全都松脱了,无论是幽暗的午夜,还是汗水淋漓之后的途中小憩,你向着心底深处的那片海域游过去吧,来自深处的水波托举并摇荡着你,向你传递着无边的亲切,这亲切抚慰你的肌肤,如同包裹婴儿的那件棉衫。喧嚣的尘世生活,线性生命的扭曲尖叫,残疾生命的阴冷乖戾,五花八门的游戏画片,还有你曾经耿耿于怀的一地鸡毛,近在咫尺却与你再不相干。你看到你的周身闪动着春日枝条的光泽,闪动着秋天等待收获的原野的光泽,透过苍凉的时间,你握到了那只温暖的永恒之手,你的灵魂翩翩起舞,振动了丰饶无边的寂静…… 
无边丰饶的寂静里,是滴水归海的安然与和谐…… 
深深刻在我心里头的春风,灵性,飘逸,丰沛,温暖,美不胜收。 
被爽劲的春风吹澈 
午后阳光挥洒,风从远处的山坡上刮过来,爽劲却不霸道,翻动衣衫,拍打着人的身体、人的心情,呼啦啦响。广场上,日渐稠密的树木摇晃着被连日细雨润泽过的叶芽,泥土的气息淡到几乎闻不见,走在春风中,明丽的春光涌向我,在眼前,在心中,如同晴朗的天空下平行展开的无数个时空…… 
最早被我吸进心里的春风,具有金子的纯度和银子的光泽。岁月一贫如洗,那个小女孩儿的手指被野菜染上了洗不掉的绿。吹过麦叶儿的风,掀动她头顶上的羊角毛辫儿,阳光的清水,一波儿一波儿涮着她的刘海儿,涮着她簪在发辫上的“老鸹窝儿”——细嫩柳枝连皮带芽儿捋成的绒球儿,在那片丘陵起伏、清凌凌河水流注的原野里…… 
柳树发青的时候,风为什么总是从东南刮过来?把小女孩儿的头发刮得一溜顺飘起,阳光在上面散开,散成一串儿七彩珠儿。绳子上的床单儿被风甩得啪啦啪啦响,搭床单儿的祖母咬着下唇儿假装恼怒,咋也赶不走床单下面钻来钻去的小赖皮!风把祖母吹成了一缕灰白的烟,为什么吹不走啪啦啪啦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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