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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蓝色海葵-第5章

小说: 蓝色海葵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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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书而去偷书的人,心里一定孤独极了,她莫名地在这少年眼中看到了自己年少时的倒影。
  那天晚上,嘉文在昏暗的台灯下看了半宿的诗集,直到凌晨时,他才困乏地枕在书上睡着了。窗外雨声嘈杂,春天的惊雷轰隆隆地响彻天际,他的梦于是也变得有些吵。他梦见很多人闹嚷嚷地从他身边穿过,朝着地平线的方向一直奔跑,他也禁不住跑了起来,就在奔跑中,他发现自己脚下那些让他沉陷的力量忽然不见了,他平生第一次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
  天快亮时,雨终于停了,阳光透过云隙洒落下来,空气里荡漾着一股青草和泥土的味道。不过是个寻常的星期天,他却觉得,他再醒来时,外面的世界已经起了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上莫名地被打击了一次。
  转一句杨师兄的状态吧:虽然知道除了前行别无他法,但还是忍不住想飙脏字儿,当然并不是针对谁。





☆、十七(1)

    
  癸尔王在宫廷漫步的时候,遇见了三个乞丐。国王问乞丐:“人们是欲望越少所得越多,还是欲望越多所得越多?”一个乞丐说:“除了欲望,没有什么能使人所得更多。”国王于是同三个乞丐立下约定:如果他们中有人能在第三天正午时睡着,他将得到一千磅的奖赏。第一天,乞丐们只顾兴高采烈地各自规划他们获得奖赏之后的生活,谁都没有睡着。第二天,他们开始用尽各种方法阻挠其他人入睡,从大吵大嚷一直到撕破脸皮的扭打。就这样,第三天正午到来时,谁都没有睡着。直到国王在他们面前大喊“时间到了”的时候,他们才阖上充血的眼睛,倒在地上打起了鼾。
  这是叶芝的一首诗,关于宗教和欲望。'1'
  “原来世界上的一切:肉身的贪欲,眼目的贪欲,以及人生的骄奢,都不是出于父,而是出于世界。这世界和它的贪欲都要过去;但那履行天主旨意的,却永远存在。”'2'讲台上,穿着长袍的神父正以一种庄严的语调讲说着。
  在关于欲望这个问题上,基督教无疑是持反欲望的立场,因为所有的反基督者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解放自己的欲望——当然,偏狭的反基督者最终解放的往往只有自己的下半身和乳|房。基督教认为,只有消灭欲望,将自己的心和价值都维系于主耶稣身上,才能使人臻于完美。然而,却没有一种教宗能提供一种行之有效的方法来彻底消灭欲望本身。
  沈青盯着神父一张一翕的嘴唇沉思片刻,带着手里的诗集离开了那个讲座。这诗集正是上次她借给许嘉文的那本,昨天下午她去餐厅时,嘉文把书还给了她,有些扭捏地说了声“谢谢”。回学校后,她粗略地翻了一下,从原版的那本诗集中掉出了一张电影券。她不禁莞尔。影券这东西本就属于在数量上只能赠送一对或者以上的,送一张难免有些滑稽。不过,这少年只送她一张,应该是只想单纯地表达谢意吧。
  自上次的事件之后,嘉文再没有像以前那样刻意地疏远和冷落她。然而他也没有因此而与她变得熟络,每次见面时,他不过同她点一下头,或者至多简单地打个招呼而已。他同样也没有再向她借过书。
  。
  雨季很快到了,几乎天天都在下雨。有时眼见天要晴了,好不容易将雨伞收起来,出门十有八|九会被骤雨阻隔了行程。不太了解香港天气的沈青,有一回就遇上了这种事。
  那天她走出校舍时天空明明是晴的,不想长途巴士只走到一半,外面就下起了雨,等到她终于到达青山路时,车窗外已是大雨如注。她只好将手提包顶在头上,跑到一株香樟树下等雨停。然而等了十几分钟雨势也没有变小的趋势,她却忽然地在濛濛的雨幕中看见了嘉文的身影。
  她一开始以为那只是个身形与他相似的少年,直到他过了马路走到她身边了,她才讶然地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他支吾说:“老板叫我来的。”而后就把手中的另一把伞递给了她。
  她撑开伞,与他并行着穿过小公园,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来到餐厅时,沈青已经迟到了5分钟。梁正林踩着咯吱咯吱的木造楼梯下楼说:“哎呀,还以为老师没带雨伞被阻在路上了,正要去帮你送伞呢。”
  沈青转身看向嘉文,他却不动声色地收起伞来,径自往厨房去了。
  那天下课之后,沈青特地留在餐厅里吃了晚餐。嘉文过来餐桌前送餐时,她轻声地对他说了句:“谢谢你的伞。”
  他挠了挠头,转过身去说:“帮我借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书吧。”
  。
  第二次借书之后,沈青和嘉文之间的交流总算不那么僵硬和别扭了。某个周六下午,沈青踏上木造楼梯时,嘉文正倚在自己卧房对面的窗下读着那本《卡拉马佐夫兄弟》。沈青向他打了个招呼,他也对沈青笑笑,似乎没有要回卧房的意思。她于是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去隔壁的卧房等梁小祯回来。
  “你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过了一会儿,沈青问说。
  “俄国的小说家都挺喜欢。”嘉文说。
  沈青点了点头。
  “我认为世界上最优秀的小说家一半都在俄国。”
  “为什么?”
  “因为气候。”嘉文给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气候?”
  “只有在寒冷、恶劣的气候中生存的人,才能形成坚定而敏感的气质,也才能更加深刻地思考人与自然、世界的关系。所以你看,最好的诗人在不列颠群岛,最好的哲学家在巴伐利亚半岛,最好的小说家都在伏尔加河畔。相反,很少有伟大的诗人、哲学家和小说家是出生于热带的。香港之所以缺乏诗人和哲学家,就是因为这里大部分时间都是一种小布尔乔亚式的温润气候。”
  “这倒是种有趣的说法。”沈青微笑着点了点头。
  嘉文对沈青的回应有些意外,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一下。在此之前的一周里,他一直都在考虑要不要试着跟沈青聊些什么,方才她主动问了那一句,他也就顺水推舟地将那个话题聊了下去,不过他在谈论文学时其实一直带着一种像是班门弄斧的、不太自信的、有些退却的心理,然而沈青认真聆听的姿态却使他最终确信,她的确是一个可以做进一步交流的对象。
  从那以后,每个周六和周日的下午,沈青总会在梁小祯从钢琴课回来之前提前十五分钟来到餐厅,嘉文也总会站在二楼走廊的窗前等她,他们从未就此做过任何的约定,两个人却对这约定心照不宣,不言自明。他们都是寡言冷淡之人,然而在彼此面前却不知为何变得健谈了起来。他们试探着向彼此迈开了羞怯的步子,话题也从文学开始一点点地、慢慢地进入了其他的领域,比如电影、音乐之类的。周末走廊里的一刻钟,是他们一周中最充实和轻松的时刻。二人都未发觉,就在这些交谈和密会中,就连他们脸上的神情也渐渐地变得柔和起来了。
  然而,他们的话题又总是有意无意地与彼此的生活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有一次,嘉文问沈青是否去看了他上次送她影券的那部电影。沈青说:“看了,虽然平时不怎么看香港电影,不过我倒是一直很喜欢这种描绘都市小人物生活的电影。”
  嘉文说:“那你一定也喜欢另一部,风格跟那部很像。最近正在上映,我准备明天晚上去看夜场。”
  “哦。”沈青淡淡地应了一声。
  话题就这样戛然而止,谁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那天的闲聊于是就这么结束了。第二天见面时,他们之间的气氛已经有些尴尬。嘉文想不出话题,只好说:“要不要去我的房间看雨?”
  沈青对这个提议感到些许诧异,不过还是随嘉文走进了他那间像是仓库一样的卧房。嘉文带沈青绕过房间中央的矮桌和自己的床,一直走到房间尽头,拉开了窗帘。沈青这才发现,这个房间里居然有一个小小的露天阳台。她又上前走了几步,只见一大片绿色的藤蔓植物缠绕在打湿了的阳台栏杆上,翠绿的叶子上正滴滴答答地滴着水,恰好落进栏杆下面养着两条小金鱼的玻璃鱼缸里。远处,公园、河岸、岸边矮屋的红色屋顶尽收眼底,烟雨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混沌而又清新的,这城市像一只静静睡去的巨兽,所有机械化的声音都销声匿迹,耳中只听见大自然的喧哗声。
  “这里景致倒是不错。”沈青说。
  “嗯,一切都是新的,感觉好像不管今天发生了什么明天都可以重新开始一样。”嘉文倚在门框上,凝神望着阳台外面的雨雾。
  两人沉默了片刻。沈青忽然问道:“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之前为什么会讨厌我?”
  “我哪有。”嘉文狡辩说。
  沈青回过头去看他。他只好说:“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总是一板一眼地守着那些礼仪?”
  “外祖母从前是天主教会女校毕业的,所有的礼仪都是她灌输给我的,后来就成了一种习惯。”
  “哦。”嘉文点点头,“那你为什么要用餐巾纸擦店里的碗筷和盘子?”
  “因为洁癖。不管我去哪个餐厅吃饭都会下意识地重复这个动作,这并不是我能够控制的事情。”
  “看来之前都是误会了。”嘉文若有所思地说。
  “你就是因为这些事才讨厌我的?”沈青惊讶说。
  嘉文笑了笑,没有回答,只倾身从藤蔓上摘下了一枚半开的粉色花朵:“呶,送你这个,算是赔礼。”
  沈青笑笑,接过来将它别在了耳畔的头发上。
  嘉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转过身去看着外面的雨幕说:“晚上,一起去看那部电影吧。”
  沈青说:“好。”奇怪的是,她这么回答时丝毫都没有觉得这提议是突兀的、或是不合时宜的。
  阳台外面的雨水依旧冲刷着城市,某种横亘在二人中间的像是磨砂玻璃一般的东西也被这场大雨冲洗而尽了。时间是两点一刻,沈青走出了那扇门。                    
作者有话要说:  '1' 叶芝:《三个乞丐》。
  '2' 《新约。若望一书》。注:文中引用的经句全部出自天主教思高版《圣经》。





☆、十七(2)

    
  沈青渐渐知道了一些关于嘉文的事情。
  比如,一天中他最喜欢的时辰是早上,最讨厌的是深夜。他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的内容只有一片沼泽。他对坚果过敏;曾经患过严重的肠胃炎。他曾有两次濒临死亡的经历,一次因为花生过敏,一次因为急性肠胃炎。他的生日竟然与她是同一天,也难怪两人脾性有些相似。
  这少年从前是个基督徒,却笃爱尼采的哲学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坎坷的人生经历使他像卡拉马佐夫兄弟一样陷入了一种思想上的虚无主义,这首先表现在对上帝、灵魂不死和至善道德的怀疑,而后逐渐衍变为一种对一切权威和正统事物的条件反射一般的反抗和厌恶。因为“一切皆虚妄,一切皆允许”。'1'
  他的左耳听力只有右耳的一半——某天,他的父亲在盛怒之下打了他一耳光,从那以后,他的左耳一直嗡嗡鸣响,再也无法清晰地听见周围的声音了。这是最让她觉得诧异的一件事。原来,他并不像自己从前对梁正林所说的那样孤苦无依,他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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